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隻茶葉蛋,攏共賣出八百文錢,其中柳家得六百五十文,牛家得一百五十文。


    不過這些錢卻沒有直接帶迴去,而是在糧鋪裏換成了雞蛋,討價還價了老半,最後以長期合作為由,才從掌櫃那裏得到每百隻雞蛋二百一十文的價格。


    糧鋪賺取了十文,也算合情合理,省下不少籌雞的功夫。


    攏共三百八十一隻雞蛋,特地向掌櫃借來兩個竹籃,分四籃盛放,楚風將包袱斜挎在肩上,一人提了兩籃,鐵牛再提一個大籃,玉提一籃。


    一行三人,便樂嗬嗬的返身迴莊了。


    ……


    臨近沈家莊的時候,山間路正好靠著田地,原本正在地裏勞作的佃農們聽到聲響,抬頭一看,發現是熟人,便紛紛招唿起來。


    “唷,原來是鐵牛和玉兩娃娃呀,這是跟著楚公子上哪兒熱鬧去了?”


    “玉丫頭,你這手裏提著甚呢,一大竹籃子,可莫要壓壞了身板呀。”


    鐵牛他娘最上心,瞧見自家兒子從縣裏迴來,放下手中的鋤頭後,便行了過來,牛叔也跟了過來。


    “呀!”人還未至,老遠的瞥見鐵牛手裏頭的滿籃子雞蛋後,牛嬸兒頓時嚇了一跳。


    牛叔同樣好不到哪裏去,大吃一驚道:“娃子,哪弄的這些雞蛋呀?”


    鐵牛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隙兒,將手中籃子呈到他們麵前,笑嘿嘿的道:“爹、娘,這便是昨日那十五隻雞蛋變的呀,這一籃子可全是咱家的。”


    “啥?”聞言,牛叔和牛嬸兒相視一望,皆從對方的眸子裏看出了一抹駭然!


    “這一籃子……全是咱家的?!”牛嬸兒隻覺腦子裏暈乎乎的,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擊得緩不過神兒來。


    “那可不,攏共七十二隻呢!”鐵牛更樂了。


    “哎呀!”牛嬸兒不停撫著胸口,顯然被嚇得不輕。一旁牛叔還很細心的攙扶著,生怕她一不心給栽倒了。


    “娃子,到底怎個迴事,趕緊道道。”牛嬸兒急了,她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婦道人家,這輩子經手的最大一筆錢財不過八十文,何曾見過如此多的雞蛋?


    須知,七十二隻雞蛋便是賣給縣裏頭的糧鋪,都值一百四十幾文錢呢,對她而言,已是筆巨財了!


    鐵牛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多少有些少年心性,當下便一臉得意的敘起來。


    牛叔牛嬸兒聽得一驚一乍,地間的其他佃農也都湊了過來,當聽聞楚公子竟能將一隻雞蛋賣出十文錢的價後,皆是驚為人,聯想其灶王爺轉世的身份,紛紛叩頭跪拜,嚇得楚風手裏的兩籃子雞蛋差點兒沒孝敬了土地公公。


    “鄉親們呀,這可使不得,在下並非什麽灶王爺轉世,快快請起吧。”楚風趕緊放下手中的竹籃子,跑上前去攙扶起來。


    “公子莫要胡話,既是轉世,功德尚未圓滿,哪能知曉前世的事情?”即便楚風再三解釋,可鄉親就是不聽呐,篤定他就是灶王爺轉世錯不了!


    “擦!”楚風心裏冷汗直流啊,望著眼前一個個扶起來又跪下去的鄉親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正色道:“那好,本王爺命令你等起身。”


    “民叩謝灶王爺。”鄉親們異口同聲道。


    楚風兩眼望,不敢直視呀!


    心這年頭幹什麽幹什麽,幹什麽都比不上弄個邪教有前途啊,保不住還能混個皇帝當當。


    “大家先忙吧,等忙完了後去柳家,我便教大家富貴蛋的烹煮之法。”


    鄉親們一聽這話後,先是一愣,繼而狂喜!


    趕緊再次叩拜。


    可憐楚風嚇得全身一哆嗦,撩起地上的兩隻竹籃子,起腳就跑。


    夭壽啊!


    ……


    “玉,你是……這些蛋全是咱家的?”


    柳家堂屋裏,柳夫人和柳子衿望著地上的三籃子雞蛋,滿臉的不可思議。


    若非昨日親眼目睹了楚風煮蛋,當下兩人還以為這詭異的廚子莫不是尋到了一方寶地,種蛋得蛋了?


    “是啊,原本掙了六百五十文錢呢,有這麽大一包!”玉笑嘻嘻的用手比劃著,“可公子卻要將銅錢換成雞蛋,如此方能利滾利。”


    “六百五十文?”柳夫人咂舌。


    “利滾利?”柳子衿則琢磨起這個新奇字眼的含義。


    好半晌後,柳夫人才從震驚中迴過神兒來,望向杵在一旁含笑不語的楚風道:“能在一日之間將一百三十文變成六百五十文,足足翻出五倍,楚公子好手段!”


    “夫人嚴重了,既是做買賣,有些盈利也是正常。”楚風苦笑,心還好自己多留了個心眼,沒敢大刀闊斧的幹上一把,否則還不把你們給嚇死?


    怎麽幹?法子多得很!


    前幾日是腦子裏沒繞過彎兒來,如今思緒豁然開朗後,單是一個雞蛋,他都能整出七八種花樣兒來,什麽荷包蛋、鹵雞蛋、蒸雞蛋、變雞蛋,攤雞蛋、雞蛋餅、雞蛋糕……


    總之,不要太多。隨便哪一種放在當下這個時代都是搶手貨,而且工序也不複雜。


    “公子謙虛了。”柳夫人笑著,看了眼地上的一堆雞蛋後,又問道:“這些雞蛋莫非要全煮了?”


    “那是自然,夫人可知,明日這些雞蛋便能換迴三貫錢了。”


    “三貫?”柳夫人驀然一驚,整個人完全呆了,可憐她們一家三口辛苦紡織一個月,也才堪堪掙個二百文,兩鬥大米罷了。再瞧瞧人家楚公子,這錢掙的,怎一個快字了得。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兩人抻長脖子一探,原來是佃農們提前下地了。


    租種一年都換不了幾石大米的荒地,又哪有十文錢一隻的富貴蛋重要,鄉親們雖然目不識丁,但如此簡單的賬目,還是會算的。


    “都來齊了?也好,既然如此,那晌午的包子便不蒸了,咱們現在開始吧。”楚風見此,倒也樂得輕鬆,等鄉親們都掙了錢,他自然不用再每日蒸包子了。


    “此人好生怪異呀!”堂屋裏,柳子衿望著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並非一個富貴蛋的事情,而是這一連串的事情都很詭異。


    “是啊,看不透啊!”柳夫人歎著氣:“罷了,不去理會了。”


    ……


    “大夥兒看仔細咯,其實這富貴蛋的烹煮之法並不複雜……”


    柳家庖屋裏,楚風幹脆將昨日的湯汁給倒掉,重新起了一鍋水,開始手把手的傳授大家製作茶葉蛋的方法。


    “嘿,原來這竅門竟在芽茶之上!”鄉親們看得入神,見他抓起一把芽茶投入沸水中後,皆是下意識的朝著牛家漢子身上探去。


    牛叔憨厚的笑了笑,也覺得臉上有光,如此來,這富貴蛋倒還真有他的一番功勞呢,若非他將芽茶贈予公子,公子又哪曉得附近有座茶山?若公子發現不了茶山,怕是也想不出用芽茶煮蛋的法子吧?


    “都看清了吧,這樣便差不多了,再放入兩勺精鹽後,熄火悶鍋即可,這時間當為一晚,如此方能入味,切忌不可久煮,不然可就毀了。”


    “還有,這湯汁可以反複使用,煮上四五鍋不成問題,若是隔日再煮,記得清掉殘渣。”


    楚風一邊教導,一邊不忘將一些重點事項提出來,鄉親們聽罷紛紛頷首。


    至此,茶葉蛋的製作方法算是傳授完畢。


    楚風將蒸籠蓋子扣在鍋上,拍了拍手後,扭頭望向鄉親們又道:“楚某在此也要立下兩個規矩。其一,富貴蛋一隻十文,不可擅自降價。”


    “公子放心好了,咱們巴不得賣二十文一隻呢,又怎會降價?”鄉親們紛紛拍著胸口保證道,臉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習會了這烹煮富貴蛋的法子,這往後的日子啊,可就有盼頭了!


    “再一個,不得外傳此法。”


    “那是自然,此法乃公子所有,我等受了公子恩惠,萬萬不敢私傳啊。”眾人惶恐。


    “嗯。”楚風微微頷首,他之所以立下這兩個規矩,並非顧忌自己的利益,一個茶葉蛋製作方法而已,他還未曾放在心上。主要還是替莊裏人著想,有些事情了他們也不懂。


    “嘿,老娘地裏怎沒個人影呢,一幫醃臢貨,今日那姓楚的廚子不是出門了嗎,沒糧吃還賴在人家作甚,還不趕緊下地去!”


    老遠的,眾人便聽到一個聲音傳來,莊子裏的黃泥路上,馮氏晃著肥碩的身子,手裏拽著粉紅絲帕,一搖一擺的行了過來。


    因為庖屋被鄉親們給圍住,她倒是沒能一眼瞧見楚風,佃農們被她一頓嗬斥後,下意識的紛紛走開,隻是沒行兩步後,許多人便止住了身形,扭頭瞟向她。


    心看你這惡婆娘還能兇上幾日,等咱們用公子傳授的富貴蛋賺了糧錢,就你家那野草比莊稼肯長的荒地,誰愛種誰種去。


    “喲,原來楚公子在的呀。”等鄉親們走開後,馮氏自然就看見了楚風,今夕不比以往,自從目睹了神火的厲害後,她再也不敢當著楚風的麵風涼話了。


    “以後未經我的允許,禁止你來此地,懂了嗎?”楚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


    他可是聽了,柳家剛來莊子的那會兒,這潑婦在此大罵了三日,如今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時不時的還來走上一遭,柳夫人不嫌煩,他都嫌硌得慌。


    “你!”馮氏作勢便要大罵,不過腦子裏忽然想起神火,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迴去,然後低聲咒罵了幾句,自討沒趣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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