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盧家莊燈火通明。


    大廳上,上首一左一右跪坐著關索和盧老莊主——自打知道了關索的身份後,盧老莊主再也不堅持自己的主位了,反將位置讓給了關索,用他的話來說,若不這樣,是對關君侯的不敬。關索推辭了幾番,最後也隻好遂了盧老莊主。


    也算客隨主便了。


    李延按劍站在關索的身後。


    抿了一口酒水,淡淡地辛辣迴味在唇齒間,酒不烈,很綿軟,還帶了一點甜味,有點像關索在後世喝過的“秦池古酒”和糯米酒。


    瞄了一眼昂著頭站在下麵一臉不服不忿跳著腳叫囂著的三頭領、四頭領,淡淡的聲音在廳內迴蕩:“知道我最看不起什麽人嗎?”


    不等逢稠、鄧才迴話,關索旁若無人的抬手,一仰脖,又是一杯酒倒進口中,旁邊一年齡大約在十四五的少女,也就是老莊主的小女兒見杯空了,忙又給續滿,看得四頭領逢稠眼角直跳,一雙眸子裏隱隱有著火花閃爍。


    “就是你們這種,明明心裏怕得要死,卻硬要擺出一副硬漢的姿態……怎麽,非得刀子架到了脖子上,才明白活著很不易嗎?”


    逢稠、鄧才不由一縮脖子。


    雖然是第一次聽到“硬漢”這個詞兒,但並不妨礙他們的理解。鄧才一梗脖子,挺著胸脯,道:“小子,不管你是誰,也不想知道。若聽爺爺的勸,快點把我們放了,然後磕頭賠罪……如若不然,我們狼脊山不會放過你的!”


    逢稠在一旁陰側側地接著道:“一個小小的盧家莊,隻要我們大頭領一聲令下,五百兄弟隻要一人一腳,就能踏平!”


    “你們山上還有五百人?”關索有些好奇。


    聽老莊主的話,好象狼脊山一共也就五六百的賊人,眼下,被他們抓了二百,怎麽山上還有五百?


    逢稠一挺胸脯,道:“怎麽?怕了吧!不怕告訴你,山上那五百兄弟,是我們大頭領當年帶來的人馬,而這二百人,才是後續招的……說句喪氣的話,我們這二百人,還打不過大頭領手下的五十人。”


    關索恍然,一直聽說狼脊山的賊人很強,適才還有所懷疑,畢竟和他交過手的這些賊人差勁得夠可以的了,根本和“強”不在一條線上,關索還以為是傳言有誤,老莊主誇大其詞了呢,原來是這麽迴事。


    “看來,你們是不會老實迴答我的問題了。”關索麵色一沉,賊人再強,也不過五百而已,還嚇不到他。


    更何況,有心算無心。


    “有什麽手段,盡管使來,我們兄弟接了!”


    鄧才一臉的不屑,他自以為,關索這是在虛張聲勢,根本就不敢拿他們怎麽樣。


    逢稠亦是這般想。


    關索摩挲著光潔的下巴,想了想,道:“嘿,行啊!就不知道你們的骨頭有沒有你們的嘴皮子硬……現在想想,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我還真不擅長……”


    果然如此!


    逢稠、鄧才心下冷笑,胸口又拔高了一分。


    “不過……嗯,有辦法了!”關索一拍巴掌,笑眯眯地看看鄧才,又看看逢稠,眼中滿是惡趣味,看得兩人直發毛,就聽關索好象是在自言自語似的,道:“要是給這兩個家夥身上塗滿蜜汁,肯定能引來不少東西……天暖了,螞蟻應該不少,嘿嘿,人身上爬滿一身的螞蟻,那畫麵一定很有趣……對了,要是能引來一群蜂子,嘖嘖,這一通蟄下去……李延,你猜猜,到時候他們倆的爹娘還能不能認出他們來。”


    李延憋著笑,道:“肯定不能,真給一群蜂子蟄了,肯定腫得跟豬頭似的,麵目全非啊……別說,蜂子蟄一下真的很疼,這要是被無數的蜂子蟄了,還不得……少將軍,那場麵一定很有看頭。”


    別說,跟了關索一段日子,李延也學了不少後世的名詞,用起來還挺順溜的。


    兩人一唱一喝,別說逢稠兩個人了,就是老莊主和他女兒,也是聽得心驚膽戰,尤其是老莊主的小女兒,不著痕跡地退了退,離關索遠了點。


    鄧才聲音不複方才,弱了兩分,兀自叫道:“你……你敢!”


    逢稠隻覺得毛骨悚然,雖然關索是在笑,可他總覺得……如果他也是後世來的,就會知道,那簡直就是惡魔的微笑。


    “我不敢?”


    關索臉一繃,嚇得兩人腿一軟,隻以為關索要來真的,剛要再威脅,就聽關索話音又一轉,道:“老實說,為了你們兩個浪費那麽多的蜜汁,還真不值得……”


    兩人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可緊接著,這哥倆又是一陣的氣不過,什麽意思嘛?聽你這話,我們兄弟倆難道還不值一些蜜汁?


    關索顧自喊道:“也罷,那就非刑伺候……來人!”


    很快,幾名下人走了進來。


    關索道:“你們幾個,知道非刑吧?”


    非刑?


    大廳內,有一個算一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的迷茫,長這麽大了,鞭笞仗責炮烙腐刑什麽的他們都聽過,可這非刑又是什麽玩意兒?


    幾個下人搖了搖頭。


    “不知道?”關索笑了,道:“沒問題,我可以教你們。”


    “非刑,顧名思義,就是夠不上刑罰的一種刑,是鄙人研究出來的,在不損傷人身體的同時又能有效的對犯人進行處罰的一種手段……嗯,剛才在人身塗抹蜜汁算一種,隻要不是引來蜂子的話……現在,我教你們另一種。”


    “先將他們兩人按翻了,扒掉靴子,再取四根雞毛過來。”


    四個下人一人扯了逢稠兩人一條胳膊,抬腳照著兩人的腿彎一踹,這倆家夥充其量也就三流武將的水準,受製於人,根本反抗不得,“撲通”、“撲通”,被按翻,又有兩個下人也不嫌這兩人腳臭,手腳麻利的將兩人的靴子褪下。


    這時,去取雞毛的下人也迴來了。


    都是從雞尾巴上拔下的翎羽,又長又硬,關索見了,不禁讚賞得看了那名下人一眼,他還真怕下人隨便拿了幾根雞毛過來,軟軟的,不中用。


    “這樣按著不大方便,畢竟,這兩個家夥還是有把子力氣的,真用起刑來,不是你們幾個人能按住的……這樣吧,取繩子來,將他們綁在柱子上,諒也掙不開。”關索又覺得有點不保險,遂道。


    很快,逢稠兩人被綁到了柱子上,有個下人很能體會關索的意思,將兩人雙腳離地一尺綁好了,得到關索的表揚。


    “現在,來四個人,一人攥牢兩人的一條腿,再來四個人,一人一根雞毛……嗯,搔兩人的腳心。相信那滋味,兩位頭領會很喜歡。”關索笑眯眯地,叫過老莊主的小女兒為他斟酒,小酒一口接一口,喝得不亦樂乎。


    逢稠、鄧才很不以為然。


    剛才,他們還擔心關索又會想出什麽變態的法子來折磨他們,可沒想到,隻是搔腳心而已,長這麽大,又不是一次被搔過了,有什麽嘛,忒小兒科了!


    老莊主、李延等人也是如此,覺得關索想當然了。


    可很快,他們就不那麽認為了。


    “哈哈……哈哈哈……哎呦!”


    “哈哈……停!哈哈,快……哈哈,快停下,啊……”


    “小兒,哈哈……我們,哈哈哈,大頭領……不,哈哈,不會放過,哈哈哈哈……你的,哈哈……”


    不片刻,兩人眼淚都笑下來了。


    “停!哈哈,我們……哈哈哈哈,老實了,哈哈,停……”


    “饒……哈哈,了我,哈哈……我不行了……”


    “好了,停下吧。”關索一擺手,笑眯眯地看著喘著粗氣、差點笑過去的兩人,道:“這叫哭笑不得,怎麽樣,滋味不錯吧?”


    豈止是不錯啊!


    連李延他們在一旁看著,都覺得關索太厲害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李延覺得,自己也挨不了多久。


    比刀子還可怕!


    鄧才好半晌才喘勻了這口氣,抬起頭,道:“小子,你就不怕我們狼脊山的報複……”


    “報複?”


    關索冷冷地打斷了鄧才的高人一等,不屑地道:“真是笑話,若是怕了,小爺還會和你們打交道?還把你們抓了?真不知道你腦子怎麽想的,到了這會兒了還能說出這麽白癡的話來!看來,非刑不夠啊,還得讓你們清醒清醒,明白下現在的身份也不過是階下囚……來人啊,繼續!”


    “別,別……你要問什麽,問吧。”


    鄧才算是看出來了,關索就是衝著他們狼脊山來的,根本就沒有怕不怕的說,可笑他們還自以為人家怕他們狼脊山,還打著狼脊山的大旗威脅人家。


    鄧才苦笑,真如人家說的,他們有夠白癡的了。


    失去了倚仗,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若不是綁著,指不定就軟道在地了。


    逢稠更幹脆一些,一聽要繼續,直接暈過去了。


    “說說吧,你們狼脊山的情況……嗯,先將他們二人放下來,把那個什麽四頭領的帶下去,分開了問,若兩人所說不同,就再讓他們刺激一下,再不對,就一刀砍了。”關索淡淡地道,看著二人的目光中不無鄙夷。


    他鄙夷的是兩個人根本就沒有那身硬骨頭,還偏偏硬要裝得硬氣,還裝得不像,充其量也就是狐假虎威。


    不是他們挺不過所謂的非刑。


    曆史上,多少硬漢都未必挺得過去,其中,甚至還有視死如歸的殺手。


    鄧才一激靈,最後的一點僥幸也消散了,再沒有了一點的隱瞞心理,當下,也不等關索細問,就如倒豆子似的,將狼脊山他所知道的一切,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說了一遍,包括山上的兵力分布,明哨、暗哨等等,甚至連他們大頭領同二頭領的小妾勾搭在一起,其中又用了什麽姿勢的事也給一股腦扔了出來。


    關索滿意地點點頭,如果鄧才所說沒有假的話,他已經有了攻下狼脊山的藍圖,他也不擔心鄧才敢騙他,畢竟另一邊還有個逢稠,隻要一對,是不是真一目了然,諒鄧才也不敢拿話來騙他。


    果然,集團從內部才是最容易攻陷的,就怕家賊啊。


    沉吟了一下,關索道:“鄧才是吧?白日裏,你們山上是不是劫了一夥人,二十多人的樣子,有車駕……”


    關索將母親胡氏等人的特征說了一遍。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有!是劫了這麽一夥人上山!是大頭領,是大頭領他做的,我和老四下山的時候正碰上他們上山……小將軍,這事,跟我們兄弟沒關係啊……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就放過我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鄧才也不傻,前後一聯想,就知道自己是受了大頭領的牽連,嗯,還有四頭領逢稠!


    這會兒,心裏把這兩人恨死了。


    關索心裏有了數,卻也坐不住了,起身道:“隻要你能帶好路,待某滅了狼脊山後,自會放你離開……李延,讓兄弟們準備準備,連夜上山;老人家,還要勞煩你準備些飯菜,讓我們兄弟飽餐一頓,也解你老人家後顧之憂。”


    “少君侯這是說得哪裏話?能為少君侯準備戰飯,是小老兒的榮幸,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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