吐穀渾大營中,慕容嘉成正向慕容伏允匯報情況。


    “*能在前日追到這裏,必然是連續的急行軍,那日*的騎兵在我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卻隻衝破三道防線,足以證明急行軍對他們戰力的影響……”


    慕容嘉成說到這,臉色微紅,幸好有臉上濃密的須發掩蓋。


    慕容伏允和一些大臣卻認可地點了點頭,當年前年段誌玄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慕容嘉成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一日突襲,一日強攻,*已是筋疲力盡。昨夜我等偷襲雖然沒有戰果,但也讓他們無法休息。據我估計,*至少修整兩日。”


    “一日加固防禦,一日強攻唐營!”太子慕容光忍不住插了一句。


    慕容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這個搶走了自己太子之位的弟弟,譏諷道:“既然認為*已無戰力,不趁勢進攻,還要固防一日,給他喘息之機?”


    慕容伏允半躺在高座之上,也微微皺眉。


    慕容光支吾一陣不能答,慕容嘉成接過話來:“這兩日,我軍死傷慘重,需要一日整頓,積蓄力量……”


    “報!*進攻了!”一個士兵突然衝了進來。


    這下,所有人都是一愣,慕容嘉成最先反應過來,轉身一把抓起士兵衣領。


    “謊報軍情!*怎麽可能還有力量進攻!”


    “天,天柱王……唐,*……”


    其實已經不需要士兵說什麽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前線傳來的喊殺聲。


    “瘋子,瘋子!李道宗就是個瘋子!”


    “天柱王,這是怎麽迴事?”慕容伏允的聲音讓慕容嘉成心中一緊。


    “可汗,臣有罪!待臣殺退來敵,戴罪立功!”


    慕容嘉成跑出宮殿,心卻不斷往下墜。


    “伏允可汗已經不信任我了!”


    相比慕容嘉成,秦萬年就輕鬆了許多。


    昨晚的經曆讓秦萬年清楚地明白,自己這個戰場白丁的不足,因此再沒有對李道宗的命令提出質疑。


    當李道宗命令部隊進攻時,他雖然驚訝,卻隻是在一旁看著。


    “大總管何時能到?”李道宗頭也不迴問道。


    秦萬年一愣,反應過來李道宗是在問自己。


    “算時間,三日後應該能到。”


    “三日……好,我就攻他三日!”李道宗身上散發出一種有去無迴的氣勢。


    “總管,若是這樣毫無顧忌的進攻,萬一吐穀渾分兵襲擊我大軍後方,豈不要敗?”秦萬年忍不住問道。


    李道宗沉思片刻:“你倒是提醒我了,慕容伏允膽氣已喪,斷不敢分兵。不過,我軍倒是可以考慮分兵襲擊吐穀渾後方,若是能擒得那伏允老兒……”


    瘋了,絕對是瘋了!


    身處不同陣營,秦萬年卻升起了和慕容嘉成同樣的想法。


    李道宗卻忽然迴頭上下打量了秦萬年一番,問道:“你可願為大軍探查一番,有無路徑可以繞道敵軍後方?”


    秦萬年雖然對李道宗的想法有些不滿,卻正色道:“末將在總管軍中,總管下令便是,末將無有不從!”


    “好!你需要多少人?”


    “末將一人一馬足夠,天黑之前必探查清楚!”秦萬年承諾道。


    “去吧!”李道宗沒有懷疑,揮手便令秦萬年出發。


    秦萬年邀功的小心思沒有得到滿足,悻悻策馬從後方出了軍陣。


    繞行至軍營北麵約三裏處,秦萬年喚來姑娘,囑咐了一下,便讓姑娘騰空而起。


    姑娘走後,秦萬年幹脆下馬休息,昨夜一夜未眠,運氣也不敢過於投入,現在不免略有疲憊。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秦萬年耳朵一動,坐了起來。不一會兒,姑娘從天而降。


    “哦?有一條路?我去看看!”


    姑娘連連撲騰翅膀,小腦袋轉動,讓秦萬年明白了情況。


    秦萬年當即翻身上馬,向著姑娘所指的方位奔去。


    往北走了約兩裏,有一狹小山道,大約隻容兩馬並行,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


    秦萬年騎著戰馬,小心翼翼地向裏麵探索。


    山道越往深處越寬,走了不過一裏,已可五馬並行。


    又走了一陣,隱然可以聽到軍號聲。秦萬年翻身下馬,默默將馬牽到灌木叢生處。


    拴好戰馬後,秦萬年貼著山壁,向前摸索。


    走了約兩百步,山道已到盡頭,一人高的灌木叢封住了出口。


    秦萬年幾處借力,攀上山壁,向外望去,隻見一座軍營立在外麵一裏處。


    隻是這座軍營似乎防守極為嚴密,營寨內外均有士卒不斷巡視。


    秦萬年觀察了半晌,沒有發現什麽漏洞,隻得折身返迴。


    “隻有北部五裏有一條狹窄山道,約長兩裏,入口與出口皆隻容兩騎並行。但出口外一裏有軍營駐紮,兵力約有五千,守備甚嚴。”


    李道宗聽了秦萬年的匯報,雙眉緊鎖,拿著秦萬年繪製的簡易地圖,沉思良久。


    秦萬年歎口氣,說道:“總管,此路怕是不行。山道外毫無遮攔,不說五千士兵,就算隻有五百,也足以堵住缺口,等待支援。”


    李道宗何嚐不知,隻是不甘心。自己連日奔襲,才打了吐穀渾個出其不意。可戰況卻隻能維持目前的狀況,在大軍到來之前已經沒法更進一步。


    大唐將星璀璨,李道宗也常以名將自居。名將有名將的驕傲,雖然李靖沒有明令禁止,但加速追擊確實是自己的主張,隻得到這個結果是李道宗難以接受的。


    李道宗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將,短暫的失神後,自嘲地一笑,便將地圖放到了一邊。


    “張益洲,你帶一隊人,出營向北五裏,有一山道。守在入口,不準放一個人出來,若有情況,隨時匯報!”


    “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副將應聲。


    “繼續進攻,既然已經讓他們膽寒,不能給伏允老兒逃跑的機會!”李道宗咬牙切齒地下令。


    無論李道宗的心氣多高,慕容嘉成有一點至少沒說錯——*已是強弩之末了。


    連日的急行軍,早已讓他們精疲力盡。頭兩日的進攻,更多憑借的是一腔熱血和強烈的戰意。


    而到了現在,以庫山縱深,吐穀渾至少還可以設置七八道防線,戰心士氣無可避免地開始下滑。


    這一天的進攻,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終究沒有取得實質性的戰果。


    夜幕降臨,四個渾身帶血的校尉一同求見李道宗。


    “總管,不能再進攻了!”說話的校尉名叫陳番,隻這一日進攻,他手下七百多人隻有四百人生還,其中半數帶傷。


    “你怕死嗎?怕死我就讓別人上!”李道宗冷冷地迴了一句。


    “我……”陳番瞬間漲紅了臉。


    “總管!”另一個校尉郭鶴接過話,“我等隨總管南征北戰多年,從來不怕死!但是這幾日前後十個滿編營投入戰鬥,現在重新整合,隻剩四個滿編營。總管,且不說將士早已疲憊,再這麽打下去,我軍就要無兵可守了!”


    按理說,小小的校尉沒有資格質疑領軍總管的決斷。而現在四個校尉站在李道宗麵前,還是浴血多年的老部下,說明軍心已經動搖了。


    李道宗本想發怒,但終究忍了下來。


    “大總管的大軍兩日內就到,所以你們明日必須繼續進攻,不能讓伏允跑掉。告訴將士們,隻需堅持兩日,無論結果如何,老夫會上報朝廷,給全軍嘉獎!大功者,酌情封爵!”


    四個校尉一聽,頗有些振奮,拿到了爵位,就意味著成為了貴族。肉絲再細也是肉,至少當了一輩子大頭兵的人就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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