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寸學文正在家中飲茶,想到白天之事,他亦覺得後背冷汗淋淋,雖說他們幾人拚著魚死網破換取了吳嶽的讓步,可是吳嶽的手段他不是沒聽說過。


    銀州官場深不見底,被吳嶽快刀斬亂麻徹底根治,更遑論對秦州和蘭州的吐蕃之時了。


    “要不明天和他們商量一下,將糧價降下來。”寸學文端著茶碗的手停在半空中,已打定了主意,卻聽下人來報,一黑衣人求見。


    “什麽黑衣人?你們認出來是誰了嗎?”寸學文緊張地問道。


    “沒有,他頭戴鬥笠,臉上蒙著黑布。”


    寸學文心中不解“請他進來。”


    那黑衣人進了屋內,直關上了寸學文的房門,這才緩緩地取下鬥笠和臉上的黑布。


    “是你?”


    寸學文驚訝地道,卻被黑衣人一把捂住嘴“寸掌櫃,莫要聲張。”


    原來那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範長期,他迴去後思索許久,請示了吳嶽後先來尋找寸學文了。


    寸學文急忙搬來凳子“範大人快坐。”


    範長期也不推辭,他直接坐定,而後歎著氣搖了搖頭“寸掌櫃,你們今天可是把吳將軍惹火了啊。”


    寸學文緊張地道“範大人,實不相瞞,糧價上漲之事,我起初是不同意的,可是其他三家聯手,我十分為難呐。”


    範長期斜眼看了看桌上,看到還在冒著熱氣的茶碗,不由得一笑“寸掌櫃,你可知道唐虎軍中有一股神秘軍隊,他們無所不能,莫說你安排了下人守在你家糧庫前,便是他已經舉起火把準備朝糧庫丟出去,這支軍隊都能取下他手中的火把。今日你們走後,吳將軍便欲調集這支軍隊過來,被我千般勸阻,他才沒有動手。”


    “多謝範大人救命之恩!”寸學文急忙跪倒在地,他何嚐不知道這支軍隊,兩千人便可拿下銀州城的存在,他寸學文便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夠這支軍隊來砍的。


    範長期又長歎一口氣“寸掌櫃,我隻能穩住吳將軍一時,我使勁渾身解數,吳將軍才提出了條件。”


    “什麽條件?”寸學文急忙抬起頭來,雙眼放光。


    範長期雖眉頭緊皺,卻道“這個條件,說來對你們倒是挺有好處的。”


    被吊起胃口的寸學文急的抓住範長期的手“範大人,快些告訴我。”


    範長期臉色看起來好了些“寸掌櫃,你們世代經商,如今的世道你也知道,吳將軍之意,讓你們為官,不為別的,從六品糧官,你以為如何?”


    “從六品?”寸學文眼睛放出光來,他們家開糧鋪百年了,雖說有錢,可是士農工商階級擺在這裏,他們隻能是排在最後的商,吳嶽提出讓他們當官,而且是從六品的官員,這在地方官裏已經是很高的官階了。


    “寸掌櫃莫要高興太早,吳將軍說了,你們擔任糧官,依舊負責賣糧,但是糧庫得由我們管理,糧價得由我們定製。”範長期慢條斯理地說道。


    寸學文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他顯得躊躇起來。吳嶽提出的條件,雖說看似不錯,實則剝奪了他們對糧庫的擁有權,從此隻能以吳嶽的命令為尊。


    “寸掌櫃,若是不答應,我不敢保證暴怒的吳將軍會怎麽做。”範長期笑裏藏刀“若是答應,你將保得全家性命,並且擔任正式官員。”


    “說句實在話。”範長期低聲道“天子蒙羞,朱溫當權,大唐風雨飄搖。吳將軍俯瞰長安,西爭河西,若是將來舉事,你將是從龍之功啊!”


    寸學文被範長期之言嚇得後退數步“範,範大人你居然說出這等話來!”


    範長期嗬嗬笑道“寸掌櫃,這話我隻對你說一遍,是拿你當自己人了,你若不識抬舉,我亦有辦法。好了,就說到這裏,若是你同意吳將軍的條件,明天來將軍府找我。”


    範長期說完,又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而後才走了出去,留下寸學文一人深思。


    一冬天沒下雪的夏州忽的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被雨聲吵醒的吳嶽靜靜地聽著雨滴落在大地上的聲音,那是一種美妙的聲音,聲音裏充滿了歡快,充滿了生機,更充滿了希望。


    就在此時,李宛靈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夫君,下雨了?”


    “你怎的醒過來了?”吳嶽轉過頭去,看到正在揉眼睛的李宛靈“還早呢,你快些繼續睡了。”


    李宛靈趴到吳嶽胸口,並未說話,卻是繼續睡了起來。


    春雨貴如油的說法是千年的總結,吳嶽早上推開房門,隻覺得眼前一片嫩綠,仿佛一夜之間所有植物都已蘇醒過來,粘上了片片綠意。


    “好雨,好雨。”吳嶽邁開步子向將軍府走去。


    將軍府門前,吳嶽卻是見到了寸學文,寸學文腳上沾著泥巴,身上亦有一絲水跡,想來一早便等在將軍府門前了。他正搓著手,焦急地望著街邊,看到吳嶽走來,他急忙迎上前來。


    “吳將軍早,我。”


    他剛要說話,卻被吳嶽打斷“你且莫急,跟我進來,想必長期很快就會到了。”


    吳嶽所說不假,二人進來後不一會,範長期便哼著小曲走了進來。


    “長期今日心情不錯啊。”吳嶽笑道“寸掌櫃過來了,你昨晚和他商量的如何?”


    範長期一進將軍府便看到了寸學文,他笑嗬嗬地道“商量的如何,不是全取決於寸掌櫃嗎?”


    “你說是不是啊寸掌櫃?”範長期朝寸學文拱手,嚇得寸學文急忙還禮。


    “草民願意接受吳將軍的條件。”寸學文嘴裏連連道。


    “上交糧庫,擔任司糧官員,你答應?”吳嶽知道範長期的談判能力,這寸學文雖說在商場打拚多年,可比起範長期這等有蘇秦張儀之口才者,不敗下陣來才是奇怪。


    “草民願意!”


    “我吳嶽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吳嶽笑道“你的田宅,我一份都不會要,但是你每年收的糧食,必須全部賣給官府。而你的糧鋪,繼續由你派人負責,但所收取之財必須上交,不知你以為如何?”


    見寸學文還有猶豫,範長期笑道“既然你已經是我們司糧從六品大員了,我不妨便告訴你,吳將軍日後可要更改稅收了,估計要不了多久,會將實物稅改成貨幣稅,以後的天下,錢才是王道。”


    實物稅改成貨幣稅,這等事情在寸學文這種老商人來說無異於炸彈炸在他心口,他思考許久,明白了吳嶽此舉的深意,加上吳嶽先前成立官辦錢莊,寸學文不由得心中感慨吳嶽的手段。


    “草民願意接受吳將軍的命令。”寸學文跪了下去。


    吳嶽大笑“寸大人,以後你可不能自稱草民了,你是我將軍府下司糧大人,要自稱臣。”


    “如此,臣恭敬不如從命了。”寸學文接受的很快,直接朝吳嶽跪拜下去。


    吳嶽樂嗬地扶起寸學文,寸學文答應為官,便是打破了其餘幾人的戰略同盟,一處攻破,其土崩瓦解也。


    “長期,替我擬寫寸大人的任命書。日後寸大人便在將軍府內上任了。”吳嶽笑道。


    不多久,範長期便寫好了任命書,吳嶽蓋上將軍印,而後交給寸學文“寸大人,我想你的行動其他三名掌櫃定已知曉,我估摸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出吳嶽所料,不多時,一名寸學文的下人慌慌張張地跑到將軍府門前“老爺,巫樂天帶著董澤宇和遊才英的人衝到了我們家,現在夫人和少爺已經被他們控製了,而且連看守糧庫的兄弟也已經被他們抓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寸學文亂了方寸。


    吳嶽拍了拍寸學文的肩膀“寸大人,你以後可是朝廷大員了,遇事不可如此慌亂。”


    “來人!”吳嶽大聲道。


    “將軍!”陳二躬身道。


    “調集飛虎軍暗中潛入四大糧商的糧庫中,解除糧庫守衛。另外派精銳進入寸大人家中解救被威脅的寸大人家屬,務必保證寸大人家屬平安,告訴清平,若寸大人家屬被這幫歹徒傷了一根汗毛,我拿他是問!”吳嶽將虎符交給陳二。


    “是!”陳二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刻鍾左右,見寸學文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吳嶽不由得笑道“寸大人,你既然如此放心不下,我便陪你去一遭你家。”


    寸學文忐忑地跟在吳嶽身後,若真因為自己答應了吳嶽的條件而給家人造成傷害,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家老爺迴來了!”寸學文家中,巫樂天正將寸學文的家屬綁在一處,聽得寸學文迴來,他冷哼一聲,而後向門口走去。


    “巫樂天,你這奸賊,我們的事情,你為何將我家人威脅!”寸學文氣憤地喊道。


    巫樂天呸了一聲“若不是你投靠吳嶽,我會做出這等事來,是你不仁在先,便別怪我不義了!”


    巫樂天說完,卻見吳嶽走了進來“什麽叫投靠?寸大人識時務,爾等亂賊,居然綁架寸大人家屬,是可忍孰不可忍!”


    巫樂天一看到吳嶽,心中便咯噔一下,他急忙吼道“快派人去糧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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