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生過了幾日,鳳羽有事出府,金戈支開黑笑,自己一個人偷偷出了城。


    洛域攝政王派來的人已經到了宮中,受到皇上的親自接見。


    金戈便想到仲音的三弦,她說過要給他找迴來,這次正好可以托人給他帶迴去。


    進城的人絡繹不絕,見一個極好看的姑娘一人一馬走在道上,很是奇怪,免不了多看幾眼。


    連日來的鬱結壓得金戈幾乎喘不過氣,卻不好表現在臉上。這一出城,心情頓覺輕鬆了不少。


    在路邊的茶攤要了一碗略顯苦澀的茶,丟了兩個銅板給店家。又放了幾個銅板在一老一少兩個乞丐手中。


    金戈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平平常常,沒有怨沒有恨沒有怒沒有利用。


    翻身上馬,金戈直奔當初的小樹林。


    夏日的晚風有著它獨有的清涼,微微吹過,讓金戈通體舒泰。


    下馬進林,發現這裏有好多路人歇腳的痕跡。


    想必這大夏天的,樹林中最是涼爽,走累的人在這裏坐一坐,定是舒服極了。


    不知道三弦還在不在,依稀記得七嘴選擇的地方,金戈走過去仔細觀察了一下便開始扒土。


    小樹林突然安靜下來,之前還叫個不停的蟲鳥仿佛一下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中有一絲危險的味道,待金戈反應過來時,脖子上已經架了一把閃著嗜血光芒的劍。


    一陣香風襲來,林中走出一人。脖子上的劍動了一下,示意金戈起身。


    望著眼前似曾相似的容顏,金戈淡然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


    來人展開一個迷人的笑意,用長鞭的把兒輕`浮的挑起她的下顎。


    “真是個美人,可惜,我並不喜歡。”


    金戈拍了拍手上的泥,望著祼燕的目光有幾分輕蔑。


    “這樣的目光,我見多了,起不了多少作用。你看,今兒是你乖乖的隨我走,還是將你敲昏了帶走。”


    祼燕恢複了男兒打扮,竟有幾分邪佞魅惑之態,別有一翻風味。


    隻可惜人心險惡,他不再是當初的侍衛。


    同這類人不必多費口舌,她自然也選擇乖乖的走,免得少受罪。


    雙眼被蒙上黑布,祼燕與她共坐一騎直奔他們的老巢。


    落日隻留餘暉,月牙已經在東方露出身影。他們換馬多次,金戈覺得身上有些寒意,不由得蹙起眉頭。


    最後一次換馬,金戈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聽到吆喝聲,驀然驚醒,同一時刻她自由落體,被裸燕狠狠丟到地上,冰冷生硬的石板差點將她的骨頭擱斷。


    憋著一口氣,金戈等待疼痛緩解,聽到祼燕陰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金戈咬牙起身,沒有答話,也沒有扯去眼睛上的黑布。


    借著火光,祼燕把玩著手裏細長的銀鞭,笑得異常殘暴:“讓你們過了幾天好日子,現在好戲開始了。”


    金戈的心頓時驚惶不已,知道祼燕所說並非言過其詞。可她表麵還是沒有任何波瀾,起碼一直仔細觀察她的祼燕還沒有看出來。


    沒有關係,祼燕知道,這樣的話對她根本沒多少作用。她若想靜下來,除非伏洛,否則誰也攪亂不了她的心。


    又是邪佞一笑,祼燕湊近金戈,伸手慢慢的撫摸她的臉。


    見她不為所動,譏嘲一笑,那隻手緩緩的似是挑釁般一路向下滑去。


    “你這個樣子,對男人的確有很大的吸引力呀。這出戲有了你,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觀賞了。”


    金戈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何他不像鳳羽一樣令她害怕,令她難以自抑。


    祼燕當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隻以為他男扮女裝與她相處久了,導致她現在還當他是女人。


    “怎麽,當初不是想勾引我嗎,我投懷送抱的時候,你好像很歡喜喲。”


    祼燕嘲諷的話剛落,卻聽得冰冷的空氣中,驟然響起一聲淒厲的狂笑。


    “哈哈,哈哈,反賊,你這次總算說到本公主的心裏去了。”


    黑暗中,隻聽得一個再刺耳不過的聲音滿含譏諷道:“這個賤人本來就是個不知廉恥,水性揚花的女人。有男人投懷送抱,她怎能不歡喜。”


    金戈再也無法淡定如初,不是因為那句侮辱的話,而是因為,那個說話的人。


    掌鈺公主,沒想到真是你。


    難道,堂堂一國的公主,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是誰麽。


    你可知,你是吳國的公主,吳國百姓敬仰愛戴的公主。隻是,你真能受人敬仰麽。


    如若你再這樣不知好歹,不光受人唾棄,甚至在自掘墳墓。


    終於見到金戈的神色變化,祼燕笑得意味深長,衝著大喊大叫的掌鈺道:“掌鈺公主說得是,這樣的女人留著也是紅顏禍水,不如殺死算了。”


    掌鈺很憤怒,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更憤怒。


    她不但被皇後那個賤人利用了,利用完了之後還被打了個鼻青臉腫關到沒日沒夜的地方。


    吃的是餿東西,睡的是肮髒的石板地。這樣的結果,簡直令她怒不可遏。


    “陳氏,你個賤人,皇兄早晚把你大卸八塊,懸屍城樓。”


    她趴在牢門上大鬧大罵,淒厲恐怖的聲音迴蕩在空蕩陰森的甬道中。


    那時,她說,她可以幫她收住鳳羽的心,還可以懲治金戈那個賤人,結果一切都是騙人的。


    她為她的話而進入皇兄的書房,她為她的話偷看皇兄的軍機,她為她的話毒害胥妃……


    金戈你個賤人,都是你。


    如若沒有你,本公主怎麽會落得這般下場,我要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毀了你一輩子。


    鳳羽是我的,你休想從我手中搶到他。本公主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掌鈺幾乎瘋魔,她在這暗無天日的石室裏日日叫,夜夜吼,將一腔怨恨和仇恨全部歸結到金戈身上。


    她想,她和鳳羽是天作地合的一對,她愛他,愛得發狂。她怎麽能失去他,怎麽容得下別的女人擁有她。


    她是金枝玉葉,她是公主,她要什麽有什麽,想什麽得什麽。


    偏偏,偏偏有個賤人插了一腳,還得到那麽多人的好。她不甘心,她是她的敵人,她的死敵。


    她日日想,時時想,無時不刻不在詛咒。就好像那個賤人已經立在她麵前,任由她打罵折磨般。


    真是上天憐她,這一日那個賤人終於出現在這裏。


    而且,還是被五花大綁丟進來的。


    好,很好,她們終於見麵了。


    祼燕的話讓她喪心病狂,被嫉妒仇恨蒙蔽雙眼的掌鈺雙眼驟然大睜,死死抓住牢門,幾乎是聲嘶力竭大叫。


    “不,就這樣讓她死了是便宜了她,要先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劃了她的臉,讓她沒有臉再見男人。”


    金戈心中哀歎:掌鈺,你何至於此,你這樣與自殺有何區別。


    她金戈從來沒有想過與她爭什麽,搶什麽。她是公主,天家血脈,她也不可能去搶,為何將所有的仇恨都傾注在她身上。


    聽聞掌鈺發瘋般的吼叫,祼燕仿似興趣大增,覺得女人才是最危險的生物。


    他扮了這麽多年的女人,仍然不得精髓,可惜。


    “聽公主這麽一說,好像有經驗得很啊。那你說說,該如何折磨她呢?”


    掌鈺笑得如修羅夜叉,滿臉猙獰:“當然是先羞辱她,沒有完璧之身,看她還有何臉麵去勾引男人。”


    “不好不好”,祼燕搖頭,話中有嗜血的殘酷,“我對她的身子不感興趣,換一個法子怎樣。何況,皇後不是答應過公主,要幫你懲治她麽。”


    “好好好,你們總算說到做到,也不妄本公主為你們做過那麽多事。”


    掌鈺笑得異常狂妄,卻更彰顯出她的愚不可及。


    女人在愛情麵前,永遠都是會犯傻。


    皇上也許做夢都沒有想到,掌鈺才是他最應該防備的那個,也是最好利用的那一個。


    可他偏偏在敵人麵前,漏掉了這麽一顆棋子,家賊難防啊,真是可歎。


    金戈臉上流露出幾絲同情,被祼燕輕易捕捉到,更是激發了他內心的興奮,他倒要看看一向沉得住氣的她受到死亡威脅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當然,他不會玩`死她,留著她大有用處呢。


    “公主,那,咱們就開始吧。”


    祼燕的笑詭異莫名,室內燭光兀自一暗,仿佛突然一股勁風吹過,閃了幾忽兒,又直直的立在那兒。


    他為什麽這麽殘忍,因為,他要報仇血恨。


    身上的仇不共戴天,他捂在心裏就像壓著大山一樣沉重,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煎熬著痛苦著狂囂著,卻無處發泄,還要強顏歡笑。


    這麽多年了,他心中的恨不斷膨脹,這一天終於爆發,他就像釋放出來的惡魔,一發而不可收拾。


    他要一步一步為自己的妻兒老小報仇,還有,自己身邊唯一的弟弟討迴公道。


    先是她,再是他和他,最後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祼燕的兵器是軟銀鞭,為十三節,鞭身細小,尾部有牛毛小刺。


    這樣的武器,不管是近身搏鬥,還是遠距離製敵,定當是數一數二的。


    不過,當這樣的鞭子需要折磨人的時候,卻是最殘酷的厲刑。更別說,把它使用到意想不到的地方。


    是的,意想不到。


    誰也意想不到,祼燕盡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冷血。


    掌鈺想不到,金戈想不到,連祼燕自己都喟歎:原來,自己還有這麽殘忍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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