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韓琦幾乎是一迴到東京城,然後沒兩天,就不得不又去按察各路。


    而與此同時……種家的種誼,這待遇就不要好上太多,起碼,他還不用離開東京城。


    講武殿。


    趙昕見到了種誼。


    而種誼,在第一眼見到趙昕的時候,估計也是懵的。


    自己從西北大老遠的跑來,該不會就是要跟一個小屁孩一起玩吧?


    雖說他自己其實也大不到哪裏去。


    不過十三、四歲的他,其實也已經到了可以作戰的年紀。


    你說去跟人家拚力氣大,那種誼肯定拚不過,但是可以騎馬,射箭,搞偷襲。


    甚至是在敵人的營帳前麵,弄一下情報收集之類的工作。


    這些小事,他還是可以做做的。


    隻是……


    他大概無論怎麽也想不到,所謂的豫王殿下,年紀竟然這麽小!


    那自己這不是成了逗小孩子玩的麽?


    說實話!


    在見了趙昕,而且,還想象了一下自己接下來在東京城的日子後。


    他反倒可能是更加懷念在西北的日子。


    一來……


    東京城的規矩太多了。


    二來……


    自己真不想帶小孩。


    還是在西北的時候,跟兄長們無拘無束的好啊!


    可惜的是,旨意上已經點名了,就要種家年紀最小的兒子來。


    種誼發現自己,還真的有點不是很能適應得了這富貴的日子。


    “小的見過豫王殿下!”


    趙昕也是問道:“你是叫什麽名字來著?”


    “迴殿下,種誼。”


    趙昕便道:“種誼,你爹爹的事跡,我已聽說過。這麽聰明的人,可惜,去的太早了。否則,應該會再立點功,在曆史上,也會變得更加地有名。”


    “你知道,我為何讓你來東京城?”


    隻見種誼搖了搖頭。


    趙昕便道:“你今年幾歲?”


    種誼:“十三。”


    趙昕便道:“那八年後,你才二十一,二十一歲,正好可以成為我手下的一員將領。你知道唐代的開國皇帝,啊,不對,伱知道,唐代的太宗文皇帝?”


    這種家,應該還是讀過一點書的。


    隻見種誼旋即便道:“知道。”


    趙昕便道:“可能最晚八年後,我就會對西北用兵,你是從西北來的,你應該對西北很清楚?”


    種誼有點愣了愣。


    趙昕又道:“到時候,像是你這樣的對西北十分熟悉的人,就很有可能,會被我任命為前鋒。”


    “我趙昕,會讓大宋重新恢複唐時太宗文皇帝的疆域……唔……最差也不能少於對方吧。”


    “所以……接下來,即便把你接來了東京開封城,你也不能過於懈怠,不要被外麵那些燈紅酒綠給迷住了你的雙眼。”


    “八年後,你願與我一起開疆拓土,立不世之功?”


    ……


    種誼原以為自己是來跟小孩子玩的。


    最多也就是在小孩子出行的時候,在大街上列列隊,管理一下街道的治安。


    沒想到……


    然後他就說了,他願意。


    趙昕便問他喜不喜歡看書。


    種誼說還行。


    而且他家裏就有不少的書。


    趙昕便讓人給了他很多的兵書,然後,再找了一個人,把對方給帶到了離東京城五十裏外的軍營裏去。


    當看到那三千人在那訓練的時候,種誼是有點傻眼的。


    不是!


    他來的時候,他的兄長們也說了,這可是一個好職位。


    雖說遠離了前線,但是至少是吧,能跟在貴人的身邊,以後說不定還能在朝堂上撈個官當當。


    若是家族當中,能有一個人,在朝廷裏有說話權的話,那對他們整個家族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可誰又能想到……


    他並沒有如他爹爹一般,先是將作監主簿,然後是通判,然後是知州,而是,直接又進了軍營。


    好家夥!


    然後……


    眾人也看了看這個新來的。


    之後便是開始互相熟絡。


    種誼問他們都是什麽人。


    那還用問的?


    自然是當兵的!隻不過,整體給種誼的感覺,跟那種上過戰場的兵,似乎還有點不一樣。


    “我們叫黎元軍,是豫王殿下手下的兵。”


    種誼便道:“豫王殿下才七歲,就有兵了?”


    “這有何好奇怪的!說起來……你又是從哪裏來的?”


    種誼便道:“西北戰場。”


    “嘶~你打過仗?”


    種誼:“我還小,也就在旁看看,不過我的兄長,基本上都跟西夏人打過仗。”


    眾人都不敢小瞧他了,隻是問道:“那你跑這裏來做什麽?”


    種誼也想問。


    隻能是答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朝廷這麽安排的,我也就來了。”


    隨後……


    趙珣也來了。


    眾人紛紛給趙珣行禮,趙珣便對種誼以及眾人道:“都已經這麽熟絡了,那以後,你們帶著他一起訓練。”


    過了一段日子之後。


    種誼又好奇地問眾人,“為何訓練的時候要唱歌?”還有,前麵的秦國的軍歌自然是好理解的,然而這後麵的軍歌,又是誰教的?


    眾人便道:“這都是豫王殿下教的。”


    種誼倒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這邊的軍營,一切都非常地嚴格,有事,你得喊報告,訓練前,訓練後,你都得列好隊,是不能隨便到處亂走的,時不時,你還得喊兩句一二三四。


    總之……


    就算是他,都從未見過這麽嚴格的要求。


    當然!


    嚴格歸嚴格,有意思的東西還是有的。


    你就比如說這蹴鞠,軍中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不喜歡。


    每到了月中,月末的時候,士兵們都可以放假迴家兩天。


    人手一匹戰馬。


    一趟往返總共三百餘裏。


    據說此前還有人騎得還不是很熟練,不過現如今,基本上都已經沒什麽問題。


    迴去的時候,還得遵守一些軍中的規矩。


    比如說,騎馬不能踐踏農田,要是踐踏了,你就得乖乖地幫別人給恢複好,若是有人舉報,告到軍營裏來了,軍法處置,還有,不能欺負百姓,不能因為自己是當兵的,就在百姓的麵前耀武揚威,以及不能調戲婦女等等。


    總之……


    據說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會去調查。問問周遭的百姓他們的表現。


    當然!


    可能也就是嚇唬一下他們,不過正常來說,也沒什麽人會去特意地踐踏農田。


    這是由於曾經他們也都是窮苦百姓,都知道這種地的不容易。


    當軍營裏的人都差不多離開後,便隻剩下種誼,跟一些在軍營裏打雜的。


    像是廚子等。


    而也是有一說一。


    這軍營的飯菜,可比一般人家裏吃的,都要好得多。


    羊肉每隔五天就能吃上一頓。


    其他雞鴨魚肉,就是輪著來。


    這頓頓吃肉,也讓種誼從廚子的口中得知了,敢情這黎元軍,是豫王殿下手底下的精銳。


    是要往著精兵的方向去培養的。


    難怪這待遇如此之高。


    也難怪,士兵都能接受那麽嚴格的規矩了。


    你要是能天天吃肉,你列隊的時候,你也站得筆直,你也不會去調戲婦女。


    廚子跟他說,像是這樣的兵,對方從來都沒有見過。


    雖說現在少了點殺氣,因為還沒有上過戰場。


    但感覺……


    光是這外麵的樣子看起來,就差不到哪裏去。


    隻可惜,豫王殿下現在還小啊!


    若是豫王殿下能夠快點長大,說不定,就能看到這支軍隊出征的那天了。


    種誼便隻好更多地向對方打聽豫王殿下的事。


    然而……


    其實廚子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不過……


    豫王殿下已經不止一次,到他這來調整食譜了,就是擔心,要麽吃膩了,要麽沒營養。


    這一天天的訓練下來,汗如雨下,幾乎每天都是高強度的訓練,確實得吃得好一些。


    倒是讓周遭的一些百姓,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種誼便問什麽好處。


    廚子便提醒他,他的衣服平常誰給他洗的。


    種誼頓時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這軍營裏的很多的東西,都得依賴周遭的百姓,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大媽。


    這軍隊裏的衣服,都是大媽給洗的。


    當然大媽也不吃虧,也算是找到了一份十分穩定的收入了。


    然後像是養雞、養鴨什麽的。


    也在周遭多了起來。


    都是當地的百姓在養。


    然後軍營向百姓采購。


    否則……


    他們哪能天天有肉吃。


    現如今最擔心的,莫過於如今天天吃得這麽好,到時候,這真到了要打仗的時候,能不能扛得住?


    到時候,真要打起仗來,就不一定能夠這麽好的夥食了。


    當然了!


    若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那到時候,趙昕肯定也會另外再處理。


    在種誼這邊過得平平淡淡之時。


    範仲淹跟韓琦這邊,這日子就要激烈得多了。


    經過了一番調查之後,範仲淹跟韓琦也是陸陸續續地,開始向朝廷交出了要罷免的官員的名單。


    很多不作為的官員,都被兩人給罷免了。


    這人數至少占到了五分之一。


    都說了讓範仲淹不要衝動,國家積弊已久,要徐徐圖之。


    結果這兩人倒好!


    一下子就砍了五分之一。


    不過沒辦法!


    既然名單都已經交了上來了。


    那就算是五分之一,也得罷免。


    要怪就隻能是怪這五分之一的人,自己不爭氣吧。


    當然!


    肯定也有官員上疏,這樣會不會太過於突然了。


    這一下子,就把人給裁了。


    以後……


    這一家老小的,拿什麽來過日子?


    章得象倒不是說,要為那些沒用的冗官說話,隻是,他身為宰執,不少人都向他這麽反應,他也不好不站出來說兩句。


    倒是晏殊,聰明的很。


    他根本就不說話。


    隻不過……


    如果是按照範仲淹跟韓琦的標準,這晏殊,被裁撤似乎也是早晚之事。


    晏殊其實也是啥大事沒幹出來過,然後一天天的,就隻知道風花雪月。


    你看他寫的那些詞,就足以看得出來。


    當西北戰事正頻繁的時候,晏殊還被歐陽修寫詩批評過,說戰士們都在西北用命作戰,然而,晏殊身為樞密使,卻還在家中的園子裏與人飲酒賞雪。


    當然,這已經是至少三年前的事了。


    但也足以證明,晏殊在朝堂上的作用。


    若是隻拿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來說,晏殊的表現隻能說是很普通。


    至少沒看出,他有主持過什麽大事。


    章得象也是一樣。


    不滿的聲音,逐漸便充斥了整個官場。


    現如今……


    官員最大的埋怨便是,官家大抵已經忘了祖宗讓官家要厚待士大夫的話了。


    搞得趙禎很是尷尬。


    能不尷尬麽?


    趙昕不想與群臣對立,趙禎自然也不想。


    趙昕隻好鼓勵他爹爹道:“爹爹別怕!他們又不能把你給吃了!你隻要在腦海裏想想,範仲淹跟韓琦所裁撤的,都是一些一邊當官,一邊還自己做生意,而且還有好幾套宅子、園子的人,還在你麵前哭窮,哭日子過不下去,爹爹你隻要想一想他們這樣的醜惡的嘴臉,你就會發現,裁撤這些人一點都不冤。甚至!爹爹你還會覺得,這裁撤來得太晚了!把他們一個個都養的肥頭大耳的,卻對國家一點貢獻都沒有!這些人簡直就是國家的蛀蟲!”


    “爹爹,你看,你這麽想完了以後,是不是心情也就舒服多了。”


    一邊說,一邊趙昕還用手去捋了捋他爹爹的胸口。


    趙禎:“……”


    趙昕見他爹爹白著眼看他,又道:“要麽你把責任推給範仲淹,就說是範仲淹讓你這麽做的,但是爹爹,我覺得,要想當好一名官家,就得起碼要有一點承擔責任的勇氣才行。”


    趙禎便道:“那你當初怎麽不站出來承擔?非得你爹爹我來?”


    趙昕便道:“那還不是我清楚地知道,這古往今來,但凡是主持改革的,都沒有好結果,我若是站出來主持這事,那以後全部的臣子豈不是都會以我為敵?到時候,爹爹你要是駕崩了,那我還怎麽繼位?群臣都不信任我了。”


    “所以……這事還是交給爹爹你來做是最好的,反正,爹爹你大概也活不了二十年了,爹爹你難道就不想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讓世人從此都記住你?你這樣做了,以後我繼位的時候,也能有一個國家財政更好的大宋!”


    “爹爹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到最後,爹爹你的,不還是我的,而我的,還是我的!”


    趙昕把話說完。


    然後……


    屋子裏便響起了打屁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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