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內。


    “拖下去。”


    天子溫長興看著那從雲中宮祠迴來的寺人,怒不可遏地說道。


    “饒命啊,陛下!”


    “陛下……陛下……和奴婢無關……奴婢也沒有辦法……”


    這個時候任由他怎麽唿喊,兩旁的其他寺人都硬生生將其拖了下去,他再多喊兩句,便連嘴巴也給堵上了。


    宣泄完過後心中的怒火之後,那股無處心安的惶恐和無助,又一次從溫長興的心底裏升起。


    而這個時候,一名穿著紅袍的太監走了過來,看到那被拖下去的寺人先抬手讓人停一停,之後跪在地上說道。


    “陛下,這奴婢死不得啊!”


    天子溫長興剛剛泄下去的怒火,聽到這話之後,一瞬間嘭地又竄了起來。


    溫長興眼睛也紅了,死死地看著那說話的紅袍太監。


    “朕貴為天子,管不了天管不了地,連殺個狗奴都做不得主麽?”


    天子溫長興地注視下,那紅袍太監跪在地上,連忙說道。


    “陛下,老奴想說的不是這個。”


    “一個奴婢,死就死了,那狗奴草芥一般的東西,生死值當個什麽事情。”


    “但是……”


    溫長興接著質問:“但是什麽?”


    紅袍太監:“但是方才陛下派他去了雲中宮祠,他一迴來,隨後便死了,這……”


    溫長興:“你是說,國師會多想?”


    紅袍太監:“國師是天上人,當然知曉陛下一片赤誠禮神之心,哪裏會在意這些事情,更不會在意一個奴才,不過難免朝中內外有人會多想,以為陛下和國師之間出了間隙。”


    “若是趁機為這些小人煽動或利用,老奴擔心要出亂子啊!”


    溫長興聽完,頓時咽了口口水。


    聽到紅袍太監這麽一說,溫長興瞬間清醒了很多,感覺腦後邊涼風颼颼。


    說實話,他這皇位來的是有些問題的,雖然是以太子身份繼承的。


    但是先帝死得古怪,而且死之前還傳言,是他攔了國師的法駕,要置先帝於死地,先帝死的時候也沒有說皇位由他繼承,甚至還隱隱透露出有讓淮城王繼位的打算。


    結果先帝突然死了,他殺了大批的舊臣,隨後將淮城王沉了江,便讓各地的王侯人人自危。


    要知道,這些王侯手上有著兵權。


    別的不說,坐鎮胤、雍二州的鹿城郡王溫績,還有個世子溫神佑打入了巴蜀如今控製著巴蜀,這父子二人連在一起就能將武朝的天下給揚了。


    你說這兩人對於武朝的帝位沒有點想法,溫長興自己都不信。


    若不是國師靈華君在坐著,這天下早就亂起來了,那野心勃勃的諸侯哪一個能服他溫長興,甚至那淮城王也沒有這般容易束手就擒甘於赴死。


    但是也正是因為有靈華君鎮在京城,那在所有人眼中,他這個天子和皇帝,也便成為了一個似乎不再那麽重要的存在,反正他活著還是死了,天下都不會亂。


    要是這個時候,從京城裏傳出來一句。


    “天子和國師反目。”


    溫長興覺得怕是馬上就有人提兵入京,替國師誅了他這個亂帝賊子,無道昏君。


    溫長興想到這裏,又急又怕。


    “天子不應該是天下共主麽,怎麽輪到朕當皇帝了,遍地妖僧惡道,到處都是亂臣賊子呢!”


    而這個時候,溫長興看到許多道目光看向了他。


    似乎在說著:“你還並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話雖然沒說出來,但是溫長興卻敏銳地感覺到了。


    大殿之內沒有說話,也沒有人迴應,但是溫長興卻破了防。


    高唿道:“朕是天子,朕乃天命所歸,朕是順位繼承的皇帝,是九五之尊。”


    說著說著,淚流滿麵。


    “朕……朕……朕這個天子,當得甚是憋屈。”


    溫長興委屈得不行,人至中年,卻傷心得像是個稚童子。


    紅袍太監勸慰:“陛下當振作啊!”


    溫長興道:“若要振作才能當天子,還當這天子作甚,這天子還當得有什麽滋味,還不如把這龍袍脫了,當個逍遙自在的王侯去。”


    若不能為所欲為,這天子不白當了麽?


    但是眾人看著溫長興,心中卻暗道。


    上一個逍遙自在的王侯,你一句話便死在了江底下,現在都還沒有瞑目呢!


    溫長興最後唉聲歎氣,擺了擺手,人一開始沒有硬氣起來,到後麵便一直都硬氣不起來了。


    “放了放了,把他放了。”


    “往後莫要出現在朕的眼前,讓他滾遠一些。”


    隨後,便看到大殿外押著一塞住嘴巴寺人的隊列,將那寺人放了開來。


    寺人不斷地磕著頭,將頭都給磕破了。


    突然間,晴天一聲驚雷響起。


    “轟隆!”


    天子和殿內眾人瞬間朝著天上望去,溫長興甚至直接從大殿裏跑了出來,但是走到了長廊裏沒敢出去,探著頭往外麵望去。


    “怎麽迴事?”


    “陛下,時辰到了。”


    溫長興聽得皺起了眉頭,習慣多想的他總覺得時辰到了這句話,就像是在說他死期到了一樣。


    而想到最近的坊間傳聞,溫長興越發不安。


    宮內有道官,請來之後立刻稟告溫長興。


    “方才,人間諸神已經接到了九天傳下的旨意。”


    “天界法旨!”


    “酉時當有狂風驟雨,雹災降於京城西南處。”


    雲中君和老天爺鬥法,老天爺要下雨,要降風災,降雹災攔不住。


    但雲中君卻能讓著老天爺的風雨雹災下歸下降歸降,隻是下在哪裏,下在何處,便有他自己的定數。


    溫長興:“和那淮城王無關?”


    道官說:“天界法旨敕令鬼神,詔龍王和神鳥商羊,若是那雨下錯了地方,落錯了位置,便要斬龍誅神。”


    “此乃天上地下有數的事情,和那淮城王沒有幹係。”


    溫長興鬆了口氣,但是還是說道。


    “速速去請拈花僧大師前來。”


    就算和那淮城王無關,若是那淮城王的冤魂惡鬼趁著這天地異變之時潛入了宮來索命,那可怎麽得了。


    曆經了多次惡鬼托夢,溫長興對於淮城王惡鬼要索他命這件事情篤信不疑。


    和尚能送鬼和超度鬼,那拈花僧據說更是能進入黃泉河畔。


    之前溫長興屢屢被惡鬼夢中索命的時候,便請對方來做法,這一次也不例外。


    各處晴空驚雷,神鳥商羊現世。


    隨後便看到風雨突然襲來。


    而京城眾人先是感覺氣悶不已,空氣燥熱難耐,但是沒有過多久,空氣又開始劇烈地下降,直至如同寒冬臘月一般。


    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異常昏暗且呈現灰綠色調,那是因為遠處正在形成的積雨雲遮擋住了陽光所致。


    隨後,地平線上有黑色或深灰色的雲牆緩緩移動過來。


    最終徹底遮蓋住了華京城的上空。


    此刻分明還是黃昏,但是華京城卻是一片漆黑,好似已經入了夜。


    昏暗之中,一行人穿過宮中過道。


    “法師,這邊請!”


    “有勞李監了!”


    拈花僧帶領著弟子,又一次來到了宮中。


    天子和他好似都忘記了之前在那心空山中的事情,和尚臉皮厚沒當迴事,天子也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高人”可以依仗,隻能依仗著和尚。


    等一行人走到宮內見到天子時,外麵已經一片漆黑了,宮內隻能依靠著燭火才能視物。


    稀裏嘩啦的雨也開始從外麵落下,將不少宮人淋透。


    宮廷之中,天子召見和尚,滿麵笑容顯得甚是和煦。


    溫長興:“有勞大師了。”


    和尚作揖:“不敢當,不敢當。”


    話音剛落,宮廷之外的黑暗之中一道光芒閃過。


    “轟隆!”


    雷霆炸響,那熾白的光將宮廷之中的所有燭火掩蓋。


    但是明明如此閃耀的光中,眾人卻感覺周圍更黑了。


    天子溫長興看過去。


    宮中人影憧憧一片昏暗,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亦或者是人是鬼。


    瞬間其臉上的和煦消失得無影無蹤,麵色緊張無比地看著那影子,尤其是那暗中想要靠近自己的影子,每一個他都覺得可能是淮城王。


    “陛下!”


    “陛下!”


    突然間,有人喊道。


    天子立刻站了起來,高唿。


    “誰?”


    天地之間的雷光消失,燭火照亮了麵前之人的麵孔,正是拈花僧和紅袍太監。


    天子這才坐了下來,其手在發抖,強裝鎮定地說道。


    “還請法師速速做法,鎮住暗中想要作祟的妖鬼之物。”


    和尚明明看到了天子顫抖的手,卻裝作沒有看見。


    “陛下放心,有貧僧在!”


    誦經聲中,外麵的天變也愈演愈烈。


    天空烏雲密布,雷聲轟鳴,仿佛天地之間正在進行一場激烈地較量。


    隨後,雨終於落了下來。


    “轟隆!”


    “轟隆!”????雷光照耀之中,那雨就像是白毛一樣嘩啦啦地從遠處刷下,帶著冰冷的空氣,仿佛要將天地凍結。


    大雨傾盆而下,如同瀑布般從天而降,瞬間將大地淹沒在一片水幕之中。


    在這狂風暴雨中,大風唿嘯而過。


    與此同時,冰雹也如約而至。


    它們大小不一,有的如同黃豆般大小,有的則像雞蛋一樣大。


    這些冰冷的硬物從天空中砸落下來,從九天之上落下,重重疊疊地砸落在地上。


    隻不過並不是在華京之中,而是不遠的西南方向的另一處,此時此刻華京隻是被風雨波及。


    但是在眾人看來,這場麵已經甚是恐怖了。


    狂風將屋頂的瓦礫都吹得層層作響,雨不可阻擋地從外麵灌了進來,好似妖魔在嘶吼一般。


    而燭火成片的熄滅,外麵的宮人一個個被吹得東倒西歪,在這狂風之中根本站立不住,就好像蒿草一樣被吹得左右搖擺,甚至滾在地上。


    有人承受不住,發出尖叫大喊。


    看到這一幕溫長興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他想起了先帝死的時候的畫麵,也想起了水中的胞弟。


    “護駕!”


    “護駕!”


    “來了,他來了。”


    溫長興在殿中高唿慘叫,先帝的慘死,還有兄弟的冤魂,成為其永遠不散的惡夢。


    “法師何在?”


    “空慧法師何在?”


    “拈花僧大師,速來救朕!”


    隨後,便看到拈花僧從黑暗之中走來,猶如一堵牆一般站在了溫長興的麵前。


    “陛下!”


    “貧僧在此。”


    溫長興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抓住了拈花僧的手臂,整個人麵色發白,唇無血色。


    拈花僧看著這一幕,對方可是天子,是皇帝,麵對天威、鬼神、生死卻是這般模樣。


    是這般彷徨無措。


    他越發感覺到人在這天地之間何等渺小,唯有那大法力大神通,才能夠拯救和超脫眾生於苦難之上。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啊!”


    “如何才能直麵生死,如何才能超脫生死,又如何才能渡人出這塵世苦海。”


    “隻有當世人皆知生死有輪迴,善惡當有報的時候,當人人行善求善果,人人得福報的時候,或許麵對生死的時候,便不會這般彷徨不安了吧!”


    可惜的是,他雖已尋得輪迴生死之門,但是卻始終並不得真正而入。


    他想要宣揚的輪迴因果大道,雖然已廣傳他方,但是依舊還未能得到他想要的那種結果。


    他一次次地徘徊在黃泉河畔,但是卻始終未能深入。


    在這方麵,他反而比不得那陰陽道人走得遠。


    他時而也想要如同那陰陽道人一樣拋棄這一身臭皮囊遁入冥土之中,但是和陰陽道人不一樣,陰陽道人有鼇、鶴二道人繼承衣缽,他拈花僧卻沒有這等人。


    而且和陰陽道人求長生不死不一樣,他求的東西更廣一些,想要的也更多一些。


    因此他的輪迴道和經義有朝一日未能真正的廣傳九州,他便不能如同那陰陽道人一般瀟灑自如地遁入幽冥,去尋那真正的大道。


    想到陰陽道人。


    拈花僧空慧和尚看著天子溫長興,突然心底一念生起。


    “若是能將這天子溫長興給渡化了,入我佛門之中當個弟子。”


    “如何?”


    “是否便能將吾道廣傳天下,使世人皆信我那輪迴因果之道?”


    那道人幹得,我和尚就幹不得?


    而且拈花僧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他那弟子之中便有一人是西域昔日的國主,更別提後來入門的不偷、不盜、不搶三僧了。


    這些都是讓他名揚天下的事情,就說最近那不偷不盜不搶三僧的事跡,如今其故事傳揚,警示了多少人,又讓多少惡人迴頭是岸。


    若是能夠將這天子渡入佛門為僧,在他座下當個誦經弟子,那可不比那道門的陰陽道人以生死威更震人心魄。


    越深思,拈花僧越是心動了起來。


    至於這樣對待一個天子,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拈花僧心道:“他又並非真龍。”


    一個沒有龍氣庇護的南方蛇虺,又有甚好怕的。


    當一個天子被人看破沒有天命,沒有龍氣,那什麽牛鬼蛇神都會圍上來,這天子看上去與其說是高高在上的九州之主,不如說更像是一塊予取予奪的肥肉。


    是進身之資,是證道之物。


    天子溫長興不知道,那龍子狻猊的一句。


    “看爾這樣貌氣勢,哪有半分像是真龍,頂多算是一泥潭裏的蛇虺。”


    所帶來的後果是什麽。


    他當時覺得厭惡和慌張,隻是本能地覺得失了帝王威儀,卻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失去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外麵風雨愈發狂烈了,頭頂上似乎有著什麽東西打在瓦礫上,聽上去就像是有妖魔在宮殿之上爬行,翻動著磚瓦。


    此刻溫長興被嚇壞了,左顧右盼。


    這個時候,拈花僧端坐地上,安然不同如同銅像。


    “善哉善哉!”


    “所謂除厲鬼易,驅心鬼難!”


    “陛下種種,皆是由暗鬼心魔而起。”


    溫長興:“如何除這暗鬼心魔。”


    和尚慈眉善目,雙手合掌作揖。


    “隨貧僧念這經咒,便可知曉生從何來,死往何去,從而明了這世間種種因果。”


    “知道生死,方能不懼生死,最終超脫生死。”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和尚心中在想些什麽,他隻是心慌意亂,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聽和尚說什麽,便立刻按照和尚說的去做。


    和天子溫長興想的的確不一樣,道士要命,和尚不要命。


    但是這和尚也不要錢財,他要他的人。


    那狂風吹了半夜。


    雨終於停歇了。


    第二天起來一看,便看到城外春去冬來。


    城外不遠處的一片荒山野林中,那一顆顆小若石子大若鴨卵的雹子密密麻麻,將大地染成一片雪白,如同冰雪一般積了厚厚一層,好像重新迴到了最嚴寒的臘月一般。


    眾人嘖嘖稱奇,隻要這雹子再往旁邊一些,便要落入了華京城中了。


    “神仙的法力神通當真是不可思議,說下在哪裏,說幾時下,那當真是分毫不差。”


    說分毫不差誇張了一些,不過在凡人眼中看來,也差不多了。


    “昨日夜裏,東華河邊不知道多少人看到有霸下上了岸,那巨大的身軀和甲殼在風雨之中如同一座山嶽一般,那應當就是管下雨的龍了。”


    “雲中君下了旨意,說明了期限點數,這龍還敢亂下或者下錯,不怕上那剮龍台走一遭?”


    有人深入那一片狼藉的山中,更看到了神異的景象。


    大片的雪白之中,有人隱隱看到一隻青藍色的商羊鳥雪中荒地裏起舞。


    最終振翅,飛向雲端。


    ——


    雲中君騎著青色神鳥落下。


    湯穀的機場上已經被淋得濕透了,還有著不少不知道從哪裏吹過來的雜物。


    身上覆蓋的羽衣收了迴去,盤坐在神鳥上的神仙睜開了眼睛,緩緩取下了頭上的透明罩子。


    宮裝女子走了過來,雲中君將透明罩子遞給了她。


    雲中君:“你這設計靈感是從哪裏來的?”


    望舒:“怎麽了,有設計不合理的地方?”


    雲中君:“戴著的時候突然感覺像是天龍人,又像是宇航服。”


    望舒:“天人,穿著宇航服很合理啊!”


    進入了大日神宮之後,江晁立刻查閱了一下這一次的整體情況,可以說大多數符合預期,有一部分偏移了位置,不過因為提前量計算,也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和變化。


    這種對於整體天象的影響和控製,完全超出了江晁的預期。


    “是你太強了?”


    “還是那妖物的功能太強了?”


    “結合在一起,竟然已經能夠影響改變部分地區的氣象?”


    江晁突然想起了月神這個天氣預報員說過,真正的天氣預報不是她來預報天氣,而是她預報什麽天氣,這個世界就得變成什麽天氣。


    雖然如今看上去依舊感覺像是個玩笑,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朝一日會真的變成這樣。


    不過。


    不論如何,這一次的成果還是很明顯的。


    雲中君修煉出了部分影響控製天象的大神通,騎著商羊鳥遨遊了天穹,還順利地解決了問題。


    不過,當雲中君正準備休息一下地時候。


    望舒的投影出現在了身後,湊在他耳畔說道。


    “今天晚上七點半,記得收看天氣預報。”


    那感覺,就像是閻羅點生死簿時發出的低語。


    “?”


    雲中君迴過頭來,便看到望舒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空氣中。


    夜晚七點半。


    雲中君認真的端坐在熒幕前,結果看了半天,從頭到尾將片尾曲也都看完了,大概可以概括為一句話。


    “明天大部分地區天氣晴。”


    上了一次“惡當”的雲中君,第二天就改為用收音機外放收聽天氣預報了,還特別放在最角落的地方。


    從當紅天氣預報員,一瞬間就過氣了的月神,將她的絮絮叨叨從九天之上傳了下來。


    “什麽時候再來個天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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