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一時太過開心,並沒有察覺有異,隻不停的叨叨著,如何將仲音安全送迴洛域。


    說了半天,旁邊無人附和,金戈這才發現仲音臉色不霽。


    “怎麽了?!”她一臉迷茫的看著仲音。


    仲音偏過頭不理,隔了半晌才道:“你還下不了床。”


    金戈瞄了一眼自己的腿,嗯,落下山崖時摔折了。不過沒關係,讓人到鎮上去找一個馬車就行。


    “你不宜顛簸,需要靜養。”


    “沒事的,武起鎮就在前麵,不出一個時辰便到。”


    “我們沒有盤纏。”


    金戈一下笑開了:“我說你在想什麽呢,原來擔心這個呀。沒關係,請村裏人幫我們在懸崖下找找。那馬與我們一同墜下,包袱肯定就在附近。”


    “小夫人,老頭子已經替你們找來了。”


    “真的?!真是太謝謝了!”


    “小夫人別客氣”,孫周氏蒼老的臉上漾出憨厚的笑意,“你都昏迷了快兩個月了,多虧上天保佑才醒了過來……”


    “什麽?!”


    這一次,金戈當真是驚跳而起,整個人從**一個倒栽蒜。


    若不是仲音坐在床沿順勢接住她,估摸著她又要摔昏。


    金戈重新坐迴**,望著孫周氏,顫聲問:“我、我……快兩個月了?!”


    孫周氏不明白這個小夫人為何這麽大的反應,昏迷了快兩個月,不也醒了嗎。雖然傷勢重了些,可恢複得也挺快。


    不過,仲音卻是知道的。


    兩個月的時間太長,他們自落下懸崖後便消失了兩個月。洛域、吳國定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沼和、吳國之戰如何?單將軍沒有接應到他們,又當如何?


    三國之局勢,定當又是風起雲湧,他們,成了關鍵人物。


    “仲音,真的嗎?我真的……快兩個月了。”


    似是不敢相信般,她又將目光移到仲音身上,可說出的話,卻是肯定句。


    仲音點了點頭,再不開口。


    金戈一時懵了,呆怔在那裏。


    兩個月,兩個月。


    她竟然躺了兩個月,怪不得一屋子人那麽激動,那麽興奮。


    涼州邊城是否保住了?單統領會不會認為她有失信用?洛域五陰的三萬兵馬是否會撤走?


    “不行,仲音,我得趕緊走,我要去武起鎮,我要去邑澤,我要把你送迴洛域。”


    金戈邊說邊揭開棉被,咬牙要下床,卻被仲音攔住。


    “戈兒不可,你聽我給你說。”


    “仲音,來不及了,邊走邊說,我一定要送你迴洛域。”


    金戈完全不聽勸,一味的要下床。


    仲音卻惱了,不由得拔高了聲音:“你聽我說。”


    不待金戈答話,仲音轉首又對孫周氏道:“孫大嫂,不好意思,戈兒她有些任性。”


    “無妨無妨,小夫人也是擔心你”,孫周氏雖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麽,卻也知道兩人定當不同一般,是以邊擺手邊起身。


    “我去給小夫人煎藥,你好好同你小夫人說說,怎麽著也要再休養幾日才行。”


    仲音向孫周氏行了一禮,道:“有勞孫大嫂了。”


    孫周氏笑了笑,出屋後又關上了房門。


    目光從緊閉的房門移到金戈身上,仲音這才不慌不忙坐到床邊,輕輕抓過她的手,握在掌中。


    “我知你醒來後定要如此,是以才托村民去打聽過。”


    見金戈臉色有所緩和,仲音又繼續開口。


    “他們是平常百姓,打聽到的畢竟是市井之說,真實有幾分,我們無從知曉,所以我才沒有在你醒來時告訴你。”


    “什麽意思?”金戈心下一沉,緊盯著仲音,“難道……難道……”


    仲音伸手撫上她的臉,眸中情意緩緩流淌。


    “戈兒別急,你聽我說一說,再想一想,也許,咱們過幾日便走也無防。”


    金戈坐直身子,正了正色,點頭道:“你說來與我聽聽,我自會分析。”


    仔細打量金戈,發現她已然鎮定,仲音這才放下心,將打聽到的事娓娓而來。


    涼州邊城一戰,因仲音被救,丹沐亂了陣腳。


    是以,雖說敵我雙方兵力懸殊。衛英成卻憑借涼州城的地勢,與沼和打了個平手。


    現下,沼和軍仍然紮營涼州城外,丹沐迴沼和,換了一個神秘的將軍過來。


    雙方偶爾打兩場,皆是不分上下。這樣一來,雙方打打殺殺,一拖便到了現在。


    兩人摔下懸崖後被救,前後醒來已過兩月。


    聽說五陰的兵馬再也沒有與趙將軍發生交戰,但也沒有撤軍。


    市井有不少流言,說他們二人又被沼和捉了迴去。所以,單將軍不敢亂動,怕哪一日丹沐又出言威脅。


    聽仲音如此一說,金戈稍稍安心了些。轉念一想,道:“可有打聽到壁月如何了?”


    她走時,他還在沼和的千軍萬馬中,不知他可還安好。


    仲音看了她一眼,眸色莫名,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成魚呢?可有探到成魚的消息?”


    仲音還是搖頭。


    也對,這兩人行事一向神秘,若一般之人都能打聽到,那就是奇事了。


    為此,金戈也沒再多問。眼看這一晃就要過年了,沼、吳之戰戰事不明,不知接下來丹沐還會做些什麽。


    最令金戈難以紓解的便是顧家之事,還有祼燕。


    顧家所有人失蹤,這當中還暗藏著什麽樣的玄機?顧嫣的出現又會將事情推到何種境地?


    至於祼燕,此人自京都消失後便再也沒有蹤跡。


    成魚雖說活捉了蘇子璃,她卻沒有透露半點口風。祼燕現在何處?幹了些何事?


    “對了,仲音,可知有人找過我們。”


    兩個月時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可能沒有人來搜尋他們。


    仲音欲言又止,見她疑惑的望向自己,這才道:“村裏人純樸。”下麵的話再也沒有說。


    金戈了然點頭,這樣也好,畢竟村裏人不能分辯好壞。


    找他們的何止吳與洛域,若消息傳出去,丹沐的人也會追蹤而來,到時候別連累了這一村的村民。


    驀然,金戈腦海電光一閃,不可思議的望向仲音。


    “我記得,之前有村民說過,鎮上的大夫之類的,什麽意思?”


    仲音兀自一愣,看著她的眸光中有幾絲明了,臉上露出懊惱之色。


    怕這大男孩多想,金戈趕緊握過他的手,細細想了想。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在想,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是時間長短而已。咱們在武平村這麽久了,為何沒有動靜。”


    這是人之常情,誰都知道金戈身受重傷。隻要找他們的人有心,一定會先找醫館打聽。


    村民可以替他們保密,但是,大夫呢。仲音沒有叮囑過大夫,何況重嚐之下必有勇夫……


    沒道理,絕對說不通。沼和追兵是看著他們掉下懸崖的,想必早就聯絡到潛伏在吳國的死士。


    武平村太過寧靜,非常不合理。


    “也許,是我多想了。”


    金戈自嘲著搖頭,她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怕就怕自己的擔心成為事實。


    仲音安靜聽完她的話,沉思了片刻,道:“戈兒的擔心是對的。”


    接著他又說:“我有聽村民說過,最近這段時日,半夜時常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村民們去鎮上,也有遇到熟人問他們一些奇怪的問題。”


    “什麽問題?”


    金戈追問,握著仲音不自覺發顫。


    仲音反握住她,眸中浮出幾分堅毅。


    “比如說那個牛大,有人就問他,他們村是不是來了什麽客人,鎮上出現了好多陌生人,都在打聽武平村怎麽走。”


    心下一驚,金戈忍不住有些焦躁:“很多人嗎?”


    “嗯。”


    金戈麵色微斂,心裏越發不安。


    “這是什麽時辰?”


    “午時。”


    望了望外麵的天氣,金戈深吸一口氣。


    “扶我到院中走走。”


    仲音低頭沉默了一陣,起身將她打橫抱起。


    金戈一時啞然,村民稱她為“小夫人”,她不必解釋,畢竟有些事是不能讓過多人知道的。


    是以,仲音在人前與她親熱相稱,她也沒有異議。


    隻有他們二人時,為何仲音越發與她親近。他看她的眸光情意綿綿,他待她,一舉一動無比顯出情深意重。


    這讓她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他就那樣看著她,眸光輕輕柔柔,眸底偶爾有幾絲委屈。


    這令她的掙紮越發無力,最終安安靜靜靠在他懷裏,任由他抱出門去。


    天氣陰冷,空氣潮濕。寒風吹過,金戈有些瑟瑟,不由得往溫暖的胸膛靠了靠。


    仲音眸中劃過滿滿的笑意,往前又走了幾步。


    卻在這時,金戈聽到空氣中一聲細微的金屬聲響起。


    立時三刻,滿滿的殺氣迎麵撲來。


    金戈心中一淩,環在仲音脖子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仲音,附近有人,慢慢退迴屋去。”


    仲音明顯感覺到金戈的緊張和懼意,不動聲色的轉身,仿佛散步般轉身向屋子走去。


    走了沒兩步,一道淩厲勁風直直擊向兩人。


    金戈心中大驚,攬住仲音,單腳落地,用盡全力一帶,兩人齊齊倒在地上。


    殺氣唿嘯而過,“錚——”一聲,一支羽箭射到木門上,白羽箭尾兀自顫栗。


    緊接著,兵器相碰的聲音撲天蓋地襲來。


    兩人默契的爬在冰涼的地上,等了半晌才謹慎起身。


    金戈摔得呲牙咧嘴,痛得久久沒有緩過氣來。


    仲音欲將她抱起,一股殺氣再次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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