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心腹的稟報之後,李唯一才熄了書房的蠟燭迴到臥室安然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天上午巳時中許,正在二堂處理公務的李唯一聽到衙役進來稟告。“大人,山東道禦史說昨日和您約好見麵,現在已經到了二堂外。”李唯一聽到後有些狐疑,一個在官場上廝混了二十餘年的道禦史理應不該如此冒失地闖到二堂。不過他還是趕緊迎了出去,畢竟兩人昨天聊得很是愉快,沒必要計較這些瑣碎的禮節。剛走到外麵,他看到禦史孫永承麵色沉凝,渾然不見昨天的熱情。


    見到縣令李唯一走了過來,孫永承向身後跟著的差人揮了揮手,瞬間把李唯一圍了起來。青平縣的衙役見狀也將腰刀抽了出來,眼看就要爆發一場衝突。


    即使見到了這種意外的情形,李唯一也雖驚不亂,畢竟他自覺沒有什麽可被抓住的把柄。“孫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本官是朝廷命官,就算有什麽過失也不是大人能夠拿下的。”


    “哦?不知道本官所持的皇命旗牌是否可以拿你?老夫離京之前,聖上賜下皇命旗牌,五品以下官員都可以先審查再奏報。”孫永承說著的時候還麵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他對李唯一的嘴硬完全不以為意,也是自信滿滿。


    李唯一想了想自己做的事情沒有什麽紕漏,底氣愈發足了,抗聲問道:“不知下官所犯何事,還勞大人興師動眾?”


    孫永承見狀知道李唯一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就掏出懷裏的一封信說道:“李大人,有人狀告你貪汙受賄、密謀殺人,可要本官念一下你數年前寫給田家的一封信?”


    李唯一聽到這裏,心裏有些慌亂,他不知道這封信怎麽就到了禦史孫永承手裏。“大人容稟,下官數年前與田家確實有些交往,不過並沒有收受什麽賄賂。前段時間,下官還發現田家販賣違禁物品,一舉將其捉拿歸案,抄家所得資財都存放在庫房。”


    “哦,好一張利嘴!韓平三,你出來吧,過來和李大人見見麵。”孫永承聽了之後朝背後的隊伍裏喊了一聲。一個人應聲走出人群。


    “李大人別來無恙啊!小人托您的福,差點提前見了閻王。幸虧上輩子積了福僥幸躲過一劫,這次特意來問候大人。大人記性不會這麽差,才沒過幾天就忘了派小人去殺田家大少爺的事情吧?你好狠毒,竟然還派人來殺我滅口!”韓平三滿臉恨意地看著李唯一,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見到韓平三出現,李唯一的心已經開始下沉,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是保不住官位了,不過還是不想在牢裏度過餘生,於是依舊嘴硬不肯就範。“大人,下官一直以為韓捕頭在抓捕盜賊時不幸遇害了,沒想到他竟然到您那裏搬弄是非。”他想到徐四兒被安排去八王山剿匪,應該已經慘死,那就是死無對證了,接著語氣略顯輕鬆地說道:“大人若是不信,就問問韓平三,當時下官是派誰去殺他的。隻要把那人找來對質,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誣陷本官了。”


    韓平三沒注意到李唯一語氣的變化,依舊篤定地說:“李唯一,你以為就你一個聰明人?當時徐四兒全部都告訴我了。禦史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將衙役徐四兒招來審問一下便知內情了。”


    孫永承聽後就讓人去找徐四兒,不一會兒衙役迴來稟告說徐四兒數日前去八王山剿匪至今未歸。看到李唯一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李唯一的心思縝密,也沒想到對方落到了這步田地還是不肯認罪,於是準備給李唯一最後一擊。“李唯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昨晚你下令讓牢頭瘐死田家父子,可沒辦法狡辯了吧?”


    “什麽?田家父子是被人瘐死的?餘老二誤我啊!真是功虧一簣啊!本官這段時間一直想追迴田家所得的不義之財,準備用之於民,現在可如何是好啊!”李唯一是真的被震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落到了對方的算計之中。不過,他還是靈光一閃,決定把罪過推到別人身上。


    “李唯一,你是在戲耍本官嗎?你的心腹家丁昨晚半夜時分去監獄讓牢頭瘐死田家父子。若不是本官提前安排,差點被你得逞了。把那個家丁留的條子呈上來!”孫永承怒極喝了一聲。


    聽了孫永承的說法,李唯一心底已經將家丁的祖宗十八代女性問候了個遍。這到底是多麽沒腦子的人才會在幹壞事的時候留下字條啊!生怕別人抓不到自己嗎?如果不是自己未慮勝,先慮敗,今天肯定被家丁坑死了。“大人,大人,聽下官一言。昨晚本官早早休息了,完全沒有料到下人會自行其是。當然家丁假傳命令導致犯人慘死獄中,下官確實犯了失察之罪,請大人責罰!”


    孫永承氣急反笑,“你倒是會推卸責任。”說完轉身吩咐衙役把家丁帶上來,看著對方的樣子,心裏暗道不妙,不過還是詢問了起來。果然,家丁看了看李唯一之後,就把所有的罪責扛了起來,即使在刑具下奄奄一息也不鬆口。孫永承無奈,隻能先以失察之罪摘了李唯一的官府官帽,暫時看押起來。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後,他在大堂上來迴踱著步,心裏異常煩躁。如果不能將這個毒瘤徹底拔掉,如果對得起聖上的看重,如何對得起心中的正義。


    這次突然的審查立刻傳遍了整個青平縣。因為李唯一平時很注意自己的官聲,所以百姓多持不相信的態度。這也讓禦史孫永承的處境微妙起來,一不小心就可能引起動蕩。始終關注著案情進展的許安平向鄧小可告了個假來到城外三十裏遠的一個村落,半夜進了一家普通的農家院。三長兩短的敲門聲之後,房門從裏麵打開,露出一個憔悴的臉。


    “爺爺,您要是再不來,我不被餓死也被憋死了。您快說說,咱們下一步該怎麽辦?總躲著也不是辦法啊!我家裏還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娘需要照顧呢。”徐四兒小心翼翼又有些急切地問道。原來他根本就沒去八王山,隻是繞了一圈之後就按照許安平的吩咐以查看匪情的名義藏了起來。


    “不是咱們,而是你。明天上午你就去縣衙投案。”許安平淡淡地說道。


    徐四兒登時急了,大聲說道:“什麽!你讓我去投案?這是讓我去死啊!我不去,就算死也不去!”


    許安平依舊麵無表情地說道:“山東道禦史已經到了青平縣,今天將李唯一看押起來了,不過暫時還缺少點證據。所以,隻要你主動去投案,李唯一肯定會倒台的。再說了,你又沒殺人放火,不會有事的。還有,一旦李唯一熬過了這道關卡,你自己考慮一下後果。”


    徐四兒聽了之後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驚懼莫名,一會兒咬牙切齒,最後恨恨地說道:“好,老子明天就去投案,非弄死李唯一不可。他不讓我活,老子死也要把他拉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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