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來到膠州,既沒有刻意封鎖消息,也沒有舉行隆重的儀式。安頓好之後,王浩緊鑼密鼓召開會議。此時的膠州,已經初顯城市的模樣。馮固與朱恆也於多日前離開即墨,居住在膠州縣衙旁的兩座院落中。王浩返迴膠州的當日夜裏,馮固找到了朱恆,說道:“王浩將其父接來膠州,恐怕有監視你我之目的。”朱恆冷笑,說道:“膠州雖不歸三司六部管轄,卻也不是他王家的私產。按照朝廷慣例,縣令不在,主簿與縣尉共同行使縣令之權。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膠州當以你我為尊!”馮固麵露憂慮,說道:“王浩離開膠州,不會沒有安排。他手下的諸多師爺管事未必會聽從你我號令?”朱恆不屑,說道:“除非他們想要造反,否則憑你我的手段,不怕他們不就範!”馮固思索許久,緩緩說道:“膠州置縣,是皇上需要王浩通過海路結盟女真,進而夾擊遼國,以收複幽雲十六州。這是皇上的大計,更是你我的底線,無論何時都絕不能觸碰。”朱恆點頭,說道:“馮主簿放心,什麽東西能動,什麽東西不能動,老朱我還是有分寸的!”馮固微微寬心,說道:“明日你我同去縣衙,看看王浩有何高招!”朱恆大笑,說道:“早該如此!”


    膠州縣衙由王浩親自參與設計,並融入了諸多後世行政的理念。建築主題的構造參照了樊樓的設計,卻大幅去繁就簡,省去了絕大多數不必要的雕刻裝飾。三座兩層的主樓呈品字拍開,又被一圈青石板路環繞一周。三座主樓的殿門分別對應紅牆上的一座正門與兩座側門。主樓之間又有迴廊彼此溝通,方便同行。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增量的玻璃上,朱恆側目,說道:“這樣的縣衙整個大宋恐怕再無第二個了吧?”馮固顯然是有備而來,說道:“最前方的大殿,管理戶籍、賦稅、民生,左側大殿管理商賈、海貿,右側大殿為縣令、縣尉、主簿以及各處師爺辦公之處。”朱恆此次倒是反應極快,說道:“如此說來,最前方的大殿管理平民,左側大殿管理富民,右側大殿則是我等官吏辦公之處。”馮固隨之點頭,說道:“大概如此!”朱恆看著窗門之上的反光,問道:“王浩在門窗之上裝了何物,會如此光亮?”馮固說道:“樊樓的拍賣會朱縣尉可還記得?”朱恆點頭,答道:“轟動天下的大事,怎能遺忘?”馮固說道:“拍賣會前一日,李家用數口琉璃大甕盛酒,放在樊樓的正中央。傳聞王浩對那些琉璃大甕很感興趣,並且專門派人在各地搜羅工匠,暗中建造工坊。如今縣衙門窗上所裝之物,恐怕就是工坊所出的琉璃了!”


    朱恆滿是嫉妒,說道:“如此精美之物,倘若流入東京,恐怕又是日進鬥金的營生。”馮固點頭,說道:“王浩的生財之道,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朱恆露出貪婪的笑容,說道:“隻要王浩北上遼東,這嶗山縣就是你我的地盤。到時這些工坊商戶,還不是任憑咱們拿捏?”馮固沒有立即迴應,心中想到:“朱恆隻是一個愚蠢貪婪的莽漢,自尋死路是遲早的事情。我如今深得蔡太師看重,又有了眼下的機遇,倘若能夠在王浩與蔡太師之間左右逢源,將來未必不能出將入相。”故意說道:“前些時日太師來信,讓我在嶗山縣靜觀其變。不知高太尉處可有指示?”朱恆心中鄙夷,說道:“灑家一介武夫,隻知道拿在手裏的才是自己的,這看在眼裏的,可不一定能拿在手裏?王浩北上遼東,嶗山縣又根基未穩,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馮主簿就舍得眼睜睜看著流失?”馮固故作懦弱,說道:“蔡太師的叮囑,我不敢違背!”朱恆突然湊近,說道:“人各有誌,我也勉強不得!隻是將來我動手的時候,還請馮老弟視而不見!”馮固也輕聲說道:“蔡太師恨不得王浩被挫骨揚灰,隻是礙於當局考慮,不得已按兵不動。倘若朱縣尉能夠從王浩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塊肉來,莫說高太尉對你刮目相看,就是蔡太師也會另眼相待。”朱恆說道:“既然如此,馮主簿你就睜大雙眼,好好看看老哥哥我的手段!”馮固滿臉堆笑,說道:“老弟在此預祝縣尉大人馬到成功!”朱恆大笑,說道:“好!好!好!”


    當馮固、朱恆二人進入大廳時,所有人都投來別樣的目光。王浩霍然起身,厲聲說道:“膠州百廢待興,你二人卻遠遁即墨,逍遙快活。倘若本官不治你們的瀆職之罪,如何能讓在場眾人心服?”朱恆滿臉橫肉,擠出兇殘的笑容,說道:“我是朝廷的命官,不是你嶗山縣衙的皂隸。就是王縣令你,與咱們也隻是平級,沒有懲戒罷黜之權。所以,嚇唬人的話,還是不說為好!”狄春秋與王浩對視一眼,起身說道:“今日的會議,若非縣令大人抬舉,我等小吏本無資格參與。還請大人們切莫因為我等微末之人傷了和氣!”朱恆更加得意,說道:“我與馮主簿聽聞縣令大人要北上遼東,特意從即墨日夜兼程趕來,日月之心還望明鑒!”馮固不願朱恆將所有事都與自己牽扯在一起,說道:“當初膠州新建,既無賦稅可收,也無新兵可練,我與朱縣尉暫居即墨,雖有懈怠之意,但絕無瀆職之行,還望縣令大人明察!”


    王浩不得不重新審視馮固,片刻之後說道:“遼國內亂,正是我大宋伺機而動的最佳時機。馮主簿能在此刻趕迴,相助於我,赤子之心,日月可見。將來禦前封賞,定少不了馮主簿的功勞!”馮固連忙說道:“朱縣尉軍伍出身,隻是說話直了些,對大宋與皇上的忠誠,天地可鑒!”王浩看向朱恆,質問道:“可是如此?”眼下馮固態度曖昧,朱恆亦不敢胡作非為,說道:“原為大宋與皇上赴湯蹈火!”王浩說道:“隻要我等齊心協力,何愁不能封妻蔭子,建功立業?”馮固再三猶豫,終於說道:“隻是不知大人北上遼東之後,膠州之事如何安排?”話音落,鴉雀無聲,王浩走到馮固身前,一字一句說道:“按照朝廷管理,由縣尉與主簿行事縣令職權。”馮固說道:“朱縣尉與我定不負公子所托!”王浩微微皺眉,不知馮固以“公子”相稱有何深意,說道:“隻要二位大人恪盡職守,皇上那裏定然少不了封賞!”馮固說道:“馮固預先謝過公子提攜!倘若沒有別的吩咐,我與朱縣尉先行告退。”王浩說道:“不送!”


    朱恆怨氣衝天,剛剛跨出大廳的門檻,就咬牙說道:“從今以後,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馮固環視左右,將朱恆拉到一旁,說道:“兄長誤會我了,方才不過是逢場作戲,為的隻是讓王浩當眾宣布‘在他離去之後膠州由你我做主’罷了!”朱恆麵色稍緩,說道:“你切莫欺詐與我!”馮固故作冤枉,說道:“就算小弟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欺詐於兄長。蔡太師那裏,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有半分謊言!”朱恆以為是,說道:“如此說來,到時委屈賢弟了!”馮固大義凜然,說道:“隻要能辦成太師和太尉交代的事情,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重新關上大門,狄春秋說道:“馮主簿首鼠兩端,或許可以為我們所用!”王浩點頭,說道:“按照在青州的約定,崔直躬的兒子會接任嶗山主簿的職位。眼下看來,馮固尚是未知之數。倘若馮固有利用價值,咱們就略加調整,讓崔少恭接任嶗山縣尉之職。相信崔直躬那裏,也不會有太多不滿!”狄春秋點頭,說道:“朱恆如今猶如一條野狗,公子離開之後恐怕會極其瘋狂。”王浩並無太多擔憂,說道:“李家正在膠州大筆投入,以朱恆的德性,恐怕對這些京城富商更感興趣!”狄春秋說道:“老夫愚鈍!”王浩隨之而笑,說道:“我北上遼東之後,膠州的發展不可停歇。商行主事暫由張三狗代理,陳鬆隨我一同北上遼東。”隨即看向張三狗,說道:“從今日起,盡可能招募天下能工巧匠前來膠州謀生,土地、錢財,乃至適當官職皆可許諾。”張三狗思索片刻,說道:“天下工匠眾多,短時之間恐難以大批招募,當有先後之分。還請公子告知!”王浩說道:“鐵匠為先!”張三狗答道:“諾!”


    王浩繼續說道:“倘若成功登陸遼東,當有精兵駐守。遼東之兵暫時編入鏢局,兵甲糧餉由咱們自行籌措。而後,重新募兵五百,不起賬麵上的差額。”停頓片刻,又說道:“張三狗!馬得草!”二人齊聲說道:“屬下在!”王浩說道:“我有意讓你二人改個名子,以方便日後行事,不知你二人可願意?”兩人對視一眼,齊聲說道:“謝公子賜名!”王浩說道:“張三狗改名張句,馬得草改名馬操,不知你二人以為如何?”二人麵帶激動,說道:“願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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