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二沒能迴三門縣,至少今晚還得在京城住一夜。東廠的話事人劉瑾派了人叫吳老二過去說話。


    依然是上次來的大廳,劉瑾依然高高的坐在主位上。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劉瑾一人接見的吳老二,吳老二許久未見的海大富也赫然在列。


    “屬下見過督公!”吳老二進得廳來先是抱拳向劉瑾行了一禮,隨後轉向海大富,親切的道:“師父,弟子可好久沒見您了,一直沒能去給您老請安。”


    海大富臉上掛著笑,向吳老二點了點頭,“你這小子一跑出宮就不見人影,這次要不是督公派人找你,恐怕你都不會想起來為師。”


    吳老二尷尬的道:“哪會呢師父,弟子就是再不孝,等在家迴來也是要去向您老人家問安的。”


    嘴裏這麽說著心裏卻著實汗了一個,自己自打出宮確實把海大富忘到腦後去了,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一點?以前在宮中時候隻聽說海大富要調出宮,卻沒想到這麽快就在東廠衙門見到他。


    白玉國的宦官是可以成親的,也可以在京中置辦產業之類的。海大富也有他自己的家,吳老二卻一直沒有問過他家在哪裏,想想在宮中時候海大富的悉心教導,吳老二這時卻是慚愧的臉都紅了。還是上麵的劉瑾開口,這才給他解了圍。


    “好了,知道你師徒二人有話要說,不過還是等咱家說完你們師徒再敘舊吧。”劉瑾輕輕的抖了一下茶杯,將漂浮杯中的茶葉倒出去,這才又不緊不慢的開口,“小桂子你在大業城的事我們都收到消息了,黑玉國的人當真是囂張的緊。這件事你安排的不甚妥當,也幸好趙王和城主趙珺二人沒出什麽差錯,否則你這一生算是到頭了。”


    吳老二聞言心裏先就鬆了口氣,自己一直都擔著心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雖說自己心大,但也得為小命著想不是。至於一些小小的懲罰,那自己必須笑納。


    海大富也數落著道:“小桂子你此次的安排卻是落了下乘,有那麽多先手可以準備,卻鬧得被人追殺幾百裏,若不是有督公在這裏擔著,趙王又在聖上那裏給你說了一籮筐的好話,你這次就說不好被貶去哪裏了。”


    吳老二忙起身向劉瑾道謝,“屬下多謝督公擔待,日後屬下定好好辦事,定不讓督公失望。”


    吳老二心知這事上海大富也應該是幫自己說了話的,隻不過他和海大富是師徒關係,些許感謝的話也就不放在嘴邊了,心照就好。


    劉瑾搖了搖手,歎口氣道:“你這還是好的,畢竟對付的都是空明山的人,有點挫折也是應該的。前兩年有個小子去河內辦差,不知道惹到誰了,被人半夜割了腦袋,可成了世間的笑話。我錦衣衛涉江湖事,一般人也不敢得罪了咱們,有過節的太多,卻現在還沒找到兇手,最可氣的是連人頭都沒找到。”


    吳老二知道這事,他在大業城沒事翻看錦衣衛的文牘看到過這件案子。作案手法幹淨利落,一點線索都沒留下。當時叫做馬文山的錦衣衛人員帶人去河內查一起拐賣婦女的案子,因為拐賣婦女影響太惡劣,而中間似乎有江湖豪客的影子,當地衙門無能為力,向上申請了刑部和東廠協助。刑部辦案人員覺得這種事吃力不討好,遂全權交給了東廠。當時馬文山隻不過是去打前站的小卒子,卻不知查到了什麽蛛絲馬跡,被人悄無聲息的就做掉了。劉瑾大怒,派出去三位執事級的大佬,就要看看是誰敢在老虎口中拔牙,然而卻並沒什麽卵用,連一點點的線索都沒有找到,使這件案子成了近幾年來的十大懸案之一。


    不過吳老二卻並沒在意這件事,他現在的心神全在劉瑾口中‘空明山’上。


    “督公剛才說空明山?”


    劉瑾和海大富都點點頭,劉瑾擺擺手示意海大富來說。隻聽海大富道:“是的,前幾日就有指揮使段天豹發來文函,說三十幾名刺客左臂皆有紋身刺青,疑是空明山的人。這邊咱家親自走了一遭去看看,確實可疑,雖說不是空明山固有的圖案,但位置及藥水皆如出一轍。再加上他們黑玉國刺客的身份,應是八、九不離十了。”


    吳老二無語,空明山他是知道的,以前在宮中海大富就給他講過,說是世間高手最多的地方便是黑玉國的空明山。許多黑玉國的各家派子弟學問未必到家,但都有不錯的武學天賦,練了一身的高深武功。這樣的人在官場是走不通的,即使軍隊裏也少有這樣人存身的地方,蓋因這幫人個個桀驁不馴,除了師門長輩向不服人。而朝廷卻不想這樣的家夥到江湖上無所事事,一幫子學派出來的家夥,多少有些人脈,萬一犯點什麽事就不好辦了。於是由儒家出頭,籠絡各家派的這種弟子在空明山上群聚議事。最後商定朝廷出資修建山門住處,這幫高手從此在山上常住,專研武學,而黑玉國朝廷時不時的派人去學。或是刑部的捕快,或是守城的兵丁,甚至連軍隊都派人去學技擊之術。後來更有各大家派於學問上無所建樹的子弟或是平民去山上拜師學藝,由於山上多教武藝,又係統的培養弟子的敬畏之心,因此學成之後基本都能在軍隊或各大家派有個位置。由於空明山名頭大,多有江湖宵小冒名作案,也就養成了空明山弟子分門別類的在左臂用特殊材料刺黑色盾牌或利劍的圖案。


    在吳老二看來,空明山就是門派的最早雛形。這個門派不是儒家道家等研究學問,以濟世或體天心為本的門派,而是如前世少林武當華山等專門教人武功的門派。這種地方多出高手不足為奇,甚至吳老二覺得空明山隨便派出幾個師父級的人物,那這次事情就沒自己逃命的份了。


    吳老二撓頭問道:“這空明山,以前隻聽師父說過出了不少的軍中將領,刺殺這種事一般他們都是不屑為之的吧?”


    海大富點點頭道:“不錯,以前空明山上那批老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現在當家說話的應該都是和咱家年紀差不多的。這幫人最是固執,大多都是在各大家派當過教頭之類的,很少有在軍隊效力之後又迴去的。因在各大家派不受重視,因此心裏不服,教導弟子也越加用心。但卻都是比較光明磊落之輩,絕不肯以刺客傷人,他們向以江湖人自居,講究的是正麵相搏,是以叫人想不通。”


    說的口幹,在吳老二疑惑的眼神中先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接著道:“但這三十幾名刺客左臂上的刺青絕對是空明山上的藥水。以前有過錦衣衛和空明山弟子在我境內交手,獲勝之後特意研究過他們的刺青。隻見過盾牌和利劍兩種,而且用的藥水比較特殊,平時是黑色的刺青,沁水卻變成透明之色,但肉眼卻又能看的很清楚。即使是我東廠,也不能調配的出這樣的藥水,沁水可變成血色、藍色等,卻絕沒有能變得透明的。而且這次什麽狼頭、匕首、毒蛇的雜七雜八的圖案都有,讓人琢磨不透。”


    吳老二撓撓頭,在這種事上就像小學生一樣,難有什麽好的建議,因此隻聽不說。


    坐那半天好像睡著了似的劉瑾此刻卻悠悠的接口道:“應是空明山的人無疑,隻不過可能那山上又多了個什麽人物,專門為黑玉國或各大家派、世家培養這種刺客。畢竟有用得到刺客的地方,咱們東廠雖沒有這樣的職責,但那些世家豪門卻絕不缺刺客殺手用。這次是暗騎那邊消息送的及時,要不然你看小桂子這次能討了好去?”


    確實,吳老二自己也慶幸不已。以前黑玉國很少搞什麽刺殺活動,即使有,那也是最多三四個人的刺殺,哪像這迴,好家夥,都快尼瑪成了小型軍隊了。吳老二敢保證,同樣規模的軍隊士兵,在同等條件下,絕對做不到那三十幾名刺客的效果。


    想到這吳老二開口詢問道:“就是不知空明山上類似這樣的刺客有多少,否則多來幾次刺殺的話,誰都防不住。這次屬下能指揮的士兵和錦衣衛、江湖人等少說也得六百人,卻被刺客借著百姓的掩護殺了個落花流水。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有這麽多人可以用,他們要刺殺誰隻需計劃得當,基本沒有不成的道理。”


    頓了頓吳老二又將心中的疑惑道出,“而且這次刺殺屬下覺得刺客的計劃漏洞太多了,為什麽是重陽節那天?難道就是因為那天人多,可以給他們打掩護?如果刺客們再潛伏兩天,屬下絕對沒可能攔得住他們。而且迴城的路上若不是屬下非得帶著趙王兩人走小路,而是先去小白山的話,那郭概三人哪裏還有刺殺的機會?”


    這個問題縈繞了吳老二好多天,始終沒能有個答案。如今有這兩個老狐狸精在此,吳老二趕忙把問題問了出來。


    劉瑾摸了摸下巴搖搖頭道:“此中謎題非我等所能決,或許...”說著又搖了搖頭,也不知他說的或許是或許什麽。想了想終於又開口道:“先這樣吧,小桂子你迴去之後好好思量下以後怎麽辦事,再有這次的事情,誰都不好保你。”


    吳老二忙起身道:“是督公,那屬下這就告退。”


    劉瑾點了點頭,卻又道:“對了,你要的那對彎刀已經打造好了,一會讓你師父帶你去兵器庫取。不過這等兵器在江湖上少見,重量上也有些過了,倒像是草原蠻族騎在馬上時慣用的武器。”


    吳老二嗬嗬了兩聲道:“屬下不太擅長兵器,就是琢磨著弄對玩,沒想著有什麽大用。”


    劉瑾和海大富聽吳老二這麽說都笑了,海大富更是打趣道:“就好像你這小崽子拳腳多了得似的,還不是被個婆娘追的如喪家之犬似的。”


    吳老二嘿嘿笑著,“那是您徒弟我讓著她,否則一拳下去就有肉餅吃了。”


    “少在督公麵前吹牛,等一會咱家再好好伸量伸量你的本事。”海大富說完轉頭對劉瑾道:“督公,如沒什麽事,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去吧,不然在這是想讓咱家看你們師徒情深還是怎麽著。”


    海大富吳老二兩人忙抱拳行禮,道了聲告退。


    出來後海大富領著吳老二去拿了他訂製的兵器,雙彎刀,上好的材料打造,泛青的刃口閃著陰森森的光。吳老二拿起來看了看,入手稍微沉重,但再過兩年當是能正好。欣喜的揮舞了兩下,感覺就像是自己手臂的延伸似的,在海大富的注視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喜歡就好,你這對刀我試了試,極利劈砍,適合馬上砍殺,至於平地相爭麽,較難防守,過於弄險了。”


    吳老二知道海大富的意思,這對彎刀不算長,而且刀背較薄,於防守不利。若是馬上爭雄當是一沾即走,正是發揮它利於劈砍的特性。但在平地與武林人物交手,卻是硬橋硬馬的對敵,用這對彎刀注定是以進攻為主,刀刀搶攻,不留餘地,一旦對手抓住吳老二的破綻,就是見血受傷的下場,所以海大富說過於弄險。


    但吳老二本就不擅防守,與人幹架也是以攻為主,一旦讓他得勢,那絕對是不死不休。而且關鍵時刻,吳老二也不介意用點小傷去換對手的命,因此不以為意。


    海大富見吳老二不在意也不再說,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子極有主意,是輕易不吃虧的主。遂道:“走吧,今晚就不要出城了,就睡在咱家那裏。”見吳老二點頭又問:“要不要派人通知你哥哥一聲?”


    吳老二搖頭道:“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隻是弟子空著雙手上門,是不是有點...”


    “沒有那麽多講究,你這小猴子記得就好。你師娘也是小戶出身,沒有那麽多的規矩。今晚咱爺倆好好喝點,也可秉燭夜談,以前在宮中都沒什麽機會。”


    以前在宮中時候像海大富吳老二這樣的重要之地的職司是不許飲酒的,而海大富從不在宮中留宿,每日下值就迴家。而吳老二一直沒機會出過宮,因此二人確實沒喝過酒。


    吳老二聞言奸笑道:“喝酒是沒問題,秉燭夜談就算了吧,弟子害怕師娘拿了棍子打我,怎敢讓師娘獨守空閨。”


    “你這小猴崽子,連你師父師娘都敢編排了是不!”


    “嘿嘿,弟子不敢,弟子將來可不敢背著妻子在外邊金屋藏嬌...”


    海大富聞言一縮腦袋,兩眼向四周望望,見無人在附近,一巴掌蓋在吳老二腦袋上,口中罵道:“小猴崽子,不是說過不許提這事嗎,是不是想咱家一會伸量你武藝時下點重手?”


    海大富在外麵養了小,以前在宮中不經意間說漏了嘴被吳老二聽見,被逼著不許說。現下吳老二卻拿來打笑海大富。


    “您要是下手重了,那弟子這嘴可就不好管了,嘿嘿,就不知道師娘下手重是不重?”


    “哼!婆娘家家的,哪敢管了這麽多事!”


    吳老二深以為然的點頭道:“嗯,這倒是,以前聽李蓮英李公公說師娘從來不管師父你膝蓋疼不疼,必須把...唔唔...”


    沒等吳老二說完海大富就捂住了他的嘴,口中威脅的叫著:“我揍死你個嚼舌根的臭小子!”


    “哈哈,好了好了弟子知錯了,弟子認錯了,不說了,以後絕對不說了。”吳老二掙開海大富的手大笑著道。


    “這種話可不能瞎說,以後你師父我還怎麽見人。”


    “嗯哪,以後這話再也不當著師父的麵說了,省的師父沒法見人。”


    “嗯,你...”海大富剛還沒等反應過來,卻見吳老二一臉賊笑的離他遠遠的跳開,馬上迴過了味,無奈的嘟囔道:“你個臭小子,這嘴還是這麽不饒人!”


    吳老二挺起胸膛,自豪的道:“哼,打架我未必厲害,但口、活,還真沒幾個人是對手!”


    一手將刀鞘中的雙刀扛在肩膀,一手叉腰,“吳氏嘴炮,經iso-9002國際檢驗標準認證,偽冒必究!”


    “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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