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自己端著碗去一邊已經吃了起來:“河蚌粥的味道很美的。”


    秦綠竹捧著熱乎乎香噴噴的河蚌粥,明顯有些猶豫。最終食物的誘惑還是戰勝了她的心理障礙,秦綠竹喝了口粥,不知是不是自己餓了的緣故,味道的確非常鮮美,她感到很幸福。


    多半人的幸福感就建立在吃飽穿暖的基礎上,如果能吃好還不用親自動手那就更幸福了。


    滿滿一鍋河蚌粥被他們兩人分而食之,吃了個幹幹淨淨,秦綠竹的飯量出奇的好。張弛禁不住有些奇怪,她那麽能吃,怎麽就不胖呢?


    吃過飯張弛主動去把鍋碗給洗了,秦綠竹跟在他的身後,很好奇地問道:“你在哪兒做的飯?廚房不是已經塌了?”


    張弛指了指小河的方向,河灘上有不少的石頭,利用石頭搭起一個臨時的灶台並不困難,至於木材,在教室裏有許多損壞無法使用的桌椅,他就用來當了劈柴。


    秦綠竹不得不歎服他的生存能力,跟這貨相比,自己過去的戶外經驗有部分已經不值一提了,


    她將一張報紙在他麵前晃了晃:“這上麵是你嗎?”


    張弛昨天把房間讓給她的時候忘了拿走這份報紙了,秦綠竹從報紙上發現了張弛的名字,也發現了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裏居然還藏著一個燕南省高考文科狀元。


    張弛故意瞄了一眼道:“還別說,真有點像我。”


    秦綠竹拿起報紙又把上麵的照片和張弛比對了一下:“不像,一點都不像,你瘦多了。”其實從名字上已經得到了確認,不是他還能有誰?


    張弛道:“你也不像老師啊,秦綠竹,你教什麽的?不會是自由搏擊吧?”他昨晚見識了秦綠竹強大的戰鬥力,揮動石鎖砸死野狼的場景實在是太過震撼,到現在他都難以忘記。


    秦綠竹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得保密,說出去咱們都得倒黴,這叫獵殺野生動物,林業部門來找咱們就麻煩了。”


    張弛不以為然,正當防衛好不好,總不能坐以待斃,等著那頭野狼把自己給吃掉,秦綠竹這樣說應該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她會武功:“秦綠竹,你怎麽想起來這兒支教的?”


    “你這小子沒大沒小的,什麽秦綠竹,秦綠竹也是你叫的?我今年都二十三了,我比你大五歲,你給我放尊重點,叫秦老師!”


    張弛道:“你跟別人還真不一樣,人家都害怕暴露生理年齡,生怕被別人給叫老了。”


    “連自己的年齡都不敢承認,那不是自欺欺人嗎?”秦綠竹不認為二十三歲就老了,雖然不如十八歲的張弛風華正茂,可也是正值韶華。


    張弛搖了搖頭道:“不像,你一點都不像四十三的。”


    秦綠竹打斷他道:“少恭維我,恭維話我可聽多了,年輕輕的別學的那麽虛偽……”說到一半方才意識到被這小子給算計了,啐道:“我二十三!”這小子可真壞,隨時隨刻都想著套路別人,不得不防啊。


    張弛刷好了碗,他準備把坍塌的廚房整理一下,畢竟裏麵還有糧食,如果李躍進一時半會迴不來,他們首先就要解決這兩天的口糧問題。


    可看了一下廚房的廢墟,想要扒開廢墟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單憑著他們現在的人力可能要耗費不少的時間,張弛決定放棄。


    秦綠竹提議他們去周圍村子轉一轉,家訪的同時剛好可以購買一些糧食,說不定還能找到熱心人過來幫忙修修房子,這就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距離學校最近的村子也要走七裏山路,現在有了交通工具,這點路程算不上什麽,秦綠竹啟動了她的寶馬摩托車,讓張弛坐在後座上。


    張弛還是頭一次坐摩托車的二等座,而且開車的是女司機,坐在女司機的後麵沒覺得不好意思,還有點小開心,屁股挨上座椅之後馬上感覺到這車檔次不低,坐起來非常的舒服,而且引擎轟鳴的聲音讓人血脈賁張,怎麽有點莫名興奮呢?


    張弛道:“這車什麽牌子?”


    “寶馬啊!”秦綠竹看了一下油量,確信還能夠帶著他們走一個來迴。


    張弛道:“你少蒙我了,人家寶馬專門造汽車的,別欺負我鄉下人沒見識,貼標的吧?嗬嗬,沒看出來你還挺虛榮的。”他也見過不少雙環改寶馬的,不過人家好歹是汽車,秦綠竹這個標改得有點太誇張,居然把摩托車換了汽車標。


    秦綠竹也不跟他爭辯,猛一加油門,摩托車就像外麵竄了出去,張大仙人嚇了一跳,身體向後猛然一仰,幸虧後麵有工具箱擋著,不然直接就因慣性被甩了出去,至少得摔個輕微腦震蕩。


    張弛嚇得雙手摟住了秦綠竹的腰,發現秦綠竹的腰圍很細,想起昨晚她神勇的表現,不禁有些奇怪,這麽細的腰怎麽擁有那麽強大的爆發力?


    秦綠竹提醒他:“你要是害怕,雙手可以扶後麵。”張弛低頭看了看秦綠竹圓滾挺翹的後麵,扶這裏?秦綠竹該不會把自己打出屎來。


    張大仙人又不是傻子,馬上意識到是自己後麵不是她後麵,雙手抓住了後麵被太陽曬得滾燙的鋁製行李架。感到上麵有幾個凹進去的金屬字,英文的bmw,mmp的,別摸我,我不摸你摸誰?一輛破車還牛逼了,我摸你了咋地?你還能打我?


    秦綠竹架勢的風格和李躍進很像,同屬冒險激進型,雖然一個兩輪一個四輪,可絲毫不妨礙駕駛者對車輛性能的極限壓榨,這種人天生跟車有仇。


    張弛很快就意識到秦綠竹開車就像玩命,在狹窄的山路上蛇形高速行進,張大仙人被迎麵凜冽的山風吹得睜不開眼,道路一邊是岩壁,另外一邊就是懸崖,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他不得不提醒沉浸在駕駛樂趣中的秦綠竹放慢一些速度。


    秦綠竹沉浸在山路駕駛帶來的刺激中不能自拔,她笑道:“你怕啊?膽小鬼!”


    張弛心說怎麽能不怕,我來人世活一迴不容易,培元丹我也吃了,通竅丹我也煉了,現在正是風華正茂前程似錦的時候,總不能把性命折在你這個瘋一樣的女子手上。


    秦綠竹道:“你是對我的駕駛技術沒信心!”她居然把車速放緩了,張弛鬆了口氣,發現秦綠竹放緩車速的原因,在他們前麵有一輛摩托三輪在突突突的行進。


    駕駛三輪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車上坐著幾個小孩子,其中一個張弛認識,就是在報告會上故意把自己的名字叫成lv的李土豆。


    李土豆也認出了張弛,主動向張弛揮手:“張老師好!”他一喊,幾個孩子都跟著一起叫老師好。


    張弛也笑著跟幾個小孩子打招唿,開車的老者是李土豆的爺爺,也是四方坪飲馬村的老支書,車上幾個孩子都是他的孫子孫女,老支書聽說秦綠竹是新來的支教老師,馬上熱情地邀請他們去飲馬村做客。


    車是沒辦法直接騎到飲馬村裏麵的,因為飲馬村在半山腰,老支書引著他們在一片空地上停了車,指著右前方用山岩砌成的台階道:“不遠的,十多分鍾就到了。”


    李土豆走過來很熱情地要幫張弛背包,張弛摸了摸這小子的腦袋表示不用。前往飲馬村的階梯很陡,而且非常狹窄,如果兩個人對麵通過就得側身而行。


    老支書走慣了山路,大步流星地在前方引路,秦綠竹也是經常戶外運動,跟得上老支書的腳步,幾個孩子蹦蹦跳跳,一邊走一邊鬧,根本感覺不到疲倦。


    張弛毫無懸念地落在了最後,他確認了一下時間,老支書說得十多分鍾是十九分鍾,而且這十九分鍾是人家走,換成他至少還得加上十分鍾。


    張弛來到飲馬村村口的大槐樹前,單臂扶著樹幹喘了一會兒,幾個小孩子都圍著張弛笑。


    張弛聽到快門的聲音,抬頭望去,卻是秦綠竹用相機將他的窘態記錄了下來。張弛的體力沒那麽差,主要是被秦綠竹狂野的駕駛風格嚇得腿軟,到現在還沒完全恢複過來。居然拍我?我那麽好欺負嗎?不是不報,日子未到!


    老支書家距離村口不遠,他把兩位貴客請到了家裏,家裏也沒有青壯勞力,隻有老支書兩口子,他們都已經年過七旬,兩個閨女都嫁到了外縣,三個兒子如今都去了珠三角打工,剩下的這六個孫子孫女全都跟著他們生活。像老支書家裏這種情況在四方坪非常的普遍。


    張弛喝了一大碗地道的山野茶,感覺精氣神漸漸得以恢複。


    秦綠竹向幾個小孩子問了幾個問題,發現他們的基礎都很差,不由得有些失望。


    在老支書看來,這些孩子早晚都要離開的,比如說他的六個孫子,有兩個會在開學後離開,跟著父母去南方上學,現在國家入學政策對打工者也有所傾斜,讓孩子有機會跟在父母身邊讀書。


    秦綠竹通過和老書記的交談發現,他對下一代的教育問題並不看重,根本不在乎這些小孩子的成績,他們之所以讓孩子上學,一是子女的要求,二是因為兩位老人的精力實在兼顧不了那麽多的孩子,送去學校至少有老師幫著照顧。在他們的眼中,學校就等於托兒所,能幫忙看看孩子就行,沒指望他們能教出花來。


    秦綠竹提起學校的廚房因為下雨坍塌了,希望老書記能幫忙找人修複一下,老書記表示現在正在農忙,村裏實在抽不出人手,要不等過陣子再說。


    秦綠竹滿腔的熱情很快就變得意興闌珊,她能夠感覺到老書記表麵熱情下的淡漠和戒備,老書記顯然把他們當成了外人和過客,表現出的熱情隻是出於基本的禮貌。


    她又家訪了幾家,發現每家人的態度都透著陌生和冷漠,秦綠竹在紅星小學的支教生涯還未開始就受到了挫折。


    雖然老書記挽留兩人留下來吃中午飯,可秦綠竹還是婉言謝絕了,推說還要去其他村裏看看,她和老書記聊天的時候,張弛也沒閑著,去村裏買了一袋大米,一袋麵,還有一大包煎餅,煎餅的最大好處就是能長期存放。


    兩人扛著食物來到了山下,秦綠竹又發現後輪的車胎紮了,還好她工具箱裏有應急補胎工具。


    張弛看出秦綠竹自從家訪之後,情緒就明顯變得低落起來,他用煎餅卷了點鹹菜先遞給了秦綠竹,向來食欲良好的秦綠竹這會兒居然沒有吃飯的心情,隻是埋頭修補輪胎。


    張弛啃著煎餅喝著山泉水道:“其實每個人的要求不同,前兩天老校長讓我給這幫孩子作報告,鼓勵他們學習,我挖空心思寫了一篇如何激勵他們學習的文章,甚至都上升到了報效祖國的層麵,可真到了作報告的時候,發現沒用,這些孩子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跟爹媽相聚,他們不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他們的家人也沒想過要把他們培養成學霸,多半隻是想找個地方幫忙照顧孩子。”


    秦綠竹道:“我是來當老師的,又不是來當保育員的。”


    “沒分別啊,隻要能幫著這些孩子樹立正確的人生觀,陪著他們健康成長,你這個支教老師就成功了,根本不用想太多。”


    秦綠竹歎了口氣道:“我其實也明白,可我就看不慣他們家長對孩子教育的那種無所謂的冷漠態度。”


    “還能怎樣?就拿老支書來說,他老兩口帶著六個孫子,兒女們都不在身邊,每天這幫熊孩子的吃喝拉撒就已經夠他們兩口子忙活的了。那還能兼顧這些孩子的學習?他們認為你沒必要家訪,把孩子送到學校,學習就交給了老師,學得好或不好就是你們老師的責任。”張弛是旁觀者清。


    秦綠竹補好了車胎,去一旁的小溪洗淨了雙手,看到張弛捧著煎餅吃得很香,怒視他道:“就顧著自己吃,我的呢?”


    張弛剛才給她了,是她自己不要。


    秦綠竹自己動手卷了煎餅,鹹菜裏麵辣椒不少,辣得她滿頭冒汗,張著嘴,伸著舌頭,活像一條煎熬在三伏天裏的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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