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被人在城門外設了拒馬,阿巴泰很想把巡城的阿格塔給砍了,隻是要砍他的話,又得先把部下和大軍扔在城外,自己跑迴城裏摟著婆娘睡覺的甲喇蒙搭給砍了,這麽一圈思量下來,饒是他惱的怒發須張辮子橫豎,也沒辦法做到陣前斬殺大將。


    遠處火紅的天空像燒透了似的,阿巴泰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等了:“來人,讓蒙搭帶隊到門口列陣,吳三桂的腦袋就在那裏,如果他能拿迴來,那麽本王可以在攝政王麵前為他遮掩一二,否則拋下部屬擅離大營的死罪,便是攝政王也保不了他!”


    “喳,屬下一定將功折罪!”


    嘩啦聲響中,蒙搭的腳步逐漸遠去,拋下部屬擅自離開大營,這原本就算不上什麽事兒,畢竟橫行遼東幾十年,能夠主動進攻大清的,莫說一個巴掌了,都超不過一根手指。


    可做夢都沒想到,那關內殺官造反,就差打破紫禁城的李自成,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什麽王爺,並且還和瘋狗似的帶領手下,對著大清發動了豬突戰術,於是乎便悲劇了。


    成排的弓手上了城牆,阿巴泰瞪著空空如也的炮位,心中又是鬱悶不已,那底下吳三桂在走的時候,把所有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大炮這個東西自然沒有留下,等到他帥軍進了城,原本是想著要補上的,可現如今看來當時隻是想了想,怕是從上到下都沒想著能有一天被人包了餃子:“準備戰鬥!”


    城牆下的火把很快貼牆站穩,就見遠處的吳三桂處人影閃動,很快便沒了影子,站在高大的城牆上瞅著漆黑的夜色,很快身後傳來了奔跑的聲音,麵色發白的魯古太連滾帶爬的衝了過來,聲音發顫:“主子,主子,咱們被圍了,四個城門外都有明軍,都有明軍,他們,他們…”


    跪倒在地的魯古太說著說著,就慢慢沒了聲息,阿巴泰抬腳踹了一腳,不想就見到了張驚駭欲絕的麵孔,圓睜的雙眼瞪著漆黑的天空,往日裏那雙充滿靈性的雙眼,此時早就沒了熟悉的神采,竟是被活活嚇死了。


    阿巴泰麵色大變,厲聲道:“來人啊,把這個狗東西給我拖下去,丟人現眼的東西!讓人好生照看!”


    “殺啊~”


    震耳欲聾的吼聲平底響起,如同九天雷霆降下,將久經戰陣的阿巴泰都嚇的一哆嗦,就見站在牆邊還沒站齊的隊伍頓時騷亂起來,有人想要衝出去,有人轉身要往城門跑,門口的守軍則又想將大門關閉,頓時鬧做了一團。


    站在城門樓子上,阿巴泰就看到遠處一片火海迅速靠近,無數一手拿盾一手拿刀的人影,護著十架長長的攻城梯飛奔而來,原來先前吳三桂的離去,竟然是在撤走拒馬以便攻城部隊前進,連忙開口叫了起來:“關門關門,快關門!!!”


    急了眼的阿巴泰看到門口依然亂做一團,頓時怒了,一指下麵,朝著旁邊的弓手開口道:“朝門口射,隻要在門口範圍內的,不讓開的,全部射殺!”


    “嗖!”


    漆黑的夜色裏不知誰射了一箭過來,阿巴泰身旁的包衣連忙拿著盾牌站在了他的前麵,旁邊的弓手看到遠處的火把竟然無窮無盡,就像決堤的大河一樣湧向門口,頓時醒悟過來,連忙搭箭拉弓,手一鬆便飛向了門口亂做一團的清軍。


    “為,為什麽~?”


    “啊,快跑!”


    “快打開門!”


    “快放我們進去!”


    亂做一團的清軍還以為是明軍射來的,頓時又擠的緊了一些,隻是在幾十人不停的攢射下,除了個別反應利索的,據都被射成了刺蝟模樣,敞開的大門終於哢嚓一聲關閉,千斤閘隨即放下:“轟隆…”


    “報~延輝、永寧、威遠門皆有明軍攻城!”


    狼狽狂奔的信使跪下報完,就聽城牆外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轟~”


    “甕城城門被炸開了!”


    彷如燦爛的焰火升騰著衝向天空,阿巴泰昂然而立的身子猛然一晃,頓時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想還沒等他開口,一支巨弩從頭飛過,橫跨幾十丈的城牆後落入了城裏,將一棟瓦市砸成了廢墟,頓時心底涼了一片,這攻城弩還是大清專門打造以打明軍的,沒想到現在落入了敵軍的手裏,那首山大營?!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中,阿巴泰將頭上的帽子摘下,粗大的辮子繞在脖頸間,刷的抽出了佩刀,仰天長嘯:“皇阿瑪,兒子今天要為國盡忠拉!”


    嘶吼聲中,阿巴泰身先士卒,向著最近搭上來的梯子狂奔而去:“傳我軍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愛新覺羅家…”


    “嗖~”


    一道巨大的箭矢從天而降,斜斜的插入進了厚重的城牆中,濺起的碎石如同子彈般將圍在城牆上的清軍清空,阿巴泰就感到胸口仿佛挨了一記馬腳,天旋地轉之際便感到後腰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


    漆黑的夜空中,寧遠城如同一塊巨大的奶油蛋糕,吸引著周圍高舉著火把的螞蟻,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夾雜著慘叫衝天而起,首先便見到春和門處閃過一團火焰,接著便見到城門樓猛然跳起,緊接著便垮了下去,塌了半個。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技術,第一次在世人的麵前展露了真容,按照沈磊黃金比例製作的黑火藥,終於發出了這世間的第一聲怒吼,便將清軍攻了幾十年都沒打下來的城門,化作了一團廢墟。


    春和門外,紅著雙眼的李自成鬆了口氣,坍塌的春和門把路堵了個結結實實,自然沒有辦法從原來的門進入,可同樣的也造出了條可以攀登的碎石斜坡,滿臉灰黑的看向了少了一條胳膊的高一功:“此戰過後,咱們便返迴西北,靜待武安王發落!現在眾將聽令,隨我~殺!!!”


    “王爺!!!”


    高一功用剩下的胳膊抹了把臉上的淚,轉身看向了旁邊:“吹號,進兵!”


    “嗚~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壓下了震天的喊殺聲,隻是隨著號角的消失,一個霹靂般的吼聲衝上雲霄:“殺!!!”


    “殺啊!!!”


    滿天的嘶吼聲中,李自成摘掉了頭上的紗帽扔在地上,任由紮起的發髻散亂垂下,從劍鞘中抽出了長劍,向著那道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開出的道路,衝了過去,殺向城牆,殺向一個個麵目猙獰的敵人!


    任由精致的紗帽被無數的草鞋踩踏著,不知過了多久的吳三桂,直到再也沒看到有人衝上去,便靜靜的走過去,將它撿了起來,看向殺聲震天的寧遠城,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幽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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