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兒,四個小時前。


    南省上流圈子最近猶如一鍋沸水,一直勢大顯赫的梁家,好戲目不暇接。


    梁文菲與好不容易搶來的沈黎川斬斷聯係,飛速嫁給前省廳廳長的兒子劉青鬆。


    廳長當初雙規,劉青鬆情況,也沒人藏著掖著了,圈內擺上明麵,圈外人盡皆知。


    梁文菲這樁婚事,背後名堂大了。梁正平還在梁氏坐鎮,圈內不敢明目張膽議論,但聚會都提連城。


    提她找迴親生父母,父親出身新加坡首屈一指的豪富,外家是香江老錢。


    “林家這些年生意多涉國際航運,跟梁家不沾邊,商場說是個開闊地,但行與行之間也有壁壘。梁正平這老狐狸以前端著儒雅,其實傲得很,怎麽這次低頭這麽快,就算林家搭莫家一塊兒,他也用不著撕了老臉,這樣舔吧。”


    應邀而來的姚念慈刹住腳步,從門虛掩的縫隙裏,看見以往諂媚恭維的捧場跟班,一邊碼牌,一邊揶揄。


    “海英,你是姚念慈閨蜜,梁家以前真對養女很差嗎?”


    姚念慈抓緊手包,陰沉如水。


    “不知道。”海英丟出一條杠,“我隻撞見過一次,去年莫連城與劉青鬆相親,她在。”


    “誒,這個我也聽說了。”另一位夫人掩口,小聲道,“那會兒,咱們這個圈子誰不知道劉青鬆艾滋病啊,真缺德,不怪林家這麽報複。”


    “還有梁朝肅——”


    夫人聲音更小了,“聽說他和梁正平反目,就是從此開始,何記年那事一出,現在梁氏內部人都要站隊,我家老魏這次是想讓我探虛實,看梁家這兩父子究竟鬧到什麽程度。”


    “決裂是肯定的。”四人中最後一位夫人摸牌,“我們家那位職位相關,他說梁朝肅年後迴國,任那位養女在公司調了很多卷宗,其實查的都是周大誌,梁正平的老秘書。”


    姚念慈瞳孔一縮,猛地轉身下樓。


    迴到梁家,衝進梁正平書房,顧不上喘氣,劈頭蓋臉的急促,“他年後迴國查周大誌了,你以前——”


    “我知道。”


    梁正平摘下老花鏡,起身替她順氣,“蘇成懷已經為此迴來了。”


    他迴國後,齊省方麵一直不同意他見周大誌,他就有預料。


    梁朝肅是他從小一手培養,行事方麵或多或少,帶著他的影子。


    特意照會,捂得這麽嚴實,必然從周大誌身上找到他把柄。


    他有自信,周大誌在勝負未分前,絕不會開口指認冰島一個字。


    基於此,隻剩下過去種種,那些累加起來照樣無期徒刑的商業罪。


    姚念慈不可抑製地哆嗦,“怎麽辦,怎麽辦,他非要把我們全都送進去坐牢嗎,他——”


    “別怕。”梁正平扶她坐下,掌心貼在她小腹,“念慈,你現在去一趟香江。”


    姚念慈心驚膽戰,眼前全是大海波濤模糊的暗影,愣愣重複,“去香江幹嘛?”


    “我查了他們迴國後經過,中間那個王教授住院期間,他們有次大緩和,白瑛也在場。發展如此突兀,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是他給莫連城一招克製他的東西。”


    “一招克製?”


    “是。”梁正平其實沒多少把握。


    白逸仙修煉成精,香江綁架風波一出,專機送白瑛去歐洲。他沒處套話,也沒時間周折證實。


    唯一確信,冰島孽種流產,莫連城這輩子不會跟他有發展。


    但這次以命換命,衝擊太大。林嫻姿迴複隻提梁文菲,說明莫連城有動搖。


    女人中不乏心腸硬的梟雄,莫連城卻從小是標準的理想主義。


    這種人道德感高,仁義禮信、尊重生命,她因此不愛梁朝肅,也會因此抵消恨。


    “歐洲那邊已經下了最後限令,林嫻姿明天中午必須到場接受審查,她今晚一定會登機離開。”梁正平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教她。


    “這一去,一個月脫不了身。對我們,對他,肯定要定下應對方針。而莫連城從小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她有六成會給出要不要報複,報複誰的答案。”


    姚念慈認同,“所以?”


    “所以,如果她決定恩仇相抵,今晚就會把致命的東西還給他。”


    姚念慈偏著頭,“那我去香江,討要這個東西嗎?”


    梁正平掌心暖著她小腹,“念慈,莫連城今非昔比了,不會再顧念你往昔一絲好。不說討要,就算你磕頭認錯,說盡好話,她都未必會見你。”


    姚念慈窩一口氣,梗住。


    “去他醫院吧。”梁正平神色寒如鬼魅,“讓菲菲牽住蕭達,賭莫連城派林家人送這個東西,不會親自去了結,你從中攔下。”


    姚念慈慌張,“可我們跟他的關係,林嫻姿一清二楚,她的人不會把東西給我的。”


    “會。”梁正平大半輩子淬煉,人心了如指掌。


    “她女兒是理想主義,她跟莫士誠鬥這麽久,本性再純白,現在也心狠手辣了。憑莫連城流產終身不孕,她巴不得梁朝肅死無葬身之地。”


    “這東西送到醫院,落到誰手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充分尊重女兒的意願,替她走一趟,從此脫離了過去陰霾。”


    姚念慈理解了。“我立刻訂機票。”


    …………………………………………


    “他落到今天,是他活該。”


    林嫻姿眼眶紅腫,心頭大悲大恨,分明雙臂抱緊連城,卻像全身上下撕開無數道口子,潰爛成一個個血洞。


    淌著她渾身的力氣,靈魂,自信,尊嚴,自持。


    悲愴到極點的痛意,吞噬她整個人變成虛無。


    一個母親,一個媽媽。


    世上再不會有人比她失職至此。


    連城渾身也在抖,“我後來報仇了,心髒上那一刀,白瑛替我問過醫生,雖然活下來,但折損壽命。他現在還在吃藥,影響更大,這一槍——”


    “您派人送錄音給他,十年牢獄,他用壽命雙倍扣了。”


    林嫻姿不說話。


    她知道梁朝肅心髒受傷,從南省打聽到的猜測,全是父子相殘。梁正平失手致命,所以接受流放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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