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麽多,今天還是開始正式講課吧!”王樸領著柴宗訓迴到了座位之上,卻幫柴宗訓把《詩經》翻到了《碩鼠》一篇,“本來今天想講《詩經》下一篇的,既然你雖能默寫下《碩鼠》,但讀書不求甚解,那麽我就再仔細跟你講一講《碩鼠》的真正之義。


    “《碩鼠》的真正之義是在教導為君國者,不要濫用民力,苛以重稅。若不修其政,蠶食於民,令人貪而畏之,實乃bao政之始也。作有為之君,當體恤民情,愛惜百姓,視天下百姓皆為吾子吾女……”


    此刻柴宗訓心中仿佛燃燒著一團熊熊烈火,王樸講的這些大道理他都沒用心在聽,忽地想到似乎在柴榮禦書房中好像連一本詩詞歌賦都沒有。


    “王樞密,我不想學這些東西,我可不可以問你另外一個問題?”柴宗訓突然開口打斷了王樸的講課,王樸也楞了好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不過王樸沒有先迴答柴宗訓的話,卻是反而問道:“你為何不想學?莫非太子是認為老臣不如馮太師,所以……”王樸本能的將自己和馮道比了起來。


    柴宗訓連連搖起頭來,連忙說道:“王樞密和馮太師皆是當世良師,而且弟子認為王樞密所傳之道更適合弟子,隻是覺得學這些東西無沒有多大用處。弟子敢問王樞密一句,師父所授《詩經》乃是為何?”


    王樸卻是笑了起來有,迴道:“《詩經》可說是孩童啟蒙之物,除了讓人多識字外,確實用外不大。至於其中的道理卻是要你長大了慢慢品味,現在說來也如同空中樓閣,你也未必能領會其中精髓。”柴宗訓又轉而問道:“我再問王樞密一個問題,為何我在父皇禦書房中不曾見一本詩書傳世,這又是什麽道理?”


    王樸怔了好一會兒了,卻是神秘一笑,沒有直接迴答柴宗訓,隻是道:“你既是如此好奇,為何不等聖上凱旋而歸後親自相問?”


    聞得王樸的迴答,柴宗訓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失望,這絲失望也隻是轉瞬即逝,因為下王樸的話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趣。“你想學什麽?”還沒有容柴宗訓答將出來,王樸又繼續說道:“我這裏有為政之道,為臣之道,為將之道,亦有將將之道,將臣之道,更有將帥之道,將相之道。


    “除為官之道外……如果你真想學為官之道,你最後找你以前的師父馮道。”王樸補充道:“放眼天下,沒有另外一個人比他更會做官。”


    柴宗訓先有些不解王樸之言,繼而反應過來。仔細一想,確是如此,這天下間還有比馮道更會做官的嗎?柴宗訓略一猶豫,心中已是有了決定,當下鄭重其事朝王樸行了一師徒之禮,答道:“迴稟師父,弟子既是當朝太子,豈可學為臣為將這些小道?弟子要學自然要就學將帥將相這樣的大道,還望王師父成全。”


    聽完了柴宗訓最後的選擇,王樸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句心裏話,對於麵前的太子,王樸從來沒有想現在這樣滿意過。


    “既是你做出選擇,那我們就開始吧!”王樸有隨手將柴宗訓的《詩經》合上,讓柴宗訓不解的卻是王樸將《詩經》扔了一旁炭爐之中。此刻還是冬春之交,嚴冬寒意還未盡退,而王樸由於上了年紀的關係,亦有些怕冷,所在房間的角落處特意安置了一個炭爐,此爐可作烤火之用,亦作可烹茶之用。


    柴宗訓呆呆的看著炭火中的《詩經》,不多時已然燒了小半。


    “還楞著幹嘛?”待柴宗訓反應過來,低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桌上已是多一本《韓非子》的書。


    “欲學將帥將相之大道,當先學法家《韓非子》,《韓非子》以法為本,相術、勢而合,可謂法家之大成。縱觀曆代王朝治政之道,或儒外法內,或道外法內,或儒道法相兼相並,亦摻雜霸道。但總而言之,卻唯不缺法家之道,人常言道秦亡嚴酷峻法,我嚐以為此言差矣。‘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春秋到戰國諸候國如恆沙之數,為何獨獨秦從諸國之中脫穎而出?秦立國不過……”


    “師父!你等等再說。”柴宗訓突然打斷王樸的話。


    一開始王樸還見柴宗訓還在用毛筆筆耕不輟,可下一刻柴宗訓已然放下了手中毛筆。沒等王樸相問為何停將下來,柴宗訓小跑到炭爐之旁拿出一段燒焦的木炭,他手中還拿著一把小刀。王樸也未出言阻止,隻是目不轉睛看著柴宗訓在做什麽。


    柴宗訓將木炭熄滅之後,用小刀專心至致的屑將起來,屑了一會兒怕王樸等不及,這才說道:“師父稍等片刻就好,馮太師常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自己乃是中人之資,這點弟子已是清楚。隻是師父講太快,弟子用毛筆記不贏,還有就是弟子用毛筆寫大字還可,可寫小字卻是寫不了幾個,總覺得太浪費了紙了,所以……好了!”


    不過多時,就是柴宗訓說話的這會工夫,他已是小刀削成了一支粗糙的炭筆,柴宗訓重新迴到座位之上。


    “好了!師父你繼續講了,弟子這下應該能能跟了師父的速度了。”王樸也知道自己講解得有些過快了,不過他和柴宗都是這樣的急性子,可是王樸不相信柴宗訓用手中之物便能跟上自己的進度。


    王樸也沒有廢話,繼續接著剛才的講著走。你還別說,隻聽見柴宗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王樸一節課講了一半,其中還有意加快了節奏,可是卻不見柴宗訓有任何吃力之態,他自己倒是有些口幹舌躁,王樸心中正覺得奇怪。


    講著講著,王樸有意走到了柴宗訓麵前,看到柴宗訓白紙之上密密碼碼的寫著許多小字,可再定睛一看,發現好多字他都不認識。


    可再是細看之下,覺得柴宗訓所寫之字跟他先前默寫的《碩鼠》有許多共通之處,這些錯字在王樸看來即使跟他認為對的字也似乎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關係,但柴宗訓卻是要寫得簡略得多。好不容易憋著一口氣,把王樸講的最後一個字寫完,心中暗暗感謝高中三年和大學四年練就這般速記筆記的速度,要不然還真搞不贏。


    柴宗訓長長的吐了口氣,卻發現王樸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麵前,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所記的筆記在看。


    “這個字是什麽字?”王樸指著其中一個字問道。柴宗訓答道:“這個是‘勢’字,我知道我跟大夥寫得都不太一樣,不可我為了自己能記得快一點兒,就盡量簡略了。反正都是給自己看了東西,隻要自己看得懂便成。”柴宗主訓卻是怕王樸會一直糾著這個問題不放,連消帶打的解釋了一番。


    王樸點了點頭,迴到座位間,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柴宗訓的手中的炭筆,甚至帶有帶有幾份羨慕之色。


    “你的筆不錯!”柴宗訓原以為王樸會誇自己的筆記做得不錯或是誇誇自己的字也行,可是想不到王樸這麽看了半天,竟然誇他做的筆不錯。不過!想到柴宗訓王樸喜歡這樣的炭筆,這炭筆才是鉛筆的雛形,也許自己還能用鵝毛做出簡易的鋼筆來,至少比眼前的粗糙的炭筆要強上十倍。


    “若是師父喜歡,弟子有空也給師父做一支。”柴宗訓開口道,他原以為王樸還會謙虛兩句,但沒想到王樸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知道我先前為何將《詩經》燒了嗎?它和你現在所做筆與我現在所講的比東西比起來,皆是小道。小道若用於日常調劑則可,且不可沉迷其中,眼下南唐國主就沉迷於詩詞一道中不可自拔,你當引以為鑒。”柴宗訓知道王樸看出自己有些太過得意,故意說出此言叫自己收斂一些。柴宗訓默默點頭,表示受教,唯一讓他想不到的一點,便王樸居然會拿李煜來作反麵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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