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地標全部消失不見,喬青青隻能依照直覺領著母親和大哥盡量往建築物稀少的方向跑,好歹不要讓建築物倒塌時傷到他們。剛喝下的水,吃下的能量棒,在胃中還未來得及吸收消化,就在劇烈運動中瘋狂表現出存在感,讓喬青青肚子發疼。


    她盡量調整唿吸,聽見她媽的喘息聲不對勁,攙扶她媽的手更緊了。


    餘震讓在第一次地震中將倒未倒的建築徹底倒下,無數人在砸落物之下發出絕望的悲鳴。


    葉山之上,山體也在地震中解體,一大塊一大塊的山體崩塌陷落,連深藏山體中兵工廠也在地震中露出了真麵目,特殊材料的兵工廠屋頂被巨大的山石砸出一個坑,發出鏗鏘巨響。


    從行政區出來的直升飛機在山上盤旋二十多分鍾了,愣是找不到降落的機會。


    葉山上的直升機、戰機和運輸飛機等,七成搶住生機成功起飛,跟無頭蒼蠅一樣在空中盤桓,剩下的飛行器已經沉入地下,其中包含一些來不及撤出來的飛行員。而早就撤下葉山,分散停靠在基地內外平地上的裝甲車、坦克、軍卡等裝備,在毀天滅地的大地震中大多數都被吞沒,有的卡在裂縫中間,軍人們撬開坦克的蓋子爬出來,奮力爬上岸。


    起飛的飛行器放下繩梯,一個個幸存者抓著繩梯趴在上麵,隨著飛機移動而不停搖晃。


    “救我!救我!”


    螺旋聲掩蓋了其他聲音,飛機帶著幸存者飛遠了。


    “媽的!”地上的幸存者停止揮手,咬牙背對著地裂縫隙的方向奔跑。


    每個人都在拚命活下去。


    邵盛安剛給母親包好腳上的傷口,餘震就到來了,他們隻好繼續奔逃。


    奪命死神毫無憐惜之情,用鐮刀砍著人們的腳後跟無情追趕著。


    “轟!”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響起,邵盛安往西邊看去,看見遙遠的天邊炸起一朵蘑菇雲,比日光還要刺目的光團映入眼底,隔得這麽遠,似乎都讓邵盛安感覺到了被灼傷的痛楚,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同時心猛然沉下去!


    那、那不會是核爆炸?


    不,也可能是導彈,事情可能沒有那麽壞。


    思緒隻在幾秒之間,很快邵盛安就沒有時間去想了,一個人從側麵跑過來,他隻來得及拉住他媽,但那個人還是踩到他媽的腳,讓他媽發出一聲痛唿。


    那人頭也不迴地繼續跑,邵盛安他們不得不停下來,好在這附近的地麵還算安全,三人就地蹲下,壓低重心穩住身體。


    “媽,你覺得怎麽樣?”邵盛安很擔心,剛才他媽的腳就被水泥塊劃到了,才包紮好,現在又被踩了腳——


    “沒事!”邵母不停吸氣,痛得說話都是氣聲。太疼了!腳指頭鑽心一樣疼,她拒絕丈夫脫她鞋子的動作,“真沒事!不要耽誤事,以後再說!”


    “暫時不用跑了,這邊看起來比較安全。”邵盛安說。


    地麵仍在搖晃,大概過去幾分鍾,地麵恢複平靜。


    邵父抬手腕看手表:“這才過去半個小時,老天爺啊……不知道青青他們現在怎麽樣了,青青和你丈母娘還有飛飛,他們三個人讓我怎麽放心啊!”


    “爸,我們要相信他們,我們都能活下來的,隻要活著就有再見麵的希望。”邵盛安壓下心中的擔憂,直接坐到地上,“歇一下,下一波餘震不知道什麽時候到。”


    他們坐在地上,周圍是同樣停下腳步休息的幸存者,大家疲憊地坐下,不一會兒風中就有了哀戚的哭聲。


    “給我看看你的腳,抓緊時間上藥。”邵父再次去脫邵母的鞋子,這一次邵母沒有反對。鞋子一脫,她紅腫發黑的大拇指就露出來了,可見被踩得不輕。


    “青青說這種傷要先冷敷的——”邵父看向邵盛安。


    邵盛安垂眸:“空間我用不了,可能是有了什麽意外。”


    “那可怎麽辦啊?難道出問題了?那青青那邊也用不了了?哎喲這可怎麽辦,他們可怎麽辦啊!”邵母擔心極了。


    “媽,我們都有背包,暫時沒事的。沒有冰塊就先直接敷藥粉,你這個指甲蓋被踩壞了,應該沒有用了,等以後傷好後長新的指甲,這個壞的就會褪下來。“邵盛安從背包裏拿出化瘀的藥粉給她敷上,最後包上繃帶,也不敢綁太緊。


    “這裏是哪裏啊?”邵父舉目四眺,眼前一片荒蕪,完全陌生。


    邵盛安將藥收好,仍在背包裏摸索,聞言搖頭:“我也不認識。我們背包裏都有信號彈,我試試放一個,也許青青他們也會放信號彈,到時候我們就知道彼此的方位了,也許他們就在附近。”


    “是啊!我忘記了信號彈!那趕緊放啊。”


    邵母也鬆了一口氣:“我記得青青說過,我們約定好分散的話就放信號彈,白天放白色的,晚上放紅色的,一個在白天八點放,一個在夜裏八點放,我沒記錯?”


    “媽你沒記錯,再過九分鍾就要八點整了——”


    正說著話,遠處衝天而起一股紅光,那是紅色信號彈,下一秒,第二顆信號彈發射,仍是紅色的。


    邵盛安之前加入治安隊,以治安隊的信號慣例來看,一個紅色是危險,需要支援的意思,兩顆,是情況緊急,急需支援。他抿唇,眼睜睜地看著紅色的煙慢慢消散,他不知道那是官方的信號,還是幸存者的信號,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過去,隻知道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兩個紅色的,會不會是青青他們啊?”邵父問。


    “不會,現在還不到整點。”邵盛安說。為了方便長輩和大哥記憶,考慮到背包裏重點要放生存物資,信號彈數量有限,他和青青將信號彈發射的規則定得比較簡單。白天一個顏色,夜裏一個顏色,整點發射。不是沒考慮過如果處於危急情況的話,怎麽等得到整點?可沒辦法,用信號彈的人不少,除非整個背包都裝滿信號彈,他們組合不出複雜的信號彈密碼來相認。喬青青認為,如果多裝一盒信號彈就少裝一包壓縮餅幹,她寧願給家人多帶一些食物。


    也許是現在沒有餘震,幸存者們短暫得到喘息,其他地方陸續又射出信號彈,大多是紅色與白色的。整點時,邵盛安射出白色的信號彈,但目之所及並沒有迴應的白色信號。


    “應該是離得比較遠,所以看不到。”邵盛安眨眨眼,將眼中的失望掩去,做出樂觀的模樣,“我先留一個記號。”周圍一塊立著的牆麵都沒有,他找了塊磚頭,用刀子在上麵刻了一朵三葉草。


    心理安慰般,他將磚頭放在一個高一些的廢墟上麵,看著那塊不起眼的磚頭,他的眼睛紅了。


    八分鍾前,五公裏外,喬青青他們也停了下來,發射出信號彈,同樣得不到迴應。借此喬青青明白,他們離得太遠了,遠到無法看見彼此的信號。


    其實這也正常,畢竟兩輪逃命之旅,他們都是拚了命的跑,根據肌肉酸痛的程度,她估計自己短時間內至少跑了三四公裏。可是中間不停繞路,她相信盛安那邊也是一樣的,這才離得越來越遠。


    從現在開始,她上輩子的記憶已經走到盡頭,她再也沒有辦法做出任何預告。這無疑讓她喪失了些安全感,不過跟其他人相比,她已經有很大優勢了,至少她和身邊的家人不缺吃喝,她應該滿足。而且經過多年鍛煉,加上物資充足讓他們能夠付出高額醫療費接受了醫院專業對症的治療,他們一家的身體都相對健康強壯,沒有病症後遺症的折磨,這讓她和母親還有大哥都成功兩次逃脫,三個人都沒有受嚴重的傷,這已經是極大的幸事。


    她沒有別的願望,隻希望盛安他們也能活下去,這樣才有來日的重逢。


    三人坐在廢墟後麵吃壓縮餅幹,配水下咽。


    “妹妹,爸爸媽媽和弟弟他們呢?”邵盛飛嚼著壓縮餅幹含糊地問。


    喬青青收迴看前方的視線,看著邵盛飛說:“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在這片天空下逃命呢。”


    “不跟我們一起嗎?”


    “以後……以後會再見麵的,我教你做的記號你還記得嗎?”


    邵盛飛重重點頭。


    “那一會兒你來畫記號。”


    邵盛飛找了塊木頭,仔細畫下一朵三葉草,這代表著他們三個人都在一起,並且全都平安。


    天災末世這幾年磁場混亂,不止通訊無法恢複,指南針也無法使用,隻能用太陽的方向來簡單判斷東南西北。衛星損壞,網絡無法使用,無法確定自己的準確經緯度,而現在又有大地震,所有地標建築都被淹沒在大地之下,每個人都在廣袤的大地上,猶如浮萍。


    想要重逢,似乎都是看天意。


    她雖然準備了信號彈,但並不樂觀。看著那片三葉草,喬青青心情沉重。


    邵盛飛卻覺得很高興,他單純地認為隻要自己做了記號,以後爸爸媽媽和弟弟就能找到他。沒有人會打破邵盛飛的美夢,喬誦芝側過頭去,輕輕擦拭一下眼角。


    作者有話要說: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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