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當真是你?嗚嗚……”


    “你哭個逑,是給老子嚎喪麽?”


    “不是的師父,徒兒……徒兒……”


    “算了,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子還以為你長大了,不曾想還是這般熊樣兒,沒出息的東西。”


    “師父……”


    “你再哭……老子轉身便走!”


    劉渙聞言止住了淚水。


    原來今夜詭異的一切,卻是他那姓魏的師父做的。想來師父就是師父,做起事情來神出鬼沒,他劉渙在其跟前顯得嫩了許多。


    說也奇怪,劉渙不知咋了,許久不曾見到他的師父了,終是忍不住要掉眼淚。


    不是他多情,不是他矯揉造作。而是在他心底,這是他來這個世界以後,第一個無條件器重他,並對他好的人。


    這人雖始終不願以真實姓名示他,但在那些無依無靠的歲月裏,到底給了他肩膀,教會了他保命的手段,最重要的是,讓他有了久違的父親的感覺……


    二人相視片刻,破涕為笑……


    劉渙驚疑道:“師父,你來多久了?”


    大漢道:“不久,將近半月有餘!”


    劉渙道:“都半月之久,你盡不來看望徒兒,你……”


    大漢道:“哼!還是那般兒女狀。實不相瞞,老子從北方歸來,是八百裏加急,一路南下……哪曉得去了鵝湖寺找你,你卻不在了。聽虛相說,你把老子留給你的金銀全用了。初始之時,老子好不生氣,可後來一聽,你小子是把錢財用在建學一事之上,老子便也釋然了……嘿,你到底是老子教出來的徒弟,聽說你在信州大地上混得風生水起,還被朝廷器重,那皇帝老兒盡給你下了聖旨……”


    劉渙尷尬道:“師父,你有所不知,徒兒雖做得一些事情,但確實是好苦。這一年時間,仿佛如三年五年那般長久……哦,對了,弟子還培養出了一支忠義之人,卻……”


    大漢打斷道:“哼!忠義倒是忠義的,可是半點逑用沒有,你那所謂的隊伍,被老子在十個唿吸之間全部放翻了……哼!還好意思說什麽‘特種之法’。”


    劉渙正色道:“師父,你自然是高來高去的存在,他們不是你的對手也屬正常,可我那特種之法卻是極好的。”


    大漢道:“老子曉得,曾聽虛相老禿驢解釋過了,你那法子真是奇思妙想。可用在軍隊訓練上還行,你要想用在‘心腹’的培養上,卻有待斟酌!”


    劉渙道:“嘿嘿,師父說話總是這個樣子,一點情麵也不留。其實那弊端之處,弟子何嚐不曉得。隻是弟子早有計較,要訓練培養的,不僅僅是心腹,還是能夠獨當一麵,指揮千軍萬馬的將才!”


    大漢一陣鄙夷,高傲道:“算了吧,還將才!依老子看來,那九個人之中,除了劉三以外,再無半個‘將才’的影子!”


    劉渙道:“師父這話未免武斷了,那黑娃呢?”


    大漢道:“哈哈哈,黑娃,那黑小子麽?嘿嘿,脾氣倒是很對老子的胃口,可惜了,隻能做個猛夫。”


    劉渙辛辛苦苦的經營,卻被師父基本否定,心中自然不服。又想到他說黑娃是個“猛夫”,更是忐忑,因為在劉渙眼底,他師父才是個不折不扣的“猛夫”呢,而今真是猛夫說猛夫了……


    “師父,卻不知你而今來了要呆多久?”


    “老子這次前來,不走了!”


    “好啊,師父既然不走,便在鵝湖寺中呆著,也好讓弟子整日孝敬您老!”


    “喲喲喲,你少惡心老子。什麽孝敬不孝敬的,你以為老子不清楚麽,你丫是想在老子身上套東西呢!”


    “嘿嘿!師父真是個明白人!”


    “哎……也罷,實不相瞞,為師北方之事已然做得差不多了,今朝就留下來,幫你一把吧!”


    “好啊師父,那您老該如何幫徒兒呢?”


    “還能咋幫,你小子不是缺錢麽?老子今日從北而來,朝金狗哪裏找了不少銀子,全送給你!另外,老子覺得你那特種之法還需加強和改良……孩子,師父就幫你大幹一場,而今政局安定,但暗流湧動,你也開始嶄露頭角,是時候擴張與培養自己的軍隊了!”


    “師父!您老慎言呀,弟子而今不過一介小秀才,如何敢說‘軍隊’一事?”


    “哼!你這榆木腦袋,老子說的是暗中培養,暗地裏說成‘家丁護院’,又以軍人之法訓之,待到要用之時,你大旗一揮,還不是隨著你赴湯蹈火!”


    “家丁護院?便是‘傭工’麽?師父,這般做可要慎之又慎,否則一不留神,是要掉腦袋的。”


    “嘿嘿,你怕個鳥,有老子給你撐腰呢!你放心,你好生去考你的功名,去做你的官,為師在鵝湖山給你搞一隻最可靠的隊伍來。”


    “好!可是師父……你是如何想到要幹這件大事的?”


    “還能咋想,老子這些年來,在北方殺金狗,滅蠻夷,雖然好不痛快,但到底是一人之力……”


    “弟子懂了!請師父放心,有朝一日,弟子定帶著我大宋兒郎揮師北上!”


    “好好好!這才是老子的徒兒!”


    “師父,我們何時開始呢?”


    “哼哼,老子早計劃好了,今日帶了錢財來,先在鵝湖山置辦了房屋和田地,然後就開始實施……徒兒啊,你是不曉得,這鵝湖山是個好地方呢,養暗兵最好不過,真是天作之合!”


    “哈哈,聽起來很爽的樣子!”


    “傻子,爽的還不是現在,卻在將來呢,你要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將出來才是!”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徒兒一定盡全力!”


    “額……這話老子有些聽不懂呢!”


    二人聊了許久,把一切計劃安排得妥妥當當,直到天明時分,大漢才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晨曦之中……


    趙汝愚有些害怕,他怕那昨夜的怪異響動是朝著趙挺來的,所以格外小心,連去鵝湖山也沒有帶上他。


    趙挺自然不明師父意圖,死活不肯,還是劉渙出來調解,一陣胡扯瞎掰,才打消了他的念頭。


    可甩脫了一個麻煩,又來一個麻煩。那麻煩便是趙琦瑋,她說是無論如何也要去鵝湖山。


    趙汝愚隻是嗬斥,說這般大的女兒家了,一點禮儀羞恥都不講,整日就喜歡瞎跑,真不知是何時造的孽……


    劉渙也是無奈,一路上被他吵的頭都暈乎了。


    好在令他興喜的是,而今農人正在插秧,插秧時都用上了他的造肥肥田之法……


    趙汝愚問他傻笑什麽。


    他說,“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趙琦瑋跳出來調侃,說劉渙最會“裝逼”。可這裝逼一詞他趙大人不明所以,隻是覺得很怪異,或許不是什麽好話,當刻皺起了眉頭。


    “劉渙,犬女所說‘裝逼’一詞到底何意?為師曾多次聽爾等提起。”


    “迴恩師的話,這裝逼一詞,弟子也不知曉,全是令媛想出來的,或許是罵人的話呢。可弟子男兒之身當有氣度和胸襟,從來也沒有對她計較過……”


    趙汝愚聞言,轉身問他女兒,道:“你給解釋解釋!”


    趙琦瑋哪裏解釋的出來,想了半天,隻弱弱地說了一句,道:“這裝逼一詞嘛……便是……便是附庸風雅的意思了。哎……爹爹何必較真,這詞的原創也不是女兒,卻是在鵝湖山時,聽那裏的人兒說來的。”


    趙汝愚若有所思,悵然道:“哦,原來如此!”


    可他沒有發現,此時此刻,他女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劉渙,就中全是惡毒,全是“老娘要活撕了你”的意味……


    劉渙心肝一陣撲通,怕怕得不得了……


    好容易到了鵝湖山,卻見得曆城八兄弟與黑娃正在監工,指揮役兵們喊著調子,把碩大的石頭抬到目的地,又一一碼好。


    趙汝愚吩咐一聲,傳了皇家旨意,變了幾人的身份,其中的劉三和黑娃還做了小小的官兒呢……


    劉三問及趙國公的去處,又問變建以後受誰指揮?趙汝愚沒有答複,隻是把目光看向了劉渙,幾人這才明白,心中也坦然許多……因為在他們心底,永遠隻有一個劉渙……


    卻在大家各懷心思之時,村裏來了一個小叔子,遞給劉渙一包炒米。


    劉渙問:“這是何意思?”


    “渙哥兒有所不知,張老伯聽你迴村後,很是激動,說要來看你。但覺得你而今授命於朝廷,又是趙大人門下弟子……他長歎一聲,說自己卑微低賤,還是不來礙你的眼。但好歹相交一場,也無甚重禮相報,隻有這鄉野間的炒米,贈於渙哥兒,叫你好生隨趙大人求學,將來考個功名,也不必惦記著他……”


    劉渙聽得心底酸酸的,眼眶中總有東西在打轉,就要忍不住了……哪知那趙琦瑋見狀,當即哈哈大笑,諷刺道:“哎喲哎喲,大家快來看吧,劉秀才要流眼淚了,好稀奇,好古怪呢。”


    她這一聲搗亂大嗬,卻把旁人的目光全部吸引過來。


    可劉渙沒有覺得尷尬,他隻是覺得到了眼角邊的淚水突然間又收了迴去。他隻有一個想法——等有一天收了趙琦瑋,定要把她的屁股打開了花……


    趙汝愚見狀,歎道:“哎……那張年豐也算是個失意落魄之人,但讀聖賢之書,胸中存的是大義禮儀……孩子,你早該迴去看看的,萬萬不敢做個不孝子啊!”


    劉渙慚愧道:“是了恩師,弟子知道錯了,這便迴去瞧爺爺!”


    說完轉身走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虧欠張老頭太多太多……隻願有生之年,能好好還他恩情,能還一份是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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