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也注意到了這個金五零的發言,看到對方的id名稱,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一個大墨鏡、小胡子,整天板著一張臉的中年男人的臭臉。


    雖然被音樂圈的某個嘚兒稱作“音樂神童”,可事實上,在金五零罵哭張韶晗之前,誰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幹嘛的。


    作為一檔音綜類節目的評委,諷刺吳克峮唱的是兒歌,說張韶晗是花瓶,還公開表示,張韶晗之所以過氣,完全是因為她的音樂風格太落伍。


    可以想象,當時的張韶晗剛剛從人生最低穀爬上來,滿心渴望著能重新被主流音樂圈接受,贏迴歌迷的心。


    對任何一個機會,都拚盡全力,牢牢把握,結果複出後參加的第一檔節目,不但要被一個自己不認識的評委品頭論足,還要咬著牙受這番羞辱。


    也就是經曆了太多的挫折之後,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不然的話,恐怕早就崩潰了。


    金五零也因為他的奇葩發言,成功引起了眾怒,被現場觀眾圍攻,要求其公開道歉。


    不過這個二掰倒也頭鐵,被那麽多歌迷指著鼻子罵,居然也能穩如泰山的安坐。


    最後還是好友孫南站出來解圍,才沒引發更大的騷亂。


    可自從那次的音綜以後,這個早就過氣八百年的金五零,借著毒舌、臭臉的人設,居然還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大概是第一口吃得挺香,隨後經常能看到他時不時的冒個頭,對其他音樂人,或者音樂作品進行辛辣的點評。


    總之,在他的眼裏,就沒有好的音樂。


    張恆上輩子還特意了解過這個人的生平,也是做樂隊出身,上世紀90年代發行過一張音樂專輯,但聽過的人不多。


    據說這個金武林是玩嚴肅音樂的,自我標榜藝術家,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


    另外,還給一些歌手寫過歌,其中就包括天後王妃。


    有一首《流浪的紅舞鞋》就是金五零給寫的,就是不知道王妃還記不記得自己唱過這首歌。


    張恆也沒料到,這個所謂的音樂神童居然還跑到他的直播間裏,來刷存在感了。


    【這是常識,如果連這個都不懂的話,就不要出來賣弄,作為公眾人物,向你的歌迷傳播錯誤的概念,你應該檢討。】


    【另外,這首歌的曲調非常庸俗,放在過去隻有勾欄院的娼.妓才會彈奏這種塗滿了脂粉氣的曲子,你以後最好不要寫,這是我對你的忠告。】


    【最後,整首歌矯揉造作,俗不可耐,如果讓我來打分的話,給一分都是鼓勵!】


    我艸!


    最開始,金五零隻是點出了歌詞當中的常識性錯誤,張恆還沒覺得如何,畢竟錯就是錯,不光這一點是錯的,就連歌曲的第一句也是錯的。


    天青色根本不是青花瓷的顏色,並且天青色是不可能等“煙雨”的。


    所謂的天青色代表的是晴空萬裏,歌曲本身想要表達的是一種氣候變化的過程,隻有從“晴空”到“驟雨”,才能對應得上後半句的“我”和“你”。


    但是“驟雨”總是給人一種狂風吹林雨墜瓦的粗糙感,明顯配不上青花瓷的美,隻有淡淡的“煙雨”才能搭配。


    點出這些錯誤,張恆認。


    但後麵那一串屁又是幾個意思?


    庸俗、矯揉造作,還說張恆是娼.妓!


    【這掰是誰啊?】


    【金五零,孫南口中的音樂神童!】


    【唱過什麽?】


    【誰要是能知道,都可以去考古了!】


    【在音綜上罵哭張韶晗的是不是這個二掰!】


    【沒錯,就是他!】


    【艸!原來還真的是這個傻掰,又跑來蹭六哥的熱度了?什麽玩意兒啊!】


    【一個早就被市場遺忘的老家夥,也好意思出來點評六哥的作品,誰給他的勇氣。】


    【真要是有本事,也寫首歌出來,別一天到晚的碰瓷!】


    【他寫歌,寫出來你聽啊?那種曲子隻能給《聊齋》做配樂。】


    【我剛查了一下,這傻掰上世紀發過一張唱片,艸,比老子歲數都大!】


    【正在播放王妃的《流浪的紅舞鞋》,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家,真怕招來不幹淨的東西!】


    網友們對著金五零就是一通群嘲,可金五零發表完自己的言論之後,任憑網友再怎麽嘲諷,也不迴應。


    大概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家人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但張恆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金五零。


    “這位叫金五零的朋友,咱們暫且不探究他到底是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金五零,對於他的評價,首先,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知識盲區。”


    “強如宋代大文豪蘇東坡,也曾經在菊花落瓣的問題上麵,犯過常識性的錯誤。”


    【六哥要講故事嗎?】


    【安靜,我感覺六哥要反擊了!】


    “熟悉曆史的都知道,蘇東坡和王安石,作為守舊派和改革派,二人政見一向不合,卻經常有書信往來,特別是在最擅長的詩詞上進行較量。”


    “有一次,蘇東坡前去拜見王安石,而王安石剛好外出,在書桌上留了兩行詩“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


    “蘇東坡看過以後,心裏就在想,菊花是最耐寒的植物,秋風吹菊花,菊花怎麽可能滿地金呢?”


    “於是,就拿出一支毛筆補了兩句詩,告訴王安石菊花生在秋天,是不落瓣的。”


    【然後呢?】


    發言的網友絕對是個好捧哏的。


    “然後,王安石迴來看到了,就把蘇東坡貶到黃州當團練使,等蘇東坡去了黃州後才發現,當地的菊花果然到了秋天會落瓣。”


    “這世界上的知識點太多,屬於常識的知識,體量非常龐大,幾乎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不會踩中雷區。”


    “寫歌,不是考古,關於青花瓷瓶底部那些事兒,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太專業了。”


    說到這裏,張恆故意停頓了一下。


    是啊,對於普通人來說太專業,可是對張恆來說呢?


    耀州瓷青釉,還有青花瓷的古法燒製技術,都被張恆給複原了,要說對於瓷器的專業性,連博物館的館長都要低頭服氣。


    金五零不說,張恆難道真的不知道。


    即使金五零說了,對於一般人而言,也未必有興趣。


    “畢竟,歌詞是以情取勝的。”


    “歌詞其實和詩詞一樣,不太講究邏輯,有時候甚至是根本不知所雲,今天的歌詞,就像過去的唐詩、宋詞和元曲,詩詞允許誇張、變形,利用各種複雜、前衛的修辭手法,營造一種朦朧的美。”


    “比如李商隱寫《錦瑟》,滄海月明珠有淚,這裏的‘珠有淚’可理解成鮫人的眼淚。但是藍田日暖玉生煙裏麵的‘玉’,為什麽能生煙呢?這個根本無法解釋,隻是因為它唯美,所以流傳下來。”


    “至於青花瓷瓶底部不寫漢隸,這屬於文物收藏圈子的小眾知識,你知道就行了,用不著出來賣弄!”


    【就是嘛!雞蛋裏麵挑骨頭,一首歌隻要聽眾覺得好就行了。】


    【還是那句話,金五零要是覺得別人都不如他,那就寫一首歌出來,讓大家聽聽!】


    【他寫個毛線,活了大半輩子,創作的歌曲,兩隻手都數得過來,還都是沒聽眾的!】


    “另外,關於你說的這首歌曲子庸俗,是過去勾欄院娼.妓才會彈唱的,你去過啊?咋去的?穿越?重生?還是你祖輩口口相傳啊?”


    剛才隻是探討,張恆要罵人,也得經過一個鋪墊,先把理給占住了,明明白白的告訴金五零,別在爺麵前賣弄,爺比你知道的多。


    你那點可憐的知識儲備,最多也就能詐唬一下小學生。


    等到把理說完了以後,接下來就該到了火力輸出的時候。


    還勾欄院的娼.妓。


    新中國解放都多少年了,國家一直嚴厲打擊黃賭毒,金五零到底哪來的機會去勾欄院,要是沒去過,他咋知道這曲子是娼.妓彈唱的?


    【對,說說唄,長這麽大,我都不知道勾欄院的門朝哪邊開,既然金老師常去,也帶我一個,讓我開開眼!】


    【沒聽六哥說嘛,也有可能是人家祖輩口口相傳的,說不定金老師家學淵源,打他爺爺那輩,就是八大胡同的常客,說不定還見過小鳳仙呢!】


    【牛掰,原來是世家,失敬失敬!】


    京城某家夜店內,金五零原本就黑燦燦的一張臉,這會兒就像是又染了一層墨。


    “怎麽了?”


    好友孫南察覺到了,趕緊示意其他人安靜,走過來坐在金五零的身邊。


    呃?


    “這個是最近特別紅的那個六哥,你……”


    孫南正說著,看到公屏裏網友的評論,頓時一陣頭大。


    “你說什麽呢?”


    金五零沉著一張臉,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孫南聽了頓時皺緊了眉。


    “你這人有病是怎麽著,沒事兒你招他幹嘛啊!”


    作為華語樂壇的大哥大,張恆當然不用在意張恆一個網紅,可問題是,張恆可不單單隻是個網紅。


    那恐怖的創作能力,圈子裏無數大佬都得主動交好。


    “我說的是實話!”


    實話?


    你的實話惹出過多少事,我給你擦了多少迴屁股了。


    見金五零拿著手機還要迴複,孫南趕緊一把搶過,直接關機,表情嚴肅的看著金五零。


    “別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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