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時天色剛暗下來,喬青青先爬上去,繩子盡頭邵父用力將她扯上來,省了她不少攀爬的力氣。之後是邵盛安,最後衝鋒舟也被提上來。


    “你們可算是迴來了,這都出去一整天了!餓不餓累不累?親家母給你們燒了熱水了,趕緊去洗澡。”邵父關心地招唿著。


    喬青青和邵盛安很快洗上熱水澡,吃上熱騰騰的飯菜,吃飯時喬青青說了些袁曉雯的情況,喬誦芝歎氣:“她還懷著孩子呢,受苦啊。”


    “我們剛才上來的時候,發現水位上升好多,看情況到明天已經就會把六樓淹了。”邵盛安轉移話題。


    “是啊是啊,你大哥盯了一天了,是在漲。”邵母擔心極了,邵父舊事重提:“真不用先搬走嗎?家裏才八樓。”


    “暫時不用,這裏是這片區地勢最高的地方,別處哪怕是十樓,早就被淹了,我們有衝鋒舟,等到不得不般的時候再走也來得及的。”


    邵盛飛插話:“這裏好繞啊,車,繞大圓!爬山!”


    他還記得在花城坐公交車的經過,每次來他都在車上激動得大喊大叫,得被他爸狠狠訓兩句才用手捂住嘴巴,隻瞪大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


    喬誦芝早年跟著丈夫來花城打拚,對這座城市有著複雜的感情,同時也很熟悉她。


    “早三十年前,這裏到處都是山,去哪裏都得爬坡,後來才陸續修路修步梯,起房子。對了,花城以前叫山城呢,二十年前才改的名字。”


    “花花好聽!”邵盛飛大聲說。


    眾人都被逗笑了,家中縈繞著歡快的氣氛。


    接下來兩天,積水徹底將六樓淹沒,水波最後停在七樓的樓梯口,裹挾在洪水裏的破盆撞到牆壁上,水波微漾,701,702緊閉的房門濺上幾滴潮濕。


    在那之後,水位凝滯,不漲也不退,洪澇時代就此開始。


    因水位停止波動,大雨停歇,被困在建築物中的人們終於開始外出了。許多人家手中都有皮劃艇,畢竟在水位還沒有那麽高的時候還得繼續上班呢,沒有皮劃艇根本出不了門。但皮劃艇這東西,在平時就不是日常用品,產量有限,即使後來加緊趕工,但全國洪澇,投放到內陸花城的數量並不多,還是有很多人買不到的,於是隻能用盆或桶等工具。


    來到路上,茫然四顧,到處都是水,整個世界好像被太抬高了十幾米,所有地標都消失不見了,能看見的隻有高層建築露出水麵的那幾層樓,讓人覺得陌生。


    “通訊還不行啊,我家弄那個收音機,也是奇了怪了沒有信號啊。”


    “這也太詭異了,竟然連收音機都不能用,收音機可是無線……”


    樓道裏,居民們聚在一起討論,但大家都是平民百姓,探討不出更複雜的東西,更著眼於眼前的困境。很快,大家就在商量著出門找燃料。小區裏的天然氣已經停止供應很久了,總吃冷的東西沒人受得了。


    “我記得前頭農貿市場後麵有一家店在賣煤氣罐,現在過去找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我覺得難了,那裏是一樓,早就被淹了。”


    “就因為是一樓,所以淹得早,我想著可能還存有煤氣罐被淹在店裏。”


    陳炳剛看向鄭鐵輝:“你家的衝鋒舟能不能借我一下,如果我找得到煤氣罐就分你一瓶。”


    王奶奶也立刻看向喬青青:“我家也可以。”


    喬青青點頭:“可以。”


    鄭鐵輝笑嗬嗬:“當然可以了,都是鄰裏鄰居嘛,大家互幫互助。”


    喬青青他們家沒人出去,隻說上次去福潤大超市時買的酒精燃料還沒有用完,暫時不著急。


    “他們下不去,水太深了,沒有裝備不可能潛到一樓的店鋪。”邵盛安說,他下水去拿林明勇的寶箱時,可是穿了全套裝備才敢下去的。


    “鄭鐵輝有裝備。”喬青青看著陽台外蕩漾的水波,有些冷淡地笑了,“這一次他不會拿出來,他會先讓其他人感受到潛水裝備的不可或缺,然後再像救世主一樣拿出來。”


    有意思麽?這棟樓就剩下四戶人家,鄭鐵輝卻將這裏當做戰場,算計人心,“運籌帷幄”。也許在這裏封閉的環境裏,這確實很有意思。


    在這片末世水域中,有多少個鄭鐵輝呢?


    果然,鄭鐵輝他們一無所獲迴來,一個個都因下水而濕了一身,神情沉重。夜裏,大家又在走廊裏開會,陳炳剛指出:“沒有潛水設備,沒有人能夠空著手下潛那麽深的地方。”


    “如果不是從事相關工作,誰沒事往家裏搞那種東西。”王奶奶的孫子王家樂吐槽,“要我說別忙活了,就算潛下去了也不定能找到煤氣罐,現在天氣也不冷,吃冷的也還行,現在雨都停了,水位肯定會往下降,今天明天不降,以後肯定降,大家別著急。”


    “怎麽能不著急,雖然現在有救援飛機來送物資,但很明顯物資匱乏,送來的都是壓縮食物,情況不容樂觀,你們看這個水位,正常嗎?不正常!要是不趁著現在沒雨了水位也暫時不動了出去找物資,以後我怕連冷冰冰的礦泉水配壓縮餅幹都吃不上。”鄭鐵輝說。


    氣氛凝重,燭光下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居安思危,更何況現在的情況也算不上“安”。


    眼見著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喬青青坐在邵盛安身邊,她看見鄭鐵輝跟兒子使了個眼色,鄭梁棟不情不願地翻了個白眼,咳嗽一聲就要開口。


    她知道鄭梁棟要跟上輩子一樣,說出他偷偷藏了一套潛水設備在家裏了,然後鄭鐵輝就先假意批評兒子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早說,父子倆真真假假演了出拙劣的戲,最後鄭鐵輝就開始以這套潛水設備拿捏樓裏的人。


    “我家有潛水裝備,我可以借給你們每家一套。”喬青青開口了。


    燭光搖曳,一片寂靜,隨後是陳炳剛激動的詢問:“真的嗎?你家竟然有,還能每家借一套?”


    “你昨天怎麽沒說?”王家樂脫口而出。


    喬青青似乎沒有感覺到尷尬的氣氛:“因為我覺得太主動付出像個冤大頭,現在世道這樣,我不得不為自己家打算。如果你們家有潛水裝備,難道會在鄰居還不需要的時候,主動獻出去,求著鄰居借自己的裝備嗎?昨天你們出去打探過了,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我覺得現在才是最適合的時機。”


    她這番話太直白太坦然了,自己認下私心,倒讓其他人無從指摘了。


    王家樂摸摸頭:“你說得也對,青青,那你借裝備我們,要什麽條件嗎?”


    鄭鐵輝說:“都是鄰居,小喬啊,你這樣就太見外了,這一趟我們出去可受大罪了,你早說你有裝備就好了,唉!”


    “鄭叔,那天你們搬家迴來時,我好像見到你們行李裏麵有潛水裝備了,看來你家不用跟我借了。”喬青青笑眯眯的,鄭鐵輝心裏直罵娘,他感覺到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娘的,先機被喬青青這妮子搶了,現在再說出他家有裝備又有什麽用?


    他昨天是故意讓其他人下水,讓他們親身經曆水下的艱難,自己再來施恩。他想得很清楚,他們肯定會懷疑他是故意的,所以潛水裝備這事不能讓他揭開,得讓他兒子來,他再假意批評兒子幾句這事就算過去了。隻要他捏著裝備,其他人就算心裏嘀咕也不敢說的,那就是他的威勢!


    誰想到喬青青突然蹦出來,還直接承認了是專門等鄰居需要幫助了才站出來,不為別的,就為了“別像個冤大頭”。這話合理嗎?也合理啊!結果就襯得他和兒子商量好的表演那麽拙劣可笑!


    鄭鐵輝立刻決定否認,裝出疑惑的表情:“我家沒有潛水裝備啊,小喬你應該是看錯了哈哈。”


    “是麽,那應該是我看錯了。”喬青青笑著說,“那現在就來談一談租借裝備的詳情,我沒有別的要求,你們拿出一樣黃金製品給我,那套潛水裝備就歸你們了。”


    “黃金製品?金戒指金項鏈這種東西嗎?”陳炳剛問。“錢不行嗎?我給你裝備原價十倍的價格行嗎?”


    “陳叔,你心知肚明錢行不行,現在錢沒什麽用,我拿著錢上哪裏花去?就算是十倍,現在物資這麽緊缺,有錢都沒有地方去買,前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想要的就是黃金,或者玉鐲子之類的東西也可以。一套專業潛水裝備在以前價格也不低的,真要算起來,不見得一樣黃金製品能足夠交換,裝備能用,黃金卻隻能在家裏餓著肚子欣賞收藏,大家考慮一下。”


    最後所有人都換了,一戶換了一套,喬青青得到兩個戒指一條金鏈子。


    交易完成,她將東西放進空間裏,再次感覺到空間意誌歡快的情緒。她看著大了一丁點的空間,心裏也覺得高興,互惠互利,她會充分利用空間,同家裏人一起度過這次難關。


    “鄭鐵輝的臉色很難看,他太好麵子了,竟然強撐著否認家裏沒有潛水裝備,還跟我們換。”邵盛安說。


    “他是這樣的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這樣的人何嚐不是‘成功’的,不管什麽境地他有一份心氣在,我其實是佩服他的,隻要他不影響我的生活。”


    “他看起來氣度不大,我以後會注意他的。”


    喬青青笑著說:“你別擔心,我也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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