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燒烤人生的招牌,方大航有些淡淡的憂傷,事業剛剛起步就遇到了一次重大的挫折。


    沈嘉偉和葛文修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兩人也都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剛才還是人聲鼎沸,紅紅火火,煙火味道猶在,可客人已經走了個幹幹淨淨。


    葛文修還在自責,現在迴頭想想,他應該在第一時間選擇報警的,由警方處理就不會有後續張弛的過激行為。


    沈嘉偉也有點自責,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因他而起,如果他不是讓蕭九九幫忙送酒也不會遇到這件麻煩事。


    張弛迴來看到他們幾個,不由得笑了起來:“幹啥呢?一個個跟鬥敗了的公雞似的,多大點事兒,至於嗎?”


    葛文修道:“張弛,對不起,都怪我沒處理好。”


    張弛道:“跟你沒關係,嘉偉你們先迴去吧,這事兒跟誰都別提。”


    沈嘉偉知道他的意思,張弛是要他別在那位明星經紀人母親麵前提蕭九九的事情,不然可能又會給蕭九九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張弛,要不要先找個律師準備著?”


    張弛擺了擺手道:“不用,迴去吧!”


    “你不走?”葛文修總覺得對不住張弛。


    張弛笑道:“我今兒不迴去。”


    燒烤人生隻剩下張弛和方大航兩人,張弛進去拿了兩瓶啤酒,啟開了,遞給方大航一瓶,兩人碰了下酒瓶,灌了一口。


    張弛道:“今天對不住啊,我沒控製住脾氣。”


    方大航道:“不賴你,換成我也一樣。”


    他又喝了口酒:“我有件事鬧不明白啊,你跟蕭九九什麽關係啊?”


    “朋友啊?”


    “朋友還是男女朋友?”


    張弛道:“就是朋友。”


    “那你跟林黛雨又是什麽關係?”


    “朋友!”


    方大航撓了撓頭道:“我說你這樣腳踩兩隻船是不是有點渣啊?”


    張弛道:“你想多了!”


    方大航道:“你喜歡誰?”


    “都挺可愛的。”


    “太特麽渣了!”


    方大航發自肺腑地罵著,同時發自肺腑地佩服著。


    傷者叫徐自力,當晚那一桌全都不是京城本地人,出乎意料的是,在徐自力入院治療的當晚,竟然悄悄從醫院逃走了。


    他的幾個同伴在到醫院之後,也先後離開,呂堅強在調查徐自力的資料時,發現這個人居然有案底,是個在逃犯。


    張弛第二天照舊去上學,下午沒課,他接到呂堅強的電話,去所裏配合調查。


    張弛來到呂堅強辦公室的時候,呂堅強正在研究當時的錄像。


    張弛沒打擾他,準備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呂堅強抬起頭來:“誰讓你坐了?站著!”


    張弛嬉皮笑臉地站在那裏:“我喝杯水行不?”


    “自己倒去!”呂堅強說完又意識到飲水機裏已經沒水了,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瓶脈動扔給了張弛。


    張弛擰開瓶蓋發現上麵的廣告詞生活隨時有狀況,你準備好了嗎?


    呂堅強該不是用廣告詞來提醒自己什麽吧?


    張弛灌了一大口脈動:“呂哥,我上課呢,您急著找我來幹啥?”


    呂堅強把視頻暫停:“誰是你呂哥,你少跟我套近乎,嚴肅點!”


    張弛瞬間立正:“是!”


    呂堅強真是佩服他的心理素質,昨天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他居然還沒事人一樣,看來這小子心裏有譜啊。


    他把錄像仔仔細細審了好幾遍,整件事他已經看得很清楚。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你坐吧。”


    張弛坐下了,這件事落在呂堅強手裏他非常放心,呂堅強這個人非常有正義感,而且認真負責,做事公道。


    呂堅強道:“這件事是徐自力鬧事在前,在蕭九九進去送酒的時候,他動手騷擾蕭九九,你聞訊之後帶著切肉刀進去理論。”


    張弛道:“他們人多,我也就是帶刀壯膽,嚇唬嚇唬他們。”


    “壯膽還是釣魚啊?這把切肉刀是你的吧?上麵布滿你的指紋,你賴不掉吧?”


    “刀是我的,可我是用來切羊肉的,又不是用來砍人的,我懂法。”


    呂堅強心說你就是太懂法了,盯住張弛的雙目道:“你小子故意把刀給帶過去,然後利用言語激怒徐自力,等他按捺不住火氣主動抓起了切肉刀,你馬上出手,折斷了他的右臂,打斷了他的鼻梁。”


    張弛知道呂堅強厲害,自己瞞不過他,笑眯眯望著呂堅強道:“我的行為算不算正當防衛?”


    “不算!”


    呂堅強擲地有聲威風凜凜,不過沒多久就繃不住了,歎了口氣道:“我說了不算,從證據上來說是正當防衛,一起人為計劃的正當防衛,你不愧是水木高材生,年輕輕的套路可真夠深的。”


    張弛沒有亂說話,雖然呂堅強是個好人,可畢竟他的身份是警察,得防著他在房間裏偷放攝像機、錄音筆啥的,這貨過去就幹過,業務極其熟練。


    張弛道:“我遵紀守法,我的行為符合法律,符合道德,也符合一個正常人的標準,呂隊,如果您是我,您怎麽做?”


    呂堅強想了想道:“我報警!”


    “如果他們騷擾你女朋友呢?你也不是警察,警察又趕不到,你是打算忍氣吞聲任由你女朋友吃虧,還是不惜代價爭這一口氣?”


    呂堅強內心一震,如果他不是警察,如果他當真處在張弛的位子上,也許他會和張弛同樣衝動,隻是他未必能比張弛處理得更好。


    呂堅強道:“出手穩準狠,看不出你還是個練家子。”


    張弛揚起手中的那瓶脈動:“生活隨時有情況,必須早做準備啊。”


    呂堅強道:“那個徐自力昨晚從醫院跑了。”


    張弛聞言一愣:“他有案底?”


    呂堅強不得不佩服這小子縝密的思維能力,這貨要是以後當警察絕對也能夠出類拔萃。


    他點了點頭道:“有案底,當時他用得是**,我們迴去調取資料的時候發現,他居然是個在逃犯。”


    張弛道:“這麽說我是為民除害了,呂隊,您是不是要給我頒發見義勇為的獎章啊?”


    呂堅強提醒他:“嚴肅點,經過我們初步調查,徐自力和半年前的一樁搶劫傷人案有關,這是一個性質惡劣的犯罪團夥,徐自力隻是其中的一個小嘍,你過去有沒有見過他?”


    張弛搖了搖頭,在昨晚之前他絕對沒有見過徐自力其人,甚至連他同桌的那些人他也一個都沒見過。


    呂堅強道:“我剛才研究錄像,並不是針對你,我隻是想通過錄像確認他同桌幾人的身份,想要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你仔細想想,這同桌人有沒有你認識的?”


    和徐自力同桌的幾個人在警察到來之前都已經走了,所以目前沒有掌握他們的確切資料。


    “我一個都沒見過,不過裏麵那個白白胖胖的家夥應該是個高手,當時他要是對我出手,我估計得吃虧。”


    呂堅強認為這些話對案情毫無幫助,他想了想,又調出目前掌握徐自力同案幾個人的資料,讓張弛辨認。


    張弛看了看屏幕,裏麵竟然有兩個人他是認識的,一個是戚寶民,一個是劉金水。他頓時意識到昨晚發生的事情或許不是偶然,當初自己和白小米被綁架的時候,自己的身份資料和錄取通知書全都落在綁匪手裏,這些人循著這些線索找到自己應該不難。


    呂堅強是位刑偵高手,一直在觀察張弛的表情,捕捉著他麵部每一個細微的變化,低聲道:“張弛,如果昨晚的**不是偶然,你必須要跟我說實話,你得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張弛指了指屏幕道:“這兩個人我認識,跟他們發生過衝突,這個人叫戚寶民,應該是領頭的。”


    呂堅強道:“這個戚寶民是極其危險的人物,他和多起綁架勒索傷人案有關,警方一直都在抓他。”


    張弛聞言一怔:“他不是已經被抓了嗎?”


    呂堅強詫異地望著張弛:“被抓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查過相關資料,他目前仍然在逃啊。”


    張弛想起在十店鎮的時候,當時戚寶民和劉金水兩人一起被警方擒獲,那次還是自己親手將他們兩人拿下的。


    就是戚寶民一槍擊碎了自己的火源石,難道是芮芙在其中動了手腳?這洋妞鬼得很,上次用十萬韓幣坑了自己。


    呂堅強看出張弛一定還有事情沒有交代,鼓勵張弛道:“張弛,你要把知道的情況全都說出來,要相信我們警方,相信我。”


    張弛道:“我先問你一事啊,我昨晚算不算正當防衛?”


    呂堅強道:“見義勇為!”知道這小子滑頭,必須要給他一點甜頭。


    昨晚的事情已經可以結案了,別說徐自力是個在逃犯,就算他不是在逃犯,張弛提供的哪些證據也足夠他自己逃脫責任,定性正當防衛絕無問題,這小子太鬼了。


    張大仙人一聽就樂了,呂堅強拍板定案,等於昨晚的事情自己徹底沒責任了。


    呂堅強話鋒一轉:“可知情不報也是違法行為,你一水木的高材生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吧?”


    “你別威脅我,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張弛,你隻要把情況如實向我匯報,我們警方會負責你的安全,你不用害怕。”


    張弛道:“我又沒犯法怕個屁!你們保護守法公民不是本來的職責嗎?”


    他對呂堅強印象不錯,而且這件事的確自己不好處理,那個國際刑警芮芙當初跟他說要對此事保密,避免後續麻煩,他倒是保密了,可該來的麻煩仍然找過來了。


    既然你國際刑警的承諾不管用,我隻能依靠咱們自己的人民警察。其實自從芮芙用韓幣坑了他之後,他就不準備為她保守什麽所謂的機密了。


    張弛於是將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呂堅強聽得非常認真,這件事聽起來既曲折離奇又驚心動魄,等張弛講完,他忍不住問道:“發生這麽大的案子,你居然沒有報警?”


    張弛道:“報了,還是我協助警方將兩人抓住的,當時那個國際刑警跟當地警方應該合作了,不然我也沒那麽容易被放走,戚寶民和劉金水兩人被抓,是我親眼看到的。當時那洋妞說事關高度機密,為了保證我的安全,避免我牽涉到不必要的麻煩中去,讓我就當事情沒發生過,一切都由她和公安部門協調處理。”


    呂堅強再次查了一下,然後以確定的口吻告訴張弛:“沒有的事情,你說的事情根本沒有被記錄在案。”


    “你懷疑我說謊?”


    呂堅強搖了搖頭,他並沒有懷疑張弛,他提供了嫌犯照片但是上麵並沒有標注名字,而張弛準確叫出了戚寶民和劉金水的名字。


    他決定向局裏申請,打算親自去一趟十店鎮,調查張弛所說的事情為什麽沒有被記錄在案,這件事應當涉及到公安係統的高度機密,他高度懷疑是一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


    呂堅強拿出一份文件讓張弛簽字,張弛仍然像過去一樣謹慎地看了一遍。


    呂堅強忍不住道:“你小子是不是謹慎過頭啊?我還能坑你?”


    “小心駛得萬年船,等你多經曆點事情就明白了。”


    呂堅強真想一腳把他踢出去,一個剛進大學門的毛頭小夥子居然在這裏教育自己了。


    張弛確認文件沒問題,這才在上麵簽了字。


    呂堅強道:“按照你剛才的提供的情況,這件事的性質應該是蓄謀報複,你最近要多加小心,盡量減少外出活動,多點時間留在學校裏。”


    “您剛不是說警方會負責我的安全嗎?搞了半天還是要把我交給學校。”


    呂堅強道:“要不要我跟校方聯係一下,把你事情好好匯報匯報。”


    張弛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別,我謝謝您了,您還是讓我當個好學生吧,對了,我那燒烤店您還是高抬貴手,又不是什麽兇案現場,沒必要給我封了吧,我付過租金的,關一天那可損失得都是真金白銀。”


    呂堅強表情奇怪地望著這廝,並沒有馬上表態。


    張弛向前欠了欠身:“大哥,改天我請你吃燒烤,一頓不行咱就兩頓!”


    “你小子在公安機關公然賄賂國家公職人員,膽夠肥的啊!”


    “拉倒吧你,就一頓燒烤的事兒,要是連一頓燒烤都能賄賂了你,你這個公安戰士意誌也太不堅定了。”


    呂堅強點了點頭:“有道理,成,我記下了,改天我去吃你一頓。”


    他和張弛接觸雖然隻有兩次,可對這小子產生了莫名好感。


    張弛聽他這麽說就知道呂堅強絕對給燒烤店網開一麵了,笑逐顏開道:“謝謝驢哥!”


    呂堅強這次沒抗議,不過總覺得這廝的發音不夠標準,他給張弛開了張證明文件,讓他去所裏辦下手續,一邊寫一邊問:“你和那個蕭九九啥時候處的對象?”


    張弛道:“她追我來著,你也看出來了。”


    呂堅強抬起頭來,一臉的錯愕,這小子是不是有點馬不知臉長,你自己長什麽模樣沒點逼數?蕭九九大小也算個小明星,人家追你?可不信歸不信,事實歸事實,昨天蕭九九可不是就在燒烤店給他幫忙嘛。


    搞好蕭九九打電話過來了,張大仙人故意在呂堅強麵前顯擺,點了免提:“喂,蕭九九,有事啊?”


    蕭九九道:“說話方便嗎?”


    張弛看了呂堅強一眼:“說唄,我周圍沒人!”


    呂堅強惡狠狠瞪著他,我特麽不是人?抓起桌上的脈動咕嘟灌了一大口。


    蕭九九道:“昨晚的事情怎麽樣了?”


    “沒事,已經處理完了,警方說我是正當防衛,還準備給我頒發見義勇為獎章呢。”


    “真的!太好了!”電話中都能感受到蕭九九發自內心的歡喜。


    張弛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先掛了。”裝逼也得適可而止,過猶不及,言多必失。


    蕭九九道:“有事!”停頓了一下,毫無征兆地衝著電話大喊道:“你個臭流氓,以後你在敢摸我一下,我就去告你……”


    張大仙人嚇得趕緊掛上了電話,那邊呂堅強再也憋不住,剛喝到嘴裏的脈動全都噴了出去,頭都沒來及轉,噴了張弛一頭一臉。


    這就尷尬了,張弛嗬嗬幹笑了一聲:“人家演戲呢,這都聽不出來,虧您還是警察呢。”


    站起身灰溜溜夾著尾巴準備逃離,沒麵子,蕭九九咋啥都往外說呢?其實這事兒怨不得人家蕭九九,誰讓他裝逼開免提來著。


    呂堅強叫住他,把剛開好的證明文件遞給張弛,順便給了他兩張餐巾紙,張大仙人臉皮雖然厚,可這會兒也有點抹不開臉。


    呂堅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年輕輕的,別到處耍流氓,人家要是真告你,我可公事公辦啊。”


    張弛點了點頭道:“驢哥,如果有一天,也有一位女孩子對你這麽說話,那就是在鼓勵你幹點啥,別總板著臉,女孩會覺得你沒情趣。”


    呂堅強深吸了一口氣,把胸膛挺起了三分,好像很有道理,自己是不是繃得太直了,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難道我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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