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說道:“我想請王公子在膠州劃出一塊土地,供遼東漢兒居住。”林衝皺眉,麵帶怒色說道:“高先生不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嗎?”這時林衝第一次開口說話,無論是高昌還是薛不讓與公孫平,皆不約而同看向林衝。林衝一字一句說道:“膠州是公子的轄區,大宋的腹地,冒然引外人進入,倘若心懷不軌,後果不可設想!”高昌皮笑不笑,說道:“莫非林將軍認為自己麾下的士兵不足以應對漢兒定居膠州可能引發的意外?”林衝氣急,王浩製止,說道:“我可以答應獨立劃分一塊區域供漢兒定居,但他們必須加入膠州戶籍,遵從大宋律例。”高昌先是疑惑,而後是敬佩,說道:“契丹、女真的戰火早已燒遍了白山黑水,毀家滅族者不知凡幾。如今,遼東漢兒自保尚且無力,更無論爭霸天下。公子攜大宋之威北上遼東,倘若能收複漢唐關外之地,我等甘願向南朝稱臣,或者奉公子為王!”林衝麵露驚喜,看向王浩。王浩卻滿眼警惕,說道:“倘若有朝一日,我能施王道於遼東,到時民心所向,我自不會推辭。”高昌露出深沉的笑容,說道:“公子仁德為先,我等佩服。三日之後,我們想用毛皮、藥材向公子交換糧米、食鹽,不知可否?”


    王浩沒有答話,示意陳鬆。陳鬆說道:“稻米一千石,精鹽三百斤,這是我們三日之後能夠拿出的貨物。”高昌與公孫平和薛不讓對視一眼,說道:“毛皮、藥材瑣碎,一時之間難以估價。可否三日之後再給公子迴答?”陳鬆隨意而笑,說道:“營門之外,我們會修建商鋪。隨時歡迎任何客人前來交易!”公孫平皺眉,說道:“公子莫非還想與三族之外的人交易?”王浩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起身說道:“商貿之事,由陳鬆全權負責,我隻派人監管,絕不幹涉。”說完,轉身離去。陳鬆放聲而笑,說道:“我家公子初來乍到,能做的隻有開門迎客。至於遼東商貿是一枝獨秀,還是百花齊放,我們並不關心!”如此開誠布公、不加掩飾的交鋒,讓高昌、公孫平、薛不讓深切感受到眼前這群南朝人的不同。薛不讓說道:“既然各憑手段,又何必再次多費口舌。先行告辭!”說完,亦起身而去。高昌和公孫平隨之起身,說道:“三日之後再會!”陳鬆、林衝起身相送,說道:“不送!”


    送走遼東漢兒,林衝、陳鬆、楊誌、賀利、狄楚湘來到王浩營帳之中。王浩說道:“遼東的局勢雖然複雜,卻比我意料中要好。至少我們沒有流一滴血,便有了這立足之地。”眾人皆點頭稱是,楊誌說道:“公子奉命聯盟女真,夾擊遼國。但目前局勢,北方千裏之地依舊在遼國手中,恐怕道路難通。如果無法完成皇上的差事,恐怕不能向朝廷交待?”陳鬆搖頭,說道:“契丹立國兩百年,金玉寶器數不勝數。然而如今烽煙四起,這些黃白之物猶如糞土。商行能夠提供緊缺的民生與戰爭物資,單憑這一點,無論是契丹貴族還是平民,都無法將我們拒之門外。”楊誌不以為然,說道:“商行終究是民間行為,恐怕不能完全代表皇上的旨意?”陳鬆不悅,說道:“楊統領以為如何才能代表皇上旨意?”楊誌詞窮,陳鬆繼續說道:“遼國境內,無論是胡人還是漢兒,隻認實力,不認貴賤。皇上的旨意可以決定膠州數十萬人的生死榮辱,卻不能指揮遼國一名馬奴。公子代表皇上,商行代表公子,商行所到之處,定一州一縣之興衰榮枯。如此威嚴,一紙國書可能比擬?”


    陳鬆是********之繼子,與王浩又是義結金蘭的兄弟。雖然這場結義更多是一場政治聯盟,卻也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如今陳鬆操辦商行之才能有目共睹,皇宮之中又有養父陳公公身居要職,如此能力與背景,讓陳鬆一直保留著當初的一些秉性。在東京時,陳鬆初到二裏堡,王浩就是借楊誌之手滅其氣焰。無論是豪門紈絝,還是綠林好漢,都將顏麵放於首位。陳鬆見楊誌有輕視商行之意,自不能容忍,當麵辯駁。然而探究其根源,一人是宦官之後,另一人是將門之後,截然不同的出身與經曆,注定兩人短時間內難以彼此認同。王浩見狀,說道:“精兵猛將乃國之脊梁,士農工商為國之血肉,彼此依附,不可獨存!你二人當精誠協作,共謀大業!”楊誌視王浩為恩主,連忙答道:“屬下謹記!”陳鬆麵帶不忿,不情願說到:“是!”王浩繼續說到,說到:“此地將成為我們掌控遼東的橋頭堡,城防、兵營、民居、商鋪之設計建造由賀利全權負責,兵事戰備由林衝統一調派!”隨之看向狄楚湘,說到:“海軍與陸軍並重,膠州船廠竣工之後短時間內不會打造任何民用商船,而是會全力打造專業的戰艦。海戰不同於陸戰,兵力多寡並非決定勝負的根本因素,全軍的氣勢,兵將的協同,戰艦的優劣,才是重中之重。我要你早做籌劃,待新的戰艦下水,迅速拉起一支縱橫四海難逢敵手的強大海軍!”


    這是王浩第一次給狄楚湘下達如此明確而振奮人心的的指示,起身答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公子厚望!”王浩示意其就坐,說道:“遼東隻是我們的第一步,接下來高麗、扶桑、南洋、波斯、大食都將遍布我們的足跡,膠州海軍將成為大宋海商最堅實而有力的後盾!”王浩為眾人繪製的藍圖早已超出了“天下”的概念,不久的將來,大宋商船航行海外,將不再是孑然一身!


    鎮東海口長城以南,薛家堡、公孫山莊、龍王鎮三足並立。薛家堡方圓百裏,水草肥美,遍地牛羊。公孫山莊周邊萬畝良田,禾苗壯碩,民生富足。龍王鎮以高氏學府為中心,書生雲集,商鋪林立。兩日之後,三族會盟於龍王鎮。直徑一丈的圓桌旁,依次坐著高氏族長與高昌,薛氏族長與薛不讓,公孫氏族長與公孫平。三位現任的族長與三名族長繼承人同時出現,可見此次會盟之重要。大廳之內驅散了所有的仆人,大廳之外五十步禁止任何人靠近。高氏族長開口說道:“女真異軍突起,攻陷遼國半壁江山。宋朝皇帝如今也耐不住寂寞,派精兵悍將登陸遼東,虎視眈眈。遼東漢兒雖地少民寡,卻也不該任憑他人魚肉!”公孫氏族長說道:“寧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但起兵爭霸,公孫氏絕不同意!”薛氏族長沉思片刻,開口說道:“人活於世,不可無骨氣,不可無尊嚴,但亦不可自尋死路!”高氏族長看向高昌,高昌會意,起身說道:“王浩背靠大宋,錢糧富足,然宋軍孱弱,無力收複關外之地。宋皇派兵北上遼東,恐怕有趁火打劫、漁翁得利之意?”薛不讓說道:“宋皇遠在汴梁,有何圖謀與咱們何幹?隻是這王浩率領數百精兵悄然登陸,怕是來者不善!”高昌沒有直接迴答,反而看向公孫平,說道:“公孫兄有何高見?”


    公孫平整理思路,開口說道:“觀王浩言行,全然不似大宋尋常權貴;再看其麾下士卒,兵甲精良,戰意昂揚!宋太祖因陳橋病變而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而鞏固皇權,所以大宋自立國之初直至今日始終嚴格奉行兵將分離的軍事製度,可王浩與他麾下數百精兵渾然如一,猶如豪門私兵;而且王浩隻是一名尚未及冠的少年。以上種種都在告訴我們,與其交易,倘若不能明確其真實實力與全部潛力,恐怕後果難料!”薛家堡兵力最盛,薛不讓說道:“宋皇可以允許王浩操練精兵數百,卻未必能夠容忍臣子擁兵過萬。可是沒有上萬軍馬,根本無法在遼東獨霸一方,這也正是遼東漢兒不敢貿然起兵的主要原因!”高昌見時機成熟,說道:“沒有我們的支持,王浩想要深入遼東腹地必將艱難百倍!而王浩身為大宋駙馬,必不會在遼東久留。遼國如今戰事膠著,北方商路斷絕,各族歲入驟減。倘若能夠與王浩合作,退可積累錢糧,以備不測;進可借宋國之名義,中立於契丹、女真之間,謀取最大利益!不知薛氏、公孫氏以為如何?”


    薛不讓說道:“此計甚是高明,既可避免直接交惡於契丹、女真,又可不錯失眼前獨霸一方之良機!”公孫平亦是點頭讚同,說道:“各懷心思,各憑手段;誰能技高一籌,誰就笑到最後!”遼東的大戲在這一刻正式拉開序幕,獨守孤城的蜀國公主,磨刀霍霍的生熟女真,偏居一隅的半島漢兒,都因為王浩的插足,開始麵對充滿變數的未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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