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福已經將聖旨宣讀完畢,李隆基跪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接過了聖旨。


    “臨淄王,謝恩吧。”高延福微笑著說。


    “謝皇上隆恩,隆基定當不負皇恩。”李隆基立刻用洪亮的聲音說著,說完又是一記用力的叩首。


    看著離去的高延福一行,高力士上來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隆基:“大家,力士不懂,皇上為何突然要封你為潞州別駕?那……那咱們是不是得去潞州了?”


    李隆基看了一眼手裏的聖旨,又看著已經沒有人的空蕩蕩的敞開的大門,嘴角微翹:“是,咱們得去潞州了。”


    ……


    從公主山莊出來的安金藏一路迴到了五王子府,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以為今天就和昨天一樣,和昨天的昨天也一樣,但越是覺得這是尋常的一天,就越有可能發生意外的事情。


    這一天就是這樣,安金藏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麽應付隨時都可能出來“搗亂”的媚娘大大,根本沒想到,李隆基這裏會出什麽事情。


    而他一進門,劉幽求就衝他嚷嚷起來了:“慫貨,你跑哪裏去了?府上出大事了!”


    “啊,是英倩妹子還是仙瑤?”安金藏第一反應地衝口而出問。


    “你就知道惦記著妹子,是……”劉幽求還沒說完,李隆基已經從裏麵出來了,雲淡風輕地說道:“沒什麽,是宮中來了聖旨了,要讓我出任潞州別駕。”


    “潞州別駕?就是說讓你去管潞州的意思?地方官?”安金藏雙眉一沉說道,“你都做了這麽久的閑郡王了,如今忽然讓你出任潞州別駕,是要支走你的意思?”


    李隆基的臉上不置可否。


    安金藏看著他,低聲說:“難道是因為上次你收留羽林軍的事情?”


    李隆基隻是笑著挑了下眉毛:“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倚。”


    “嗬,你倒是給我念起道德經來了。我看這壓根不能算什麽聖旨,就是皇後的意思,你是欺負到她娘家人了。”安金藏說道,自從葛福順和陳玄禮半夜被接過來療傷之後,他可是也了解了下事情始末的人,如今羽林軍的統領是關係戶,他還能不知道麽,“這種關係戶最要命,沒本事還天天攪事情!”


    “罷了,去往潞州也好,聽說那裏山清水秀,可是個詩情畫意的好地方。”李隆基笑著說道。


    “你倒是還有點阿q精神。”安金藏苦笑了一下,不過繼而話鋒一轉,“不過,的確,未見得不是好事。”


    “慫貨,如何就未見得不是好事。我看是大大的壞事,若是就這樣離開了長安,要再迴來可就難了。哼,潞州別駕,說得好聽,那麽個小地方,讓堂堂一個郡王屈尊過去,我看也就是沒有明說是流放了!”劉幽求沒好氣地說。


    “話可不能亂說,咱們阿瞞這麽規矩本分的好孩子,是沒有理由被流放的。而且,流放那就是犯人了,這個別駕雖然官不大,好歹也算是個官兒了,有管理的職責,樂觀點,可以當成是下基層了。”安金藏說著,“下過基層鍛煉過,才能當個好領導不是?”


    劉幽求瞥了他一眼:“又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來了。”


    但是李隆基卻把手搭在安金藏肩上,笑說:“我大約明白金藏君說的意思。好,既然皇上要我去,聖旨難違,那本小王就好好做這個潞州別駕去了。隻是……”他看看眼前的兩個人,“我有個不情之請,此去潞州,別的倒沒什麽,兩個弟弟還有大哥二哥照顧著,隻是這些日子,與你們相處慣了,可否與我同行呢?”


    “嘿,那好呀,我可在這長安待膩了!”劉幽求對於這個提議,立刻積極響應著。


    但是安金藏卻並沒有吭聲。


    劉幽求見他不說話,催問:“慫貨,你要不把那校書的小官兒給辭了,沒意思,不如追隨三郎去潞州,那裏不會如長安這樣拘束,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倒未必,皇上沒心機,武三思的心眼可不少,你到時候陪著阿瞞到了那裏,可不要以為天高皇帝遠亂來,落了什麽口實給武三思他們。”安金藏提醒著。


    “那麽金藏君,你呢?”李隆基殷切問著。


    “和之前一樣,破蕃帽兒跟著阿瞞你,我還是得留在長安,你總歸是要迴來的,這裏的情況,不能沒人替你看著。”安金藏說著。


    此時春風拂過,吹得院中的發了新葉的木槿梭梭作響。


    李隆基看著眼前並無一句虛言的安金藏,動容地說:“金藏君,當初我姑母幾乎要殺你,就算如今因為你還有用,她放過了你,隻恐怕,那時的事始終是心中刺,喉間鯁,不可能如當年那般信賴你了,你若是為了我留在這兒,大可不必。”


    “阿瞞,我為的不僅僅是你。當年我從神都逃走,一路向南,去了嶺南,看到了那裏的屍橫遍野。破蕃帽常常嘲笑我慫,說實話,我真的很慫,在嶺南逃迴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做噩夢,夢見又站在那些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屍體中間。如果,我們的努力,能讓這種慘況不再發生,那麽便是值得的。”安金藏看著李隆基的臉,最後如同囑托般地說道,“若你將來,能像那晚對待葛福順與陳玄禮那般對待你的子民……”


    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氣,安金藏這話,已經基本屬於挑明了。


    天色漸暗,他們之間彼此都不再說什麽了。


    深夜,在李隆基的房中,鍾離英倩亦或者說是武皇還是如約出現在了燭光之下。


    也許是血脈使然,就算如今的武皇在外貌上,隻不過是比李隆基大不了多少的一個小姐姐,但是在她麵前,平常已經日漸成熟的李隆基,不知不覺就成了一副晚輩的模樣。


    一看到武皇來,李隆基就不免帶著埋怨地說著:“都是你讓我什麽要籠絡些人,這下可好,人沒籠絡多少,就已經得罪了那韋氏了,明日我就得去潞州做什麽別駕了。”


    “嗬,這個韋氏,竟然讓一個郡王做個潞州別駕,虧她想得出來。”武皇沒好氣地說著,繼而看著李隆基,“那麽你覺得此事如何?”


    “我日間已經和金藏君他們說了,此事,有好有壞。壞處,誠如劉幽求所說,離開了長安,要再迴來,可沒那麽容易了,但好處呢,潞州遠離長安,也就遠離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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