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之上。


    陳象緩緩醒來,握緊手中的晶石,欣喜微笑。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將晶石埋在泥土下、紅月中,呆說過,有極小概率會導致紅月的狀況更壞,必須保險。


    陳象延展成不定之混沌,將晶石囊括其中,洞察所有概率事件,欲將壞的可能清除。


    無限概率在此刻膨脹,卻又在同時坍縮!


    他看不見此物的概率。


    或者說,這件待使用的物品壓根沒有多事件概率的情況,呈現而出的是一條平坦直線——無論怎麽使用,它隻會出現一種情況。


    不定混沌重新聚合為人,陳象把玩著自己【髓】所化的六角晶石,有些困惑自語:


    “呆說錯了?”


    他蹙眉,並未魯莽的直接使用,而是睜開了思考者之眼進行洞察。


    【最偉大者之髓:它的神性是如此濃鬱且燦烈,可以讓一個死去者重塑魂靈。】


    陳象臉上浮現出欣喜之色,他按照呆所言,對著那道縱橫撕裂的巨大溝壑,將六角晶石拋了進去,


    晶石延展裂隙一路朝下墜,最終落在了死寂的星核上,而後緩緩融入其中。


    “接下來,我靜候你醒來的那一天。”


    紅月微微顫了顫,發出嗡鳴,似乎在欣喜。


    【祂有很多話想要說出口,但自身太過飄渺,無法真正傳達自己的聲音。】


    【祂很】


    【欣喜】。


    ………………


    天川市,古董鋪。


    李榮恩聲音低沉:


    “你是說,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清剿?”


    來人疲憊的點了點頭:


    “三十六純白騎士,如今隻剩下您了純白騎士名存實亡,您需要逃。”


    “純白騎士絕不會逃。”


    李榮恩看著眼前這個肥胖中年人,冷冷開口:


    “我會死戰到最後一刻,我就在這裏,等著他們來!”


    他閉上眼,繼續道:


    “純白騎士秉承主的意誌與光輝,絕不會就此覆滅,在他們到來前,在他們將我獵殺前,我會留下我的傳承,世界還會有純白騎士隻名。”


    一副很狼狽模樣的莫裏苦笑:


    “我當真不知道該說您什麽好了.我知道,我勸誡不了您,但我還是想要再說一說,東洪國有一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李榮恩平靜的搖了搖頭:


    “我本是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流浪漢,早該死在八環的臭水溝裏,是主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也將用主賜的生命來維護主的榮光。”


    “純白騎士可以輸,可以死去,甚至可以覆滅,唯獨不能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我們代表的是主!我們的尊嚴勝過性命!”


    說著,他打開儲物箱,從其中取出重盾與長槍,握在雙手中,低沉開口:


    “而你,我的老友,你不一樣,你是傳教士,主的榮光需要你去播撒,所以你需要活著逃吧,我會為你拖住追擊者。”


    莫裏沉默了許久,輕聲道:


    “教宗如今在白星國,正在嚐試重建秩序教會,等候主的歸來,如果伱活下來,去那裏,去白星,如果你死了,讓你的傳承者趕赴白星。”


    “我知曉,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活,除非我殺盡所有追擊者。”


    莫裏歎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規勸,隻是默默了做了一個禮,默默的離去。


    離去前,他最後發問:


    “騎士長,傳承者你找好了嗎?”


    “已有人選。”


    李榮恩仔仔細細的擦拭著槍與盾,淡淡開口:


    “是個小姑娘,資質很不錯,給她以時間,她會超越我。”


    ………………


    古堡。


    老人心情真的很好,時隔多年,終於重臨祖地了!


    這將是全族複興的起點。


    他微笑著,隨手又敲了敲稻草人的腦袋,聽著空蕩的迴響,注視眼前少女:


    “小丫頭,為何還不去稟報?”


    老人皺了皺眉,眼前這個小女孩一副很驚恐的模樣,似乎在.顫栗?


    “有意思,你靈性這麽高嗎?”


    他輕聲歎息:


    “看來還是我收斂的不夠好,被你察覺到異常罷了。”


    老人身上收斂的氣息逐漸狂躁,天上風雲驟變,晴朗的天空被厚重的烏雲遮蔽,帶著恐懼、死亡與毀滅的根本氣息!


    他有些錯愕,嗯?


    自個兒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強了?


    下一刹,老人瞧見那小姑娘撒丫子朝著古堡開跑,逃的要多快就有多快,他蹙眉,剛想將那逃竄的小女孩擊滅,


    卻聽見有稻草被擠壓時發出的低微雜音。


    老人下意識側目,看到稻草人一點一點的、緩緩的轉過來腦袋。


    稻草人這次真的很生氣。


    每次都很生氣。


    “汝”


    祂話音才起,老人對上稻草人深凹的眼眶,恐懼感、顫栗感、冰冷感統統席卷上全身,汗毛炸起,後腦勺酥酥麻麻!!


    他癱在麥田中,兩隻眼球轟然炸碎,鮮血不要錢似的從空蕩蕩的眼眶中淌出!!


    與神對視,絕無生路。


    這個老者哀嚎著打滾,精神被侵蝕,自身陷入絕對狂亂,理智被轟然撕碎!!


    “祖地出大問題了”


    “重臨祖地,會族滅.”


    這是他最後一絲理智中所產生的最後一個念頭。


    而後,


    老者徹徹底底的墜入恐懼的深淵,皮膚蠕動、破裂,五髒化作漆黑的烏鴉鑽了出來。


    他死了。


    烏鴉盤旋著落在稻草人的肩上,後者冷哼了一聲,根本不解氣,盯向那古堡,卻看見古堡窗前不知何時站著了一個青年。


    青年朝自己舉杯。


    “少生氣,少動怒,這對身體不好。”


    稻草人氣的有些牙疼。


    哦,自己沒有牙。


    祂擠出幾個字來:


    “沒事不要再來煩吾!”


    青年笑著將鮮紅的酒液一飲而盡:


    “這次可不是我敲的,你怪不了我,不過還是勞煩您在路上趕快一些,我真有急事。”


    “此話你與那該死的幽靈船長說去!”


    稻草人那龐大的意誌怒氣衝衝的離開。


    陳象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怎麽這麽大火氣,火大傷肝啊.”


    他將空酒杯隨手遞給一旁候著的阿龜,順著樓梯向下,凝視著神色驚恐的小姑娘:


    “你小七姐遇見的麻煩我已洞悉。”


    魏團團微微顫栗著,鼓起勇氣,小聲開口:


    “您,您能解決嗎”


    “不難,但現在的我手伸不了那麽長,我走不出古堡。”


    魏團團有些不相信。


    月亮上都跑去了,變成辣麽大的眼睛,你和我說走不出古堡??


    陳象沉吟片刻,繼續道:


    “這樣,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我依然無法走出古堡,你親自去一趟國都,而後我會親臨。”


    就洞悉的信息來看,魏清秋至少還有一個月才會被作為祭品送往迷霧海,


    一個月後稻草人如果依舊沒趕來,那自己隻能另辟蹊徑了。


    “您,您不是出不了古堡嗎?”魏團團小心翼翼的發問。


    “是啊。”


    陳象笑了笑:


    “出不去和降臨國都,衝突嗎?”


    “不衝突嗎!!”魏團團瞪大了眼睛。


    陳象淡淡笑了笑:


    “我出不去古堡,但我可以讓古堡飛去國都,不是麽?”


    魏團團茫然。


    她躊躇了半晌,扭捏道:


    “可,可我爹不準我去國都的,一定要我去嗎?”


    “你是信標。”


    陳象沒有過多解釋,幹脆道:


    “你父親不同意,讓他來見我,他一定會”


    “不不不!”魏團團瘋狂擺著雙手:“他同意,我老爹同意的很!”


    說著,這小丫頭一溜煙的跑走了。


    陳象失笑。


    “主人。”


    一旁,帶著巫師帽的吳尚品低聲開口:


    “剛才,剛才那個死於原始恐懼之人,似乎很不簡單,但我絕不認識他,也並未結仇.”


    “他啊。”陳象瞥了一眼那已然開始消融的屍體:“一個聖者而已,不用太過關心。”


    頓了頓,他繼續道:


    “你不是經常舉辦什麽超凡聚會麽?辦一次,以物易物,看看能不能交換到一些高級儀式材料。”


    陳象做兩手打算,直接帶著整個古堡橫空不一定能實現,召喚自己降臨的是魏團團,信標也自然是她,


    如果魏團團無法抵達國都的話,自己也無法帶著古堡前往那裏


    保險起見,這一個月還是自己嚐試收集一下高級儀式材料吧。


    吳尚品恭恭敬敬的點了點頭:


    “是,仆謹遵您的言。”


    “對了主人。”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以往的超凡聚會,我都是在古堡中辦的,這一次.”


    “也在古堡唄。”


    陳象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別讓他們上塔樓就行。”


    “是,我這就去廣發請帖。”


    吳尚品垂著腦袋躬著腰背,倒退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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