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萬年在演武場站定,麵前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身著細麟甲,手持一根長長的馬槊。


    “在下施嘉裕!”


    “薛孤兒!”


    兩人互施一禮。


    一旁不遠處觀戰的李承乾開口向秦萬年介紹:“施將軍連續三年軍中校武奪得前十,想來可以測試你的水平。”


    又衝著施嘉裕說道:“此次比試點到為止,盡量都別受傷。”


    施嘉裕心中不屑,認定秦萬年是個走後門的,讓自己來較量不過是走個過場。


    想到這,施嘉裕對著秦萬年說道:“閣下請任選武器,但隻怕比武時收不住手,你還是向太子殿下討要一副明光甲吧。”


    明光甲是當時防禦性第一的鎧甲,施嘉裕主動這麽說,輕視之意一展無疑。


    李承乾有些尷尬,當時比試隻想著檢驗一下這薛孤兒的身手,卻忘了施嘉裕是個眼高於頂的人。這一下,無論說什麽都不合適。


    秦萬年倒是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說道:“在下不須鎧甲,倒是閣下,不怕鎧甲影響行動,想必身手不凡。”


    秦萬年明著誇讚施嘉裕,卻是暗諷他怕受傷。


    施嘉裕聽了此話,二話不說脫下鎧甲,馬槊擊地,大喝一聲:“來吧!”


    秦萬年轉身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馬槊,隨手舞了舞,暗自搖了搖頭。


    馬槊其實是馬上作戰兵器,但施嘉裕敢將這馬上兵器用於步下比試,自有幾分實力。見秦萬年也拿出馬槊,施嘉裕暗罵一聲“不自量力”,心中已將秦萬年定位成死要麵子的人。


    兩人同時將馬槊在麵前畫地一圈,而後開始動手。


    兩人起手卻是截然不同的招式,施嘉裕走的是軍中路數,馬槊虛掃一下,而後收迴刺出。


    秦萬年沒有用馬槊的經驗,單純將這馬槊當棍棒使用,雙手握住馬槊中間,舞出幾個棍花,化解了施嘉裕的攻勢。而後一個馬步翻身,在施嘉裕抽迴馬槊前,將馬槊壓向他的頭。


    施嘉裕急撤一步,將馬槊尾部一提,擋住這一擊。


    說巧不巧,被架住的這一頭正好是馬槊的頭部,秦萬年順勢將馬槊沿著施嘉裕的馬槊一削。


    施嘉裕也不含糊,左手一鬆,躲過這一削。


    秦萬年抓住機會,一腳掃向施嘉裕的馬槊放在地上的那頭。


    在馬槊即將脫手的那一刻,施嘉裕右手一追,將它抓住,隨即用力一掃,想要奪迴主動權。


    秦萬年見狀,收迴馬槊一擋,而後馬槊杵地,雙手扶住,借力側身飛起一腳踢向施嘉裕頭部。


    施嘉裕左手匆忙格擋,卻被這一擊的大力震得向後連退三步。


    兩人拉開距離,轉瞬又衝到了一起,兵器相碰相離,異常激烈。


    李承乾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頭微微向前傾,問道:“兩人孰強孰弱?”


    身前侍衛沒有迴頭,看著兩人的打鬥說道:“兩人招式俱是尋常,比拚的是速度和力量。這個薛孤兒不簡單,如此年紀,能與施將軍打鬥不落下風。看其動作和力道,似乎有修煉內功。”


    “內功?”李承乾目光從秦萬年二人身上移開,看向侍衛。


    侍衛迴過頭,壓低聲音說道:“太子殿下,此人無論是何身份,都要盡量收為己用。內功心法連皇宮也隻有半卷殘本,隻有極少數人可以修習。此人身懷內功心法,哪怕不可為我所用,也該想辦法將心法取到手。”


    李承乾沒有接話,隻是若有所思地重新看向戰局。


    這一邊,秦萬年與施嘉裕的比鬥已接近尾聲。


    打了三十個迴合,施嘉裕早已收起了輕視之意,但全力以赴之下卻依然傷不了秦萬年分毫。


    施嘉裕決意一招定勝負,一招交錯,借力後撤三步,而後立即發力,將馬槊揮起,全力使出一招橫掃千軍。


    秦萬年見狀也不含糊,馬槊以同樣的招式迎擊。


    麵對這力量的碰撞,在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隻聽“鐺”的一聲,施嘉裕驚訝地發現自己沒有受到想象中的衝擊,一時收不住力,向前踉蹌一步。


    “大膽!”


    一聲暴喝傳來,卻是太子李承乾的侍衛。


    這一擊相碰時,秦萬年的馬槊被一擊脫手,飛到了李承乾身前一丈距離。侍衛倉促之間隻道有人秦萬年蓄意襲駕,這才一聲怒喝。


    隨著這一聲響,周圍跑出不少護衛,一批將太子護住,一批將秦萬年二人圍住。


    秦萬年不由苦笑,這一擊本就是故意讓給施嘉裕。自己隻需證明身手不差便已足夠,若是勝過施嘉裕,恐怕過猶不及。可誰知道,這一讓,竟出了這樣的事。


    秦萬年正準備請罪,李承乾已揮手推開身前護衛。


    “薛先生當真身手不凡,與百戰驍將大戰幾十迴合,卻隻落敗一招。”李承乾臉上掛滿了誇讚與真誠。


    “太子殿下謬讚,剛才失手驚擾到殿下,實在是罪該萬死。”秦萬年沒有因為李承乾的態度放鬆警惕,笑裏藏刀簡直是所有帝王的必修課,哪怕李承乾隻是儲君,秦萬年也不敢怠慢。


    “無妨無妨!”李承乾笑著說道,轉頭卻充滿威嚴地發號施令,“你們還不退下?另外趕緊服侍薛先生沐浴更衣,孤要在正堂與先生議事!”


    眾護衛連忙退下,施嘉裕見狀也收起疑惑退了出去。


    兩個侍女迎了上來,扶著秦萬年就向外走,秦萬年也隻得順其自然。


    秦萬年初次體驗貴族待遇,看著冒著熱氣的木桶和身側兩個婀娜多姿的侍女,有些尷尬。


    若是讓侍女出去,也不知會不會惹惱李承乾。


    “這,我該怎麽洗?”問出這句話,秦萬年就想拿腦袋撞牆。


    兩個侍女倒是表現出良好的教養,沒有笑出來,反而伸手開始幫秦萬年寬衣解帶。


    秦萬年宛如一個燒紅的木頭,任人施為。


    可能是侍女的動作哪裏不對,秦萬年隻覺得下身充血,異常尷尬。


    兩個侍女就像沒看到一樣,將秦萬年扶進木桶,一個幫其揉搓背部,一個幫其修剪胡須。


    近乎兩刻鍾的“折磨”之後,李承乾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秦萬年。


    秦萬年相貌尋常,加上臉上那道疤,讓他看起來甚至有些醜陋。而現在,梳理整齊的須發,整齊優雅的衣衫,再配上秦萬年炯炯有神的雙眼,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種獨特氣質。


    “文武雙全,卻沉穩內斂,薛先生大家氣度。”李承乾發自內心稱讚道。


    “殿下謬讚,在下連侍女服侍都無福消受,豈敢稱大家氣度。”秦萬年不卑不亢說道。


    “咱們如此客套,說話怪累的,我喚你薛兄,你喚我承乾如何?”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秦萬年腦海中蹦出了這個念頭,連忙說道:“豈敢與殿下稱兄道弟,殿下若有差遣,孤兒甘效死力。”


    李承乾不再強求,自顧自問道:“不知薛兄師從何人?所練是何功法?”


    李承乾指問武功,卻不問治學之事,有些不太尋常。秦萬年不知李承乾何意,隻得拋出準備好的迴答。


    “家師世外高人,自始至終沒有告訴我名號。師父更多教導的是法家經典,諸子百家也多有涉獵。至於武功,師父隻是為我打通經脈,其他都是我自己曆練所得。”


    “傳功之法?”


    李承乾有些驚訝,這傳功之法是內功高手強行幫助他人打通經脈的方法。這方法極耗真氣和體力,傳功者在成功後,輕則修養數月,重則部分經脈永久閉塞。


    李承乾自幼被認為武學資質太差,後來正是依靠傳功之法才習得些許武藝。


    秦萬年故意說得迷糊,見李承乾幫自己補全了經曆,心中一喜。


    隻見秦萬年一臉疑惑問道:“這傳功之法是什麽?”


    李承乾聽此一問,認為秦萬年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內功心法的事,便簡單解釋了一下傳功之法。


    “怪不得此後半年沒有見到師父……”演戲演全套,秦萬年露出了迴憶的表情。


    “對了,薛兄的隱匿潛行之術如何?”李承乾突然想起部分修習內功之人能很好控製氣息。


    “看來有用武之地了。”秦萬年心中暗想,開始收斂氣息,麵帶微笑看著李承乾。


    李承乾等了半晌,見秦萬年隻是微笑,覺得十分詭異。


    “薛兄何故發笑啊?”


    “噗!”秦萬年忍不住笑出來,隨即馬上止住。


    “咳咳咳咳……在下,在下是在展示隱匿氣息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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