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吳府,吳嶽正背著手看著牆上的地圖,李宛靈挺著大肚子靜靜地坐於一旁,吳嶽的雙目無神,思緒早已不知飄到何處。


    良久,吳嶽才迴過神來,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宛靈,微微一笑,而後將手探向李宛靈的肚皮“宛靈,咱們的孩子怎麽樣了?”


    李宛靈翻了翻白眼“很鬧騰,我估摸著是個調皮的小子。”


    吳嶽哈哈大笑,就聽得門外有人求見。吳嶽無奈地和李宛靈對視一眼,李宛靈會意,對吳嶽點了點頭,向後堂緩緩走去。


    來人正是慶元魁,他先是行了一禮,而後才道“將軍,長安傳來了最新的消息。”


    吳嶽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陳二已經去了長安,並且不日即將返迴,若非有要緊之事,陳二絕不會動用長安的信鷹部隊。


    “發生了什麽?”


    慶元魁自懷中取出一個竹筒,而後雙手遞給吳嶽,其意明顯,這份情報太過重大,他不敢對吳嶽直接敘述。


    吳嶽深吸一口氣,他知曉範長期對奏折動了手腳之事,現在看來,這手腳很明顯是動成功了。緩緩打開竹筒的封口,吳嶽扯出其中的紙條,紙條上書:朱溫怒弑昭宗,李柷被脅登基。


    “李柷。”吳嶽將那紙條遞給慶元魁,慶元魁掏出火折子便將其燒為灰燼。吳嶽雖對曆史不甚了解,卻知曉李柷是為何人,那便是大唐最後一位皇帝,史稱唐哀帝。


    “元魁,麻煩你將長期、二殿下、清平、程德還有葛從周叫到我府上。”


    “明白。”


    不多時,這幾人便急匆匆地趕到吳嶽府上。見得吳嶽表情凝重,原本笑談的清平和葛從周亦是不再作聲。


    “二殿下。”吳嶽先是給二皇子行禮,而後才道“長安剛剛傳來消息,昭宗駕崩了。”


    二皇子閉了片刻眼睛,而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誰知程德此時唿道“昭宗不過四十餘歲,且身體健康,何以忽然駕崩?”


    吳嶽看了程德一眼“程子,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實情,昭宗是被朱溫所殺。”


    範長期的反應一如既往的淡定,清平和程德眼中流露出一絲震驚,而一直穩定的二皇子終於爆發了出來,他幾乎是怒吼道“什麽?朱溫賊子,竟敢弑君?”


    “嶽子!”二皇子大喝“我要發兵,討伐朱溫!”


    吳嶽沒有答話,看向範長期“長期,你怎麽看?”


    範長期微微躬身“將軍,朱溫這做出弑君之舉的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軍定要討伐的,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二皇子搶在吳嶽開口之前“你們不願出兵,我率領我的兵馬前去討伐!”


    說罷,二皇子便提腿向門外走去。


    誰知吳嶽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二殿下息怒,長期這般說法,定有緣由,我們且聽他講來。”


    二皇子似乎沒料到吳嶽會這般舉動,他抬了抬邁出去的腿,又退了迴來。


    範長期沉聲道“二殿下,吳將軍轄區雖未因斷糧而出現難民,但這絕對不意味著我們便不缺糧食。蝗災過境,沒有糧田可以幸免,加之我軍南下鳳翔,軍糧消耗巨大,若開戰我軍後勤實屬不易,此其一也。”


    “朱溫勢大,其下山東各地,今手握關中、中原,手下兵多將廣,我軍北有突厥,若投入全部軍隊與朱溫決戰,隻怕北方失守,此其二也。”


    範長期侃侃而談,二皇子情緒亦是穩定下來,隻是不解地道“難道我們便坐視不理?”


    範長期搖頭,對吳嶽行了一禮“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隻是不能我方唱獨角戲。”


    見得範長期欲言又止,吳嶽大笑“長期乃吾之臂膀,有話盡管說。”


    範長期應了一聲是“吳將軍,我等應聯合諸節度使,發文聲討!”


    “若如此,便煩請二殿下出麵,擔當這個組織之人了。”範長期對二皇子深深鞠了一躬。


    二皇子先前餘怒剛消,忽聽得範長期此番說辭,卻似乎是讓他擔任聲討朱溫之主,若是鄭畋尚在,他定會阻止二皇子答應這個差事,原因無他,大唐勢微,二皇子既答應了擔任盟主,那便意味著滅了朱溫,二皇子便是所有節度使最大的敵人,因為節度使要想自立為王,就不能讓二皇子這等皇室成員活著。隻是二皇子沒能思索這麽多,加之討伐朱溫乃是他最大心願,此時心願既遂,他自然答應。


    吳嶽卻是想通了其中關鍵,他瞪了範長期一眼,卻未反駁。他現在雖亦有自立之意,但他自信可以保得二皇子周全。


    時隔三日,朱溫弑君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大江南北,一時間,各地節度使紛紛聲討朱溫,這其中自然包括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和西川節度使王建。


    李克用小算盤亦是打的不錯,他在收到消息後,便立刻召集手下商討,隻是原意自己擔任這盟主的李克用,名聲雖大,卻比不得二皇子皇室之子的名頭,便隻得上書二皇子,願支援聲討之事。


    且說朱溫雖殺了昭宗,且扶李柷為帝。此刻聽得天下這般聲討自己,不由得失了神,急匆匆跑到後院尋找謝瞳。


    謝瞳繼承了古來謀士穩重如山的特點,他自是倒了杯茶給朱溫“大將軍莫慌,山人自有計策。”


    朱溫聽得謝瞳胸懷計策,不再那般慌張,隻是一杯茶水未能飲完,他還是問了出來“軍師,我該怎麽辦?”


    謝瞳大笑“將軍莫非怕了?”


    “如何不怕?天下士子口誅筆伐,各地節度使蠢蠢欲動,吾自問沒有抗衡天下之資本。”


    謝瞳將茶杯擲於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你是護國大將軍,你便是天下,何以抗衡天下?”


    朱溫歎了口氣“軍師啊,這等話,說說即可,今西川王建、河東李克用、征西大將軍吳嶽及長江以南數節度使,其聯手之力,可粉碎一切。”


    “臣倒不這般認為。”謝瞳一笑“當今天下,堪與將軍你為敵的,隻有二人。”


    “何人?”


    “吳嶽和李克用。吳嶽此人,心思縝密,用兵如神,將軍不可不防。李克用帳下猛將如雲,亦是將軍勁敵。至於長江以南之節度使,不過跳梁小醜爾。”


    “那西川王建呢?”朱溫問道。


    “西川王建,原先亦是將軍之大敵,奈何其待人刻薄,李茂貞率十萬西川精兵投奔長安,此事可見端倪,此人不足一提。”


    朱溫急了“那說了這麽多,我該怎麽辦?”


    謝瞳從袖中取出一卷東西,嘩地鋪開,那正是天下地圖。“將軍,要使這些人閉嘴,須得讓他們怕了,我們要打趴一個節度使,其他人才會安靜。”


    “打誰?”


    謝瞳食指輕移,便指到了西川的位置“將軍,西川王建,徒有虛名,我軍當下之。”


    朱溫沒有答話,繼續聽著謝瞳所說。


    “我軍南下西川,雖難,卻比征討吳嶽或者李克用容易太多。而要南下西川,需得掌握漢中和武都之地。”


    “漢中地處我腹地,南有大山,王建很難動得心思,而武都不同,吳嶽已手握鳳翔之地,其不論從蘭州發兵,還是自岐州南下,都可以威脅武都,進而阻擋我軍南下西川之路。”


    直到此時,朱溫才明白吳嶽費盡心思打下鳳翔之地的原因,他心中暗道“好個吳嶽,居然目光這般長遠。”


    “軍師,我有一事不明,我軍南下西川,吳嶽和李克用會毫無動作?”朱溫指了指地圖上的夏州,又指了指太原府。


    謝瞳大笑“將軍多慮了,我敢打賭,此二人絕對不會發兵。”


    “哦?卻是為何?”朱溫不是賭徒,他從地主家的長工做到如今護國大將軍的位置,絕對不是靠賭,謝瞳雖打了包票,他也要知道其中緣由。


    “先說李克用。”謝瞳知曉朱溫的性子,他自然不敢惹怒了朱溫“蝗災過境,李克用尚未恢複,先前與契丹一戰其元氣大傷,此刻將軍不去擾他,他已暗自慶幸,何敢發兵南下?”


    朱溫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如此說來,蝗災過後,吳嶽和吐蕃連番大戰,又與我們戰鬥數月,其亦無南下之力!”


    “正是。”謝瞳笑道“將軍隻需遣一大將,率五萬精兵,暗中進入西川,定可活捉王建。”


    第二日,大將丁會率五萬精兵南下,謝瞳為軍師,勢要攻下西川,活捉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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