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


    停靠著十艘船。


    每艘船的樣式、大小,相差無幾,是用來進行龍舟賽的。


    它們也叫龍行船,分屬於不同的地主或鄉紳。


    “聽說了嗎?這次王家的船,有望奪魁。”


    “王家的孫女馬上要嫁給縣令公子,兩家結親,強強聯合, 縣裏的富戶,肯定要給這個麵子,讓王家討這個好彩頭。”


    “賽龍舟不是應該憑借實力嗎?怎麽會……”


    “孤陋寡聞了吧!”


    “咱們看龍舟看得是熱鬧,那些有錢人賽龍舟,賽的是麵子,排場,和人脈。”


    “這裏麵的門道多著呢!”


    榆林縣的百姓們,站在碼頭邊, 對著停靠在這裏的船隻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們有青陽鎮本地人,也有附近十裏八鄉的村民,還有鄰鎮的,甚至縣裏特意趕來的。


    這時,一夥學子湧了過來。


    “少年佳節倍多情,老去誰知感慨生。


    不效艾符趨習俗,但祈蒲酒話升平。


    鬢絲日日添頭白,榴錦年年照眼明。


    千載賢愚同瞬息,幾人湮沒幾垂名。”


    一位青衫公子,搖晃著紙扇,詩興大發,當即念了一首。


    末了。


    扇子一收,輕輕拍打著手心,轉過頭道:“值此佳節,各位仁兄,可願作詩一首, 以助興。”


    “我先來!”青衫公子話音一落,一人率先走了出來。


    背著手,吟誦道:“五月五日午,贈我一枝艾。故人不可見,新知萬裏外。


    丹心照夙昔,鬢發日已改。我欲從靈均,三湘隔遼海。”


    清亮的聲音,俊秀的書生,詩詞歌賦,高談闊論。


    這一景象,很快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紛紛圍了過去。


    “那邊好熱鬧啊!”羅盤聽到聲音,忍不住翹起腳,抬頭張望。


    幾個唿吸後。


    他迴過頭,用身子撞了撞衛書,小聲道:“二哥,那邊來的好像是縣裏的學子,正在作詩呢,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嗯?”


    衛書聽罷,動作一頓, 隨即搖了搖頭, 輕笑道:“算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說完,衛書抬手把淩亂的五彩繩,擺放整齊。


    心想:有那時間還不如留下來,賣東西賺錢。


    何況詩詞本就非他所好,他所喜歡的是做文章。


    非文人墨客那套。


    不過這話,衛書沒有明說。


    “快看,就在那邊!那裏賣的茶葉蛋,特別好吃。”


    不遠處,幾名十四五歲的少年,拉扯著跑了過來。


    他們在胖喵兒的茅草屋前站定。


    好奇的打量著小小的攤位。


    其中一人,伸手指著茶葉蛋道:“給我來十、來二十個。”


    “二十個茶葉蛋,四十文錢。”胖喵兒一邊說著,一邊數著茶葉蛋。


    “二十個四十文?這屬實有些貴。”另一人搖了搖頭。


    “不貴!”胖喵兒板起臉,一本正經的道:“雞蛋還一文錢一個呢!何況我們的茶葉蛋用了好多調料。”


    “還用了鹽!”胖喵兒強調。


    鹽,才是金貴物。


    普通農家做飯,從不舍得多放。


    “放鹽了?怪不得。”眾人恍然大悟。


    最先過來的少年笑了笑,開口便向著胖喵兒說話:“這茶葉蛋特別好吃,你們吃過就知道了。”


    “兩文錢絕對不貴。”少年說著掏出四十文錢,遞給胖喵兒。


    又從胖喵兒手上,接過茶葉蛋,分給小夥伴。


    他們一共八個人,每人分兩個。


    剩下的少年自己收了起來,留著慢慢吃。


    “我們這裏還有粽子,裏麵放了大棗,你們要不要買幾個嚐嚐?”羅盤見他們衣著光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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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想其家庭條件不差,立刻順勢介紹起其他的貨。


    柳葉兒有樣學樣,輕聲道:“幾位公子過節了,要不要買根五彩繩帶著?”


    “雨後摘下,圖個吉利。”


    榆林縣這邊有個說法,就是因為下雨時,將五彩繩扔到雨水裏飄走,寓意遠離邪惡、煩惱、疾病、憂愁。


    “粽子就算了,家裏都包了,這五彩繩怎麽賣的?”幾名少年聽兩人說完,對著羅盤擺了擺手。


    湊到柳葉兒跟前問道。


    “五彩繩價格不等,像這樣單一的彩繩隻要一文錢。其餘根據樣式,三文、五文、七文不等。”


    “還有這種帶銀飾的……”柳葉兒伸手一指:“每個三五百文。”


    “三五百文……”幾人一聽,連連搖頭。


    他們都是鎮上的,家裏的日子,過的還可以,手裏是有零用錢,可加起來,不過也就一二百文。


    怎麽能買的起那麽貴的東西。


    “就要最便宜的那種。”


    “給我來個兩文錢的。”


    “我要一文錢的,再來兩個三文錢的,迴家送妹妹……”幾人你一個,我一個的掏著銅板。


    他們又在羅盤的推薦下,買了葫蘆和斧子。


    然後樂嗬嗬的離去。


    一旁的蘇青峰,簡直看傻眼了,感慨道:“你們幾個的嘴皮子可真溜,幾句話就賣出這麽多。”


    “我不如你們!”蘇青峰羨慕不已。


    他嘴笨,還不好意思張口,哪有幾個孩子的流利勁。


    “小舅,我們也是練出來的!你別急,慢慢來!”柳葉兒聞言,轉過頭。


    柔聲安慰道:“我剛賣東西的時候就這樣,不敢開口,一說話臉就紅,一句話都說不明白。”


    “還是咱們胖喵兒最厲害!”柳葉兒抬手,寵溺的摸了摸胖喵兒的頭。


    這孩子不怯場。


    聰明、伶俐、還愛笑。


    這是柳葉兒學不來的。


    “胖喵兒確實厲害!梅兒生的好。”蘇大山隨聲附和。


    話雖這麽說,其實他心裏明白,蘇青梅溫柔賢惠。


    胖喵兒活潑開朗,落落大方,她一點不像蘇青梅。


    更不像周老三。


    若非要說像,可能更像她死去的爹……鄭成義。


    半個時辰後。


    攤位上的貨物,已經賣了大部分,最貴的五彩繩飾品,也隻剩下兩個。


    “胖喵兒,算盤,你們幾個去玩吧,這有我和你小舅就行了。”蘇大山抬頭看了看。


    幾人年紀小,正是愛湊熱鬧的年紀,他體貼的把剩餘的活,接了過來。


    “那麻煩姥爺了……”羅盤堆起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轉身拉著胖喵兒,往人堆裏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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