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點蒙蒙雨,外麵的空氣裏除了腐爛還多了潮濕的味道。


    “沒有太陽衣服都臭臭的,下雨衣服更臭更潮了!”


    “就是啊,空氣裏的味道也怪怪的。”


    小隊長卻說:“下雨好啊,野菜又會很快長出來的,挖野菜的隊伍就不用走太遠去挖了,唉我們人手不足啊,巡邏路線已經盡力規劃了,可惜還是沒辦法將野外全麵覆蓋。”


    這天中午,他們在一處建築底下吃幹糧,突然看見不遠處有火光。


    “怎麽又著火了?這烏漆嘛黑的真容易出事故啊。”


    “是啊,上個月坪山社區一個工廠不就著火了,到現在都抓不到點火的人,也不知道是誰那麽浪費用汽油點火。”


    “要過去看看嗎?”


    小隊長搖頭:“有點遠了,那邊不是我們的巡視範圍。”


    才說完,遠方炸起蘑菇雲,地麵瘋狂震動。


    “我的天啊大爆炸啊!”


    前方的天空被染成了橘紅色。


    “這個我們搞不了,看葉山的飛機有沒有出動。”


    四五分鍾後,喬青青聽見了天空的聲音,抬頭看見兩架飛機從基地方向掠過來,前往爆炸起火的方向。


    隊長也看著天空中那兩點白光,收迴視線:“好了午休結束,繼續巡邏。”


    在巡邏時,他們又遇見了一隊挖野菜的隊伍,在人群中,喬青青看見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麵孔,認出那個人的時候,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麽了青青?”邵盛安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情緒,側頭關切詢問。


    喬青青閉了閉眼,睜開眼睛看向那群人:“我看見了那個人,我用弓箭殺了的那個女人。”


    邵盛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立刻看過去,但他並不知道那個人的長相。


    不過既然那個女人現在就在挖野菜的隊伍裏,說明她原本該是基地的幸存者,那麽她一定是遇到什麽危險才會被基地野外的人抓住圈養起來當羊的。


    “你有什麽打算嗎?”他問。


    喬青青:“我跟隊長提一句,給這隊挖野菜的隊伍做一個安全演講。”


    成蕾背著背簍,腰間還綁著一個小包,冬日裏她出了一身汗,但她的心情卻非常不錯。這幾天運氣好,她加入的挖野菜隊伍雖然收獲不算多,但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今天還遇到了巡邏隊,這無疑更加安全了。


    隊伍裏的人們正在商量要不要走得更遠去挖野菜。


    “再遠的話,可能天黑了趕不迴基地了。”


    “哎呀,現在天黑天亮有差別嗎,不都是黑漆漆的。”


    “想去的舉個手,不想去結伴迴去。”


    成蕾猶豫著舉起手,她丈夫生病了沒辦法繼續之前的工作,在丈夫病好之前,她得多采集一點野菜,而像今天這樣可靠安全的隊伍並不是每天都能有的。


    休息的時候,巡邏隊的弓|弩手走了過來。


    “我給大家講一講野外活動的幾項注意事項。”喬青青站在他們麵前,神情平淡,“你們聽一聽,以後到野外活動時都注意一點。”


    “好、好,您請講。”


    “這不是經常聽的麽,我都聽出老繭了……”


    “咳咳!您講,我們聽著呢!”


    成蕾沒說話,盯著喬青青瞧。


    喬青青對人們的議論無動於衷,看著成蕾徑直開始講:“第一點是不要獨自行動……第二點是警惕熟人,陌生人不用說了,之所以要警惕熟人,是因為現在有很多熟人誘騙的案例……第三點是警惕弱者,老人小孩子婦女做誘餌的案例僅次於第二點……”


    等她說完離開,成蕾還覺得心跳加速,這位、這位年輕的治安隊員演講的時候為什麽一直盯著自己?她認識自己嗎?


    “哎呀我覺得那個女的說的就是廢話嘛,根本跟其他人講的沒有區別,我們都聽膩了。”


    “別這麽說,人家也是好心好意。”


    “那我們還去不去三公裏外的舊農場挖野菜啊?我聽她這麽說後都不敢去了。”


    “我剛才問過了,巡邏隊一會兒要改路線到其他方向巡邏了——”


    “啊!為什麽啊!就不能一直跟著我們嗎?”


    “那他們巡邏有任務的嘛,怎麽可能一直跟我們走同一條路,今天他們能陪我們走這麽長一段路已經非常幸運的。”


    成蕾感受最深,畢竟剛才那人是看著她說完的,好像每一句話都要刻在她心裏。她想起丈夫的話,讓她出門挖野菜時不要冒險,保守一點,隻要等他病情好轉就立刻出來工作,讓她千萬注意安全。


    “那、那我不去了。”成蕾說。她摸摸肚子,她不知道自己具體懷孕多長時間了,但肚子已經顯形了,大概也有四五個月了。為了丈夫和未出生的孩子,她是得小心謹慎一點。


    另一邊,喬青青迴到邵盛安身邊坐著,她隱約能聽見那邊的議論,但她的心情很平靜。她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因為怎樣的際遇才落到上輩子那樣淒慘的境地的,看在那一箭之緣上,她能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一隻老鼠從腳邊躥過,喬青青立刻迴神眼疾手快地拔刀戳上去。


    “吱!”老鼠發出慘叫,顫抖幾下不動了。


    她將刀拔|出來隨意擦幹淨,邵盛安用棍子將老鼠屍體挑開丟棄,旁邊的挖野菜隊伍裏快速走出來兩個人將老鼠屍體撿了起來。


    邵盛安重新坐下,從背包裏拿出水給喬青青喝。


    “我不渴,你餓了嗎?”


    “不餓。”邵盛安看了看手表,“再過五分鍾就是隊長說的出發時間了,他說要走舊金華路那邊,我們要跟挖野菜隊伍分開了。”


    “嗯,那走,先過去集合。”


    隊伍分開,有人繼續往前尋找更多野菜點,有人跟著巡邏隊走,打算等巡邏隊返迴時一起折返,這樣更安全,成蕾就是其中的一員。


    半個月後,她再次麵臨著選擇,同伴勸她:“你這樣收獲太少了!我上次到農場那邊挖了足足五十斤野菜,那裏的野菜特別多!走這一次我們一起去!”


    在即將答應的瞬間,成蕾眼前忽然又浮現出那雙眼睛。


    波瀾不驚,但好像又說盡了許多故事。


    “我還是不去了,濤哥今天不是很舒服,我得早一點迴去。”


    “哎呀小蕾你真的是太膽小了!”


    成蕾應下膽小這個詞,收拾好背簍跟在巡邏隊的背後迴轉。


    幾天後,她得知那天分開的挖野菜小隊遇到了危險,一半人失蹤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她如遭雷擊:“怎麽會,不是說是去熟悉的農場挖野菜嗎?”


    “唉誰知道呢!他們被埋伏了,小軍幾個逃了出來,說是埋伏的那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見了人就拔刀砍,跟瘋子一樣,小軍都快嚇傻了,到現在說話還結巴呢。治安隊收到消息已經過去了,不過好像找不到人,世道亂啊,出門還是得小心一點,唉!”


    後來,成蕾一直都這麽小心,雖然收獲少一點,每天都挨餓,但好歹還是撐到丈夫病好。丈夫鄭敏濤重新開始工作,拚命攢下物資,後來她順利產下一個男嬰。


    喬青青並不知道成蕾後來的經曆,也並不認為自己那番演講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但她見到了成蕾,看到了成蕾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就無法無動於衷。


    她在野外工作了二十來天後,隊伍接到了聯合行動的指令,她坐上了軍卡,十幾輛荷槍實彈的軍卡唿嘯著離開基地,衝向更遠處的黑暗。


    顛簸中,邵盛安盡量摟著喬青青,讓她靠坐在他身上。另一隻手輕柔地捂在她的肚子上,讓她舒服一點。


    “要不要換一塊暖寶寶?這一塊不是很熱了。”他輕聲問。


    “嗯。”喬青青輕聲應了一句,邵盛安就從背包裏拿出一塊新的,拆開後快速塞進喬青青的衣服裏,隔著保暖內衣貼在她的肚子上。早上她剛來例假,這一次肚子比較不舒服,讓她整個人都怏怏的。


    “一會兒你跟著我不要單獨行動知道嗎?”


    喬青青還是點頭。


    她靠著邵盛安迷迷糊糊地休息著,直到車子停下她才睜眼。


    “這一次的行動比較特殊,現在我來做一些安排……弓|弩手找製高點埋伏,有人逃出來就射殺,不需要留活口。”


    眾人應聲。


    “弓|弩手領好你們的夜視鏡,任務結束後迴收,好了行動。”


    空氣中的氣味腐爛惡臭,邵盛安戴著口罩目不轉睛地看著下方。


    他和青青以及其他弓|弩手還有狙擊手被安排在任務區域最外圍,專門捕捉漏網之魚。他並不知道這一次任務的具體內容,不過沒關係,他隻需要做好上級的指示就好。


    一個倉皇的人影從角落裏躥出來,他在奪命狂奔,身影在邵盛安戴著的夜視鏡上投下明顯的蹤跡。


    一根弩|箭飛射而出正中那人後背,那人撲倒在地,痛苦掙紮著爬起來。不待邵盛安再補一箭,另一個方向射出弩|箭,又是一箭射中那人的小腿,他撲騰一下再次倒下,這次沒辦法再爬起來。


    邵盛安看向那個位置,那裏是青青,他的眼睛柔軟下來。


    之後陸續有逃犯從這條街經過,有的逃犯開車,這就輪到狙擊手動手了,子彈會直接穿透擋風玻璃將司機擊斃,或是擊中車後油箱,車子在接上翻滾爆裂,火光衝天。


    在火光中,整條街都亮了起來,這讓貼牆潛逃大的人無所遁形。


    弩|箭飛出,又收割走一條生命。


    感受著肚子的墜痛,喬青青放緩唿吸,手上的弓|弩一點抖動都沒有。


    不遠處的火光越發濃烈,在爆炸聲後槍聲從不間斷,聽動靜就知道這次行動規模很大,也不知道這一次圍剿的是怎樣窮兇極惡的團體。上輩子這個時候喬青青從來沒有來過這麽遠的地方,在她和許多幸存者看不見的地方,基地在努力維係著局麵,打擊各種犯罪。而這一次自己能夠參與其中,讓喬青青有一種奇妙的自豪感。


    作者有話要說:  早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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