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江晁路過宮殿的一角,雲紋神袍的袖子掛在了扶手上的石獸的角上,而“銅筋鐵骨”的雲中君一用力,那神袍便拉開了一個口子。


    江晁沒有在意,看了一眼之後,便接著往前麵走去。


    但是遠遠一直跟在身後侍奉聽令的仙宮侍者卻注意到了,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寢宮的玉璧之前。


    江晁在玉壁上開了一個窗口,正在調閱傳輸著什麽。這個時候,外麵的占風鐸突然響了。


    “叮咚...叮當叮咚...”


    有人來到了寢宮之外跪在地上,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表現出了求見的意思。


    而隨著有人來,立刻看到左右宮柱上的神獸活了過來,盤繞在柱子上遊離著,虎視眈眈地從高處往下看著。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散發出強烈的威勢,同時也在審視著來人的所有信息。


    “來者何人?”“何事求見。”寢宮之中。


    站在玉壁前的江晁也循著那占風鐸的聲音朝著外麵看去,視線一瞬間便跨越距離望見了來人的模樣。


    江晁認得對方,尤其是當對方飄舞在空中的模樣,哪怕是在大日神宮裏的眾多妖怪裏也如此具有標誌性。正是之前那個問雲中君要過譜子的青衣妖。


    不過此時此刻她卷起風也駕馭著風,捧著一件衣袍飄舞在半空之中,風揚起她的青衣,也吹動著那屋簷下的占風鐸,發出清脆的響聲。


    “叮咚!”“叮當.叮當.”


    青衣妖左搖右晃,飄在空中分外的吃力。


    那一件袍服對於她來說好似重若千斤一般,壓得她不斷地往下墜,哪怕使盡全力並且轉來轉去,才能維持住自己的身形。隻是這樣乍一看過去,就看見那窈窕少女在風中被吹得格外狼狽,也忍不住讓人多看兩眼。


    過了一會,殿內有著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


    青衣妖如蒙大赦,立刻朝著大殿裏飄了進去,


    她擺動著手臂,霓裳如同雲一樣長長地在空中舞動,穿過那空曠的大殿,進入了深處。


    她落在了從高處垂落下來的白色帳幔前,漸漸地看到帳幔後一個身影慢慢走近了過來,最後掀開帳幔站在了其麵前。青衣妖立刻行禮,口中說道。


    “神君!”


    雲中君站在殿中,兩側的白色帳幔輕輕舞動,目光落在了其身上。“你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情麽?”


    而這個時候,青衣妖獻上了衣服,對著雲中君說道。“神君的衣服破了,該換了。”


    青衣妖的人格設定是天真爛漫的性格,她說話有些直來直去,竟然直接說雲中君的衣服破了要換。


    若是換個人來說十分不合適,可是從一個匆匆忙忙從天上飛落下來,身披天衣霓裳臉上帶著笑容的少女說出來,卻絲毫不會讓人感覺到厭惡了。


    “哦,你看到了啊!”


    江晁提起袖子,看了一眼袖子上的破口之後便知道了原因,應該是妖客姥姥讓青衣妖過來的。江晁一揮手,那帳幔兩側的金色繩索動了起來,卷起了那衣袍送到了他的手上。


    江晁也沒有換,隻是摸著那衣袍感受著衣服的質感,隨後又看了看衣服上的繡花。


    衣服的質感不必說,光說上麵繡著的日月星鬥和祥雲白鶴,就給人一種針工繁複到眼花繚亂的感覺,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非常到位沒有絲毫誤差。


    江晁看向了青衣妖,問他。


    “這針工和我之前穿的那套一模一樣,這套衣服你是從哪裏取來的?”


    這兩天,江晁一直都關注著有關衣物和布料的事情,對於衣服和布料的事情也自然變得格外地敏感。此時此刻看到這青衣妖獻上仙衣,自然也想要問上一問。


    青衣妖抬起頭,迴答道。


    “這衣服是我縫製的,按照神君的身形做的,如果神君說的那件針工真的是一模一樣的話,那應該也是我做的。”隨後,青衣妖看著雲中君的衣袍,盯著看了好一會,立刻說道。


    “雲中君身上的這件仙衣也是我縫製的,繡了很久才繡成這樣。”雲中君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衣服一直都是由她來製作的。


    聽到青衣妖說自己身上的這件仙衣其繡了很久才繡成,他又看了看自己弄破了的袖子,之前絲毫沒有在意,也懶得去管,如今想起來竟然有幾分不好意思。


    “還好,破的不算多。”


    “縫一下,也一樣可以穿。”


    但是聽到雲中君這麽一說,青衣妖卻緊張了起來,連忙擺手說道。“不行,不行!”


    “神君可是神仙,天上的神聖,衣服破了怎麽還能再穿呢!”雲中君放下袖子,開口說道。


    “也沒有那麽金貴,又不是沒有穿過。”


    以前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他還將一塊麻布蒙在身上當衣服呢,去年的時候,一盒月餅吃了多少天。不過這般“艱苦”的歲月,如今都一去不複返了,雲中君也日漸變得驕奢淫逸好逸惡勞了。


    不過此時此刻,雲中君又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不是樂妖麽?”


    青衣妖答曰:“我前身本是樹上的一隻蠶,是巫山神女點化了我成為了天衣妖,但是織布是我與生俱來就會的。”江晁一聽便知道青衣妖縫製衣服的天賦和技能應該是那芯片賦予的,也便是那所謂“與生俱來”的。


    雲中君問:“你又在樂府裏麵跳舞,又要縫製我的衣服,不覺得很辛苦麽?”


    青衣妖連忙說道:“我縫的可是雲中君的仙衣,大家羨慕我都羨慕不過來呢,怎麽會辛苦呢,我喜歡跳舞,更喜歡穿著漂亮的衣服跳舞。”


    “可惜,我自己沒有辦法換衣服,不過我喜歡做衣服。”


    “想到我做的衣服穿在雲中君的身上,我歡喜得不得了呢!”


    聽到青衣妖這麽一說,雲中君還是感覺很喜悅的,但是轉念又一想,妖對於他的崇敬都是刻在芯片裏,也烙印在所謂的魂魄上,又感覺那喜悅淡了幾分。


    說到這裏,青衣妖還說起了另外一個不辛苦的原因。


    雲中君基本很少聽曲也很少看她跳舞,所以樂府那邊的大多數妖怪整天都無所事事,實在是辛苦不起來,基本都是等到一些重大節日的時候才忙上一陣。


    “如此說來,倒是我讓你們沒有事情做了。


    “若是神君能多寫一些曲譜,多來幾趟樂府的話,就更好了。”


    雲中君將衣袍放到了一旁,立刻有金色繩索前來接走,將其放在了一旁。


    而雲中君看向了青衣妖,喊出了她的名字。


    “對了,青衣。”


    青衣妖聽到雲中君喊出自己的名字,卻疑惑地看向了周圍,左顧右盼的尋找著那個名字叫做青衣的人。


    然而大殿裏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那個名為青衣的人。


    青衣妖疑惑地看著雲中君,問道。


    “青衣是誰?”


    “難道神君是在喊我,可是,我是青羅啊!”


    青衣妖指著自己,那雙眸天真又迷茫地望著神仙,不明白為什麽神仙會記錯自己的名字。


    雲中君也靜靜地看著她,突然問她。


    “你成為妖有多久了?”


    青衣妖算了很久,卻怎麽算也算不清楚,這個月的事情她還能記得很清楚,可是追溯到上個月的事情,她就感覺很模糊了。隻有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時刻,才能夠被記起來。


    至於其他的,就好像是一場大夢,像是前世輪迴,淹沒在了歲月之中。


    “似是過了很久了吧!”


    “過去的時間太久了,我有些記不起來了,不過我記得雲中君給過我霓裳羽衣曲的曲譜,在很久很久以前。”


    雲中君並沒有覺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仿佛就近在眼前。


    雲中君看著一如昨日始終停留在最初歲月的青衣妖,突然問了她一句。


    “若是能夠變成另外一副模樣,不再這樣日複一日的重複著,你願意麽?”


    青衣妖問:“那得看變成什麽模樣了,不過不變也挺好的,但若是雲中君想要我變的,我肯定願意。


    雲中君想了想:“天宮的織女如何?”


    平日裏。


    妖除了機緣巧合之下被神仙點化,或者神仙剛好需要其做些什麽事情,要不然妖自身是不可能發生什麽變化的。


    一開始是什麽模樣,後來便一直是什麽模樣。


    青衣妖離開之後,月神出現在了雲中君的身後。


    雲中君說道:“還是該有點變化的。”


    江晁想是不是也應該給妖一個上升渠道,就算的人格固定沒有辦法變化,但是形態、職司、生活還是應該會發生一些變化。


    月神:“什麽樣的上升渠道?”


    江晁:“和人、鬼、龍一樣,當他們立下功德之後,就能夠發生蛻變,人和鬼能夠變成鬼神,龍也可以獲得水神之位由蛟化龍最終成為龍君龍王,妖也自然可以擁有神位同時血脈發生蛻變。”


    鬼神、地神、水神其實都是同屬於鬼神之位的神位,是望舒最開始劃分的帶著鬼神之麵的存在,下麵便是帶著惡鬼之麵的鬼或者鬼吏,而上麵則是天神相。


    其實妖擁有神位這個之前有過先例,例如巴蛇便被封了九地通幽大將軍。不過,那是個例。


    至少在係統之中並沒有寫明,妖也能夠通過積累功德登上神位同時還能夠蛻變血脈的,也並沒有開放這個窗口。但是此時此刻,原本的這個個例不再是個例,半掩的窗口也徹底打開了。


    對於好似永遠輪迴不變的妖來說,這或許便是他們唯一獲得變化的機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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