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歡樂隻持續了六天,第七天起床時,喬青青就感覺到天空的顏色更明亮了,烏雲散去大半,東邊的天空呈現出清澈的藍。


    氣溫明顯升高,空氣越發潮熱。


    喬青青開始準備金銀花水,也開始提醒家裏人要更加注意衛生安全。


    “這個時間是夏天啊,我們怎麽過這個夏天?”邵母煩惱地看自己的右手右腳,喬誦芝見她情緒不好,趕緊安撫她。


    這生活啊,好過也是過,難過也是過,不如高興著過,心裏發太多愁,會影響身體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喬誦芝說。


    陽光驅走陰霾與潮濕黴菌,也帶來了新的問題,之前出門到處都是水窪,一不留神踩進去裏麵濕軟的淤泥能沒到膝蓋。持續升溫後,淺的水窪直接消失,地麵開始變得幹燥僵硬,大的水窪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亡,第七天後,他們就開始麵臨取水難的問題了。


    三哥和劉振兩人管著這個廢墟營地,勢單力薄,太陽出來後水資源開始緊張,經常去的取水點幹涸,附近比較大的水窪不是沒有,隻是才取了兩天,那邊就被其他營地霸占了。


    “那個營地是好幾個富豪的聯合勢力,有槍有弩。”三哥咬著草杆,目光沉沉地看著前方,“我們不能再在這裏耗著了,等太陽更大之後,水會更少。”


    “食物不難找,我感覺從下雨後現在地上長出來的東西不少,特別是大根,簡直跟吹氣球一樣長得特別快,一挖就是一大串,量大管飽。”劉振苦著臉,“就是水該怎麽找呢,三哥你有主意嗎?”


    三哥收迴視線看向劉振“我打算出門一趟找水源——”他吐掉草杆,眉頭皺起來,略過劉振的頭頂,“那家人,是打算要離開了嗎?”


    “啊?”劉振轉頭,看到邵盛飛正在拆帳篷,他站起來,“我去問問。”


    喬青青一家的確要離開了。


    本來,喬青青決定在這裏再留多一些時候好養傷養病,既然已經找到家人,哪裏不能待呢?但雨季終於結束,眼看著夏季來勢洶洶,附近取水點迅速縮減,大的取水點又被不遠處的富豪營地霸占,她猜測未來必定摩擦不斷,這個廢墟營地不長久了,不是並入富豪營地,就是離開另找生路。


    喬青青習慣性提前做打算,所以跟家人商量後,決定前往之前那片海域,在海域附近找一個地方紮營,取水也方便。


    劉振過來詢問,邵母讓他坐“你不來問我也想著跟你告別。”告訴了他關於海的消息。


    劉振大驚失色“海?怎麽會有海?”


    喬青青解釋了一番“消息千真萬確,你可以跟三哥商量一下。”她轉身從還沒拆的帳篷裏拿出來一個袋子,將袋子遞給劉振,“還沒有正式感謝你幫了我婆婆,這是謝禮。”


    “不、不用這樣……”劉振擺手。


    “收下吧,這是我們一家的心意。”喬青青將袋子硬塞給他。


    “謝謝啊,那我先迴去跟三哥說這件事!”劉振也沒有心思為了謝禮推讓,趕緊奔迴去找三哥。


    喬青青不知道那邊的選擇,送出消息後她就繼續收拾東西。帳篷裏許多東西都被她收迴空間裏,每個人的背包被她重新填充滿,邵母的背包由她自己背著,她則由邵盛飛背。邵父杵著拐杖不讓傷腿落地,堅持自己能走。喬青青就扶著她媽,喬誦芝擺手“不用,我最近歇息得好,現在力氣好得很。”


    一家都是行動派,昨天晚上決定離開,今早就收拾好所有啟程了。


    “我這一次可以釣魚嗎?”邵盛飛問。


    “可以啊,我們這一次住海邊,大哥每天都能釣魚了。”邵盛安說。


    邵盛飛就開心地笑了。


    一家人走在陽光下,漸漸走遠了。


    看著他們一家離去的背影,三哥收迴視線看向劉振手裏的袋子“打開看看吧。”


    “哦哦!”


    劉振打開袋子看見裏麵的東西,眼睛驚訝地瞪大“是藥?”他將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裏麵有一瓶藿香正氣水,一個紙藥盒,他打開軟塌塌的藥盒,裏麵有兩板,一板六粒裝的退燒藥,大部分用完了,還有兩顆被完好包在鋁膜紙之下,另外一板是阿司匹林膠囊,也是用掉大半還有三顆。


    “這真是大手筆。”三哥也被鎮住了。換做以前,這些東西街上隨便找家藥店都買得到,沒什麽稀奇的,換做兩個月前他還沒有被調到基地外的地震備戰崗哨時,這兩類藥在醫務室裏打報告就能用上。大地震那天,他和劉振剛好在外麵巡邏,身上隻帶著應急包,他們兩人在大地震中還走散了,後來才重逢,可那個時候兩人已經離崗哨不知道多遠了……應急包裏的藥用完後,他們就沒有藥了。他知道,許多人在大地震中失去親人和物資,在這個節點能拿出這些藥做謝禮,已經是非常厚重的誠意。


    “這也太珍貴了!三哥,我得還給他們。”劉振著急。


    他說著就跑,三哥沒攔著他。


    十幾分鍾後劉振垂頭喪氣迴來了“他們不收。三哥,你在幹什麽?”


    三哥拍拍手,讓幸存者們迴去考慮考慮“一個小時後出發。”


    幸存者們散去,有的迴到自己的洞穴,有的坐在石頭上出神,有的聚在一起談論。雖然這裏隻有十幾個人,但三哥知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隻是暫時一些有限的庇護,在一些關乎前途的決定上,他隻會提出建議不會強硬決定。


    “我跟他們說,等一下要離開這裏去找新的有水源的地方。”


    劉振驚喜“我們要跟著霞姨他們走嗎?三哥,你之前不是還懷疑他們不是好人。”


    三哥斜他一眼“那是例行警惕,我們這裏也有十來個人,不小心一點被人害了怎麽辦?”


    劉振嘿嘿笑“那現在你是覺得他們可信啦?太好了,其實剛才霞姨還勸我一起走,我舍不得和你們分開就迴來啦。”


    “好了,去收拾你的東西吧,我們盡快離開。”如果霞姨的兒媳婦說的是真的,那麽那一片遼闊的海域以後一定很搶手,也許其他戰友們也會找過去取水呢?到時候就能聯係上了。


    劉振趕緊跑到自己睡覺的地上收拾東西,看著旁邊堆著的一塊大石頭,他想起前些天他起床時見霞姨氣若遊絲,心中難過,在外麵找柴火的時候看到這塊石頭。當時他想,如果霞姨挨不過去,至少不能隨便埋了,這塊大石頭可以做墓碑,壓在旁邊可以做霞姨的保鏢,也可以當做記號,以後他遇見霞姨的家人後可以告訴他們霞姨的墓地,這塊石頭就是標記……


    “霞姨都好了,不吉利……”劉振念叨著將石頭扛起來,找了個地方埋起來。


    前方,喬青青他們接續往前走,日頭漸漸高起來,每個人都戴上帽子遮陽。


    溫度起來後,空氣再次變得難聞起來,於是他們又戴上口罩。喬誦芝感慨“這種味道跟之前在花城的時候,太陽很大冰層融化那段時間真像,不是什麽好的氣味。”


    “不止味道不好,聞多了肯定對身體不好。”邵母在邵盛飛背上給邵盛飛捏緊鼻梁上的口罩,邵盛飛甕聲“媽媽不要亂動。”


    喬青青和邵盛安牽著手走著,覺得這段路來時覺得很長,迴程時卻覺得很容易走,不管是地麵裂縫,還是擋路的石頭、廢墟,都不再讓她煩躁。聞言她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不過有太陽總體上是一件好事,如果接下來不再有天災了,我們可以圈一塊地來種植,還可以重新養雞。”


    說到這個,大家都有精神了,七嘴八舌。


    邵父說“我想種土豆,大根我吃膩了,還是土豆好吃啊。”


    邵母補充“番薯也好吃的!”


    喬誦芝想了想“這次養些鴨子吧。”


    邵盛飛大喊“大寶!”


    喬青青想起那隻養得“膘肥體壯”的大母雞,也很心疼,大寶是她儲存在空間裏的受精雞蛋中,孵化出來後長得最好的,後來養出來的二代雞三代雞,在它麵前沒有一隻能打的。可惜大地震那天早上,天邊旭日剛出現,大寶就飛出雞舍逃走了,一個多月過去,少有食物的幸存者們遇見那麽一隻肥壯的母雞,一定不會放過它——


    “大寶!”


    邵盛安溫聲安慰大哥“以後再養一隻小寶,大哥你別傷——”


    “大寶啊!”邵盛飛的聲音幾乎破了,他背著邵母,愣是還蹦了一下,雙手不得空就用伸著脖子下巴用力點啊點,指著一個方向,眼睛放光,如果不是背著他心愛的媽媽,他都飛射出去了!


    喬青青疑惑地轉頭看向邵盛飛望著的方向,瞳孔微微放大。


    她看見了什麽?


    那威風凜凜,站在左邊廢墟上撲棱翅膀,隨後歪著脖子打量他們的大肥雞——


    還真的是大寶!


    “大寶!”喬誦芝和邵母也大喜!家裏的雞她們和邵盛飛照顧得最多,感情也最深,大寶幾乎是雞群裏的吉祥物,兩人也愛它愛得不行。失而複得,怎麽不驚喜激動?


    大寶歪頭看他們一會兒,不等邵盛安上去抓,它就自己飛下來了。是真的飛,翅膀張開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色彩,這一刻它不像一隻雞,倒像是一隻驕傲自信的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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