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到底沒瘋太徹底,知道皇上也要顧及國事大體,不能太由著她的性子。


    她嘴角扯了一下,“人要是能救迴來,他也還在我們手裏,本宮倒不急於這一時。”


    “是,皇上的意思是咱們先隔岸觀火,務必不把這火引到自己身上。”


    等到把人放下來,白公公看著這滿身的血洞,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還能活嗎?


    “趕緊……趕緊送迴景川苑吧!”


    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柳雲湘和乞丐一直守在門外的小胡同裏,遠遠見一輛馬車來了,二人忙站起身。


    見馬車停到了景川苑門口,柳雲湘心下著急,忙要上前,但被乞丐攔住了。


    “你先別露麵,小心被盯上!”乞丐說完自己先跑過去了。


    兩個太監將嚴暮從馬車上抬下來,還未等乞丐過去,便扔到了地上。兩個太監還嫌髒,皺著鼻子退後兩步,還拿出帕子擦手。


    一秒記住https://m.


    乞丐過去,一眼看到地上的人,先倒抽了一口涼氣。


    隻除了臉還完整,身上其他地方都爛了,一個個血洞正汩汩往外冒血,不過這麽一迴兒功夫,地上便匯集了一灘。


    而嚴暮一張臉清白,無聲無息的,像是……


    乞丐心下漏了一跳,隻覺手腳僵冷。


    “聖上召見,以禮相待,你們七殿下出言不遜,對聖上大不敬。聖上寬恩,對他略施懲戒,等你們殿下傷好了再進宮謝恩吧。”


    領頭的太監說完,坐上馬車離開了。


    見馬車離開,柳雲湘趕緊跑上去,看到地上的嚴暮,腳下猛地一軟,趔趄的摔到地上。


    “嚴暮……”


    她慌極了,根本來不及起身,緊著跪爬過去。


    “嚴暮!嚴暮!”


    她伸手碰他,先碰到了一手血。他看到他脖子有個血洞,正在往外冒血,她忙用手堵住。又見他胸口也在流,於是趕忙用另一隻手堵,可腹部,胳膊上,腿上……


    柳雲湘急得哭了,“怎麽辦,怎麽辦,不要再流了,要流幹了!”


    這時她發現他小腿處鼓動,衣服下像是有什麽。


    “乞丐!”她喊了一聲,聲音都在發抖。


    乞丐也看到了,忙抽出刀,慢慢劃開褲腿,見到裏麵的是什麽,冷汗猛地冒出來,他趕緊用刀柄給挑了出來。


    一條蛇!


    柳雲湘瞳孔縮緊,四肢發顫,她不敢想象嚴暮在宮裏經曆了什麽。


    乞丐忍不住罵了一句:“狗他娘的略施懲罰!”


    當下,二人慌手慌腳的把嚴暮抬了進去,一進院就趕緊喊紅燭。


    他們將人放到床上,紅燭看了一眼,眉頭皺起:“木槿去燒熱水,夫人將他衣服脫下來,乞丐你幫我搗藥汁。”


    嚴暮身上的衣服都爛了碎了,還發著一股腐臭氣,柳雲湘憋住眼淚,用剪刀將衣服一點一點剪下來,有的地方沾著血肉,隻能一起剪掉。


    隨著褪下衣服,身上的傷就更清晰了,一片一片的,幾乎看不到好的地方。


    “嚴暮,你不能放棄。”


    “嚴暮,我陪著你呢。”


    “嚴暮,我一定能帶你離開這裏。”


    等到將他衣服都脫掉,木槿端來了熱水。她用帕子一點一點給他擦拭,換了好幾盆水,才將全身擦拭一遍。


    可血還在汩汩往外冒,床褥都沾濕了。


    這時乞丐扛著一隻浴桶進來,連著倒了幾桶熱水,然後紅燭將配置好的藥汁倒進去,他們再一起將嚴暮放進桶裏。


    在熱氣和藥力的催發下,嚴暮額頭冒汗,臉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疼……好疼……”他無意識的呢喃的。


    柳雲湘心疼的捧著他的臉,一遍遍喚著他,安撫著他。她的眼淚混著他的汗,一起流下來,流到兩個人的嘴裏,苦的鹹的。


    在浴桶泡了兩刻鍾後,將人撈起來,紅燭將黑色的藥膏塗到嚴暮身上,幾乎塗遍。


    等做完這些,她再給嚴暮探脈,這才鬆了口氣,“脈象已經穩定很多了。”


    柳雲湘給嚴暮蓋上被子,在他唇角親了親,而後起身向紅燭行了一個大禮:“謝謝!”


    紅燭忙擺手,“應該是有人給他喂過凝血丸,不然以他這傷勢,從宮裏送到家這一路,血早就流幹了,便是我家主子也救不活的。”


    “有人救他?”柳雲湘不大信這話。


    乞丐也挑眉,“我以為北金人人都想他趕緊去死呢!”


    紅燭想了想道:“剛才再給殿下泡藥浴的時候,我聞到一股很奇異的香氣,如果沒猜錯,這人給殿下服用的應該是‘十歸丸’,便是三魂七魄歸體的意思,而且這藥丸是主子研製的。但因為十歸丸所用藥材極為珍稀,當時主子也就做出三顆,他自己留了一顆,其他兩顆送人了。他瘋了以後當糖豆吃掉了,當時藥性催發,他熱的去泡涼水澡,我就聞到過這種奇異的香氣。”


    “送誰了?”乞丐忙問。


    紅燭搖頭,“不知。”


    乞丐嘖了一聲,“按你這麽說,這什麽十歸丸是救命的神藥,而且那人手裏應該就隻有這麽一顆,他卻給嚴暮吃了。”


    這人能是誰呢?


    當晚,柳雲湘一直守在嚴暮床邊,後半夜的時候,他像是做了什麽噩夢,臉上露出懼色和痛苦。她抱著他,一遍一遍安撫著。


    待到第二日,嚴暮終於醒了,他望著床頂,怔怔的出神兒。


    “嚴暮?”柳雲湘輕聲喚了他一聲。


    他身子僵住,鈍鈍的轉頭,看向她,眼神裏終於有了她的影子。


    “是你。”


    柳雲湘先一怔,隨即忙應道:“是我,是我,你是不是記起我了?”


    但他沒有迴答,而是垂下眼眸,神色慢慢肅沉下來。


    柳雲湘還要說什麽,這時乞丐進來,說是南紅樓的夥計找她。柳雲湘皺了一下眉,胡掌櫃有什麽急事竟讓夥計找到了這裏,她明明告訴過他不要暴露他們和嚴暮的關係的。


    意識到事情可能很緊急,她讓乞丐照顧嚴暮,而後匆匆出來了。


    夥計就在院裏,見到她出來,忙上前道:“東家,不好了,胡掌櫃被官府帶走了。”


    柳雲湘皺眉,“怎麽迴事?”


    “有人舉報我們南紅樓私藏禁香,官府的人來搜查,不知怎的就真的搜到了一大包,這不胡掌櫃就被帶走了。”


    柳雲湘迴頭看了一眼,繼而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夥計道:“我們邊走邊說。”


    北金人喜熏香,煮酒烹茶,琴棋書畫,都會燃一爐香。


    市麵上的香有上百種,而有幾種因對人身體有害,朝廷明令禁止使用。私藏禁香,更有售賣行為,在北金可是重罪。


    柳雲湘聽夥計說完,第一個想法就是:有人陷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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