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似乎有些震驚,呆呆的站立了半晌,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自語著:“果然……我們分開不久,正是東平新皇大婚,原來…..原來當年的皇後是她?我說,為什麽我在我們初遇的地方等了十幾天,都再也不見她去過一次,原來……”


    笑語咬咬唇,又輕聲安慰道:“林大夫,您也不要難過。”


    林大夫擺擺手:“罷了!是我一個人的執著罷了……”


    笑語有些不忍,囁嚅著說:“林大夫,母後當初給我那枚碧羅釵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那是她最喜歡最珍愛的東西,我初初不懂,現在我懂了。母後這麽多年一定還在念著您,隻是她身不由己。”


    林大夫頹廢的呆呆坐著,揮揮手說:“謝謝你的安慰,我自己靜一會兒,你先去忙吧!”


    笑語咬著唇,慢慢離開了房間,林大夫又忽然開口喚住她:“笑語!請你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子璃,過去的,已然過去……”


    笑語點點頭:“我明白。”


    葉悠揚走進府中,管家立刻來報:“將軍,夫人今天又沒有用晚飯。”


    葉悠揚愣了一下,脫下身上的官服,吩咐道:“讓人將飯菜送到夫人房中,我們一起吃。”


    管家微微愣了一下,忙答應著:“是。”


    瑩瑩望了望被擺滿了碗筷的圓桌,又望了望不停穿梭的下人,忙阻止道:“我說了我不吃,都端走。”


    “我吃。”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身便裝的葉悠揚大步走了進來,一步步走向站在窗前的她。


    “老是不好好吃飯怎麽行?來,我陪你一起吃。”他伸出手,意欲拉住她的手,她卻向後一閃,躲開了他的手。


    葉悠揚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沉默了很久,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吃吧,吃了飯,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瑩瑩扭過頭來,追問:“什麽好消息?”


    葉悠揚指指飯桌:“先吃飯,吃了飯才告訴你。”


    瑩瑩不肯,咬著唇猶豫著,他又伸出了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桌前。


    這一次,瑩瑩沒有再掙紮,乖巧的跟著他來到了桌前,好好的坐下,那般的溫柔,一如當初夫妻還算情深意濃的時候。


    葉悠揚有些恍惚,仿若又迴到了最初成親的日子。那時候,她也是常常這麽安靜的坐在桌前,一邊看書或者刺繡,一邊等待著還沒有迴來的他。而他,則靜靜的在窗外佇立很久,凝望她很久,才會裝作剛剛迴來一樣,走進房中。


    對她,他始終都有愧疚,他以為他會狠下心來,可是,每一次的狠心,在見到她溫柔的、怯弱的眼神時,便灰飛煙滅了。


    田家有錯,很大很大的錯,可是,她沒有,她不但沒有,在他最初來到田家的時候,還是她給了他溫暖和安慰。她在他的身邊,從來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就是一個平凡、普通的、溫柔善良的女子。她那麽的美麗、那麽的高貴,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甚至田皇後也曾想要將她許給子璃,可是,那麽柔弱的她,居然一次次的堅定迴絕了。從懂事起,她的一顆心,便始終係在他的身上,無論他如何迴避,如何糾結,她總是那麽靜靜的、默默的等待著。


    他至今不舍得傷害她。這麽溫柔善良的女子,若不是因為身份和責任的阻礙,他也是可以嚐試著去愛的。他心裏曾經有過另外一個如陽光般燦爛的女子,可是,他同樣知道,那是不可以的。如今,那個女子,沒有了音信,可是,他的心裏始終還在牽掛著。雖然這種牽掛,已經漸漸由愛戀,變成了朋友和親人之間的牽掛,可是,她的影子,卻始終都在他的心底。


    誰能想到,昨日兄弟情深,今日卻成陌路?子璃,不要怪我,笑語,不要怪我,可知我的心裏,也很痛很痛?我所承受的煎熬,絕不比你們少一分。


    葉悠揚將魚肉剔去刺,放入她的碗中,她夾了起來,放入口中慢慢嚼著,葉悠揚又撕了一塊乳鴿肉,也放在她的碗中,用小碗盛了湯給她端到手邊。


    瑩瑩低頭慢慢嚼著,忽然,眼中的淚就大顆大顆滑落了下來。


    “怎麽了?”他放下了筷子,托起她已經瘦的愈發尖巧的下巴,用袖口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悠揚,我是田家的人啊,你為什麽對我還是這麽好?你越是這樣,我心裏就越難受,也就越發的覺得對不起爹娘和哥哥們。你跟皇上說,讓我也流放吧……”


    “胡說!”葉悠揚脫口而出,聲音有些急切,這讓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瑩瑩抬起頭,淚光盈盈的望向他,心口不停起伏著,似乎在隱忍著心底百轉千迴的感情,又害怕去麵對一切。


    葉悠揚的手停留在她臉上,輕輕的拭去淚痕,心軟軟的,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


    瑩瑩貼在他胸前,放聲大哭,用柔軟的小手狠狠的捶打著他的胸口。


    “葉悠揚,我恨你……我多想恨你啊……我多想從來不認識你…….”她一邊哭泣著,一邊低低的控訴著,小臉上全是淚水。


    葉悠揚一動不動的緊緊抱著她,臉伏在她的肩頭,咬著牙,也不說話,任憑她肆意的發泄著心底的怨氣。


    是她的家人對不起他,卻又是他對不起她,他曾經以為自己不喜歡她,喜歡的是另一個女子,可是,當那個女子漸漸在他心裏變成了親人一樣的位置,瑩瑩卻又不再是他親人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他放不下了。


    她的哭泣聲漸漸弱了下來,伏在他肩頭,一動也不動。她還是貪戀著他身上的溫暖,她還是喜歡他的,雖然,他們也許已經不可能了。


    “葉悠揚,愛過我嗎?哪怕一點點……”她突然低哽咽著開口,聲音很輕很輕,生怕他突然開口說不。


    葉悠揚明顯愣了一下,過了很久,久到了瑩瑩以為他是不愛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愛過。”


    瑩瑩的唿吸一滯,眼淚又湧了上來,輕輕的問:“什麽時候?”


    “現在。”他也輕輕開口,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氣。


    肩頭又傳來一陣濕意,他知道,她又哭了。


    這個柔弱的女孩子啊!怎麽就那麽多的眼淚呢?唉……


    “你剛剛說有好消息,什麽好消息?”她忽然覺得累了,乏了,想要靠在他身上,什麽都不想的好好歇一歇。


    “後日我陪你去山上上香吧?你上次說想去,我沒有讓你去。”他輕輕開口說。


    “真的?”她從他身上抬起頭來問。


    “嗯,真的。”葉悠揚笑了,揉揉她的秀發,點點她的鼻尖說:“不過是出個門,用得著這麽開心嗎?”


    她有些羞澀的咬著唇,低下了頭。


    “真的嗎?明天?這麽快?”笑語驚訝的問道,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是的,我們必須要在瑩瑩上香的時候見到她,向她打聽葉悠揚的底細,這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子璃鄭重的說。


    “可是,在葉悠揚眼皮子底下見瑩瑩,不但很難,也很危險。我們不知道,他若是看出了破綻,認出了我們,會不會出賣我們。”笑語擔憂的說。


    “我們得賭,宮裏傳來的消息,玉羅姑姑已經成功的將藥粉撒在了父皇的褥子裏,父皇會慢慢好起來的,而我們在暗中集結的力量,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要想我們的人順利進入皇宮,必須要了解葉悠揚的防守,同時拿到他的令牌。”子璃解釋說。


    笑語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追問道:“老實交代,那些所謂的兵防圖和布防圖,是不是你記在腦子裏了?現在用得著了?”


    子璃笑著點點頭說:“確切的說,那些圖,至今仍舊在我的手中,根本就不曾交給父皇,或者說,我想要交給父皇,可是父皇不肯要。他說,這些東西,還是放在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手中,更穩妥。有朝一日,若是朝廷發生巨變,這個是扭轉乾坤的資本。”


    笑語有些唏噓:“一語成讖,沒想到,果真就應了父皇的話。那麽,當初父皇在朝堂上燒毀的圖,是假的嗎?”


    子璃點點頭:“對,假的,就是要將大家對圖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老人家一個人的身上,從而保全我。”


    笑語點點頭:“父皇真是未雨綢繆,想的高想得遠。那麽明天我們怎麽辦?”


    子璃想了想說:“有兩個可能。一,不被葉悠揚發現,我們可以見到瑩瑩;二,被他發現,報告給子霖和羅太後。”


    笑語忙說:“明天我也要去。”


    子璃搖搖頭:“不可以。”


    笑語忙問:“為什麽?”


    子璃扶著她的肩頭,認真的說:“笑語,我還需要你的支持,你在家等著消息,我去,這樣若是有事,咱們不至於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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