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在子璃眼神的暗示下,假裝沒有看到田皇後,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子璃和笑語都鬆了一口氣。子璃心底其實已經想到他們是因為什麽了,可是,他也相信,他的小王妃,是不會做出對他不守貞的事情來的。隻是,要她來承擔罪名,他的心裏,真的很舍不得。可是,緊急關頭,哪裏還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母後在鳳儀宮等的不耐煩,便要他陪著一起出來迎著笑語,他明白,母後是想要向笑語打探父皇的意思。母後心有所想,便沒有帶隨從,隻要他陪著,路上遇到了葉悠揚。母子二人沒有看到笑語,又知道葉悠揚和田皇後的侄女田瑩瑩即將大婚,便一路走著,一路說著成親的事宜,不想,就遠遠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爭執,看到了那讓人震驚的一幕。


    田皇後走近了他們身邊,葉悠揚對他們來說,也算是自己人,無需提防,也跟隨著。


    “母後…..兒臣……”笑語假裝剛剛看到田皇後,怯怯的喚了一聲,便要下拜。


    “你們兩個,跟我迴來!”田皇後怒氣衝衝的低喝了一聲,轉身又向著自己的鳳儀宮走了迴去。


    “悠揚,你也過來,本宮有事要問你。”田皇後極為喜愛自己的嫡親侄女田瑩瑩,曾經希望讓她嫁給自己的兩個兒子中的一個,可惜,她和太子年紀相差的太多,而子璃當時又掉入了白茉兒的漩渦,田瑩瑩更是早就暗暗喜歡葉悠揚,誓死非他不嫁,這種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對葉悠揚,她也是當做田家人來看待的。說起來,葉悠揚是個孤兒,十幾年前,若不是田家收養了他,他也不會有今天。他對田家的忠心,田皇後也是知道的,很多事情,也都不避諱他。


    笑語有些膽怯的望了子璃一眼,子璃握了握她的手,小聲說:“別怕!”


    笑語當下,便心安了一些。


    跟隨著子璃和田皇後、葉悠揚進入鳳儀宮,田皇後對子璃和葉悠揚揮揮手:“你們先在外麵候著,我和笑語先說幾句話。”


    子璃有些不放心,低低的喚了一聲:“母後…..”


    田皇後鳳眼一瞥,不怒而威,將他還未說出口的話,生生的逼了迴去。


    關上正殿的門,田皇後在椅中坐下,看向呆呆的、怯怯的笑語,低聲怒喝:“還不跪下?”


    笑語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聲求饒道:“母後息怒,兒臣知錯了?”


    田皇後沉默了片刻,冷哼一聲,反問道:“你何錯之有?是母後錯了吧?母後就不該出現在那裏。”


    笑語忙以頭伏地,叩拜道:“母後息怒,兒臣知錯,母後千萬莫氣壞了身體。兒臣知罪……”


    田皇後又是一陣沉默,伸出手,擺弄著自己的護甲,突然淡淡開口:“你聽說了子璃和夏沫兒的事?”


    笑語愣了片刻,點點頭,猶疑著迴答:“是…..”


    田皇後不動聲色,又問道:“那你怎麽看?很生氣?”


    笑語本想否認,想說出她是相信子璃的,可是,她突然想起方才和小七演的那一場戲,馬上明白自己不能承認,必須得繼續演下去。


    “是!兒臣不能容忍。”她咬著牙強迫自己說出違心的話。


    田皇後冷哼一聲,反問道:“且不說那是西藺的公主,就算是一個平凡的小丫頭,子璃若是喜歡,又怎麽樣?你可曾聽說過,本朝曆代哪個皇親貴胄是一輩子隻有一個女人,沒有姬妾的?”


    笑語心裏咯噔一聲,暗暗腹誹了一聲:皇後婆婆,你怎麽出爾反爾?當初和我爹議親的時候,您可是明明答應了子璃不納妾,我們才應了這門親事的!現在,聽您的意思,您是想要勸我給子璃納妾?休想!門都沒有!


    低著頭,眼珠骨碌碌轉著,她思量了一下,不能再裝下去了,再裝下去,明兒六王府裏該十裏醋香了。


    “迴母後,兒臣最初聽說的時候,是挺生氣的。因為兒臣嫁入六王府之前,曾經說過,子璃不納妾,兒臣才會嫁。爹爹當時告訴兒臣,母後是一口答應了的!可是,如今子璃出爾反爾,不守承諾,傳出去,丟的可是皇家的顏麵。兒臣嫁入了皇家,必然要保全皇家的顏麵,自然不能容忍此等流言蜚語瘋傳,必須查清源頭,將這些閑話遏製。母後,您說兒臣該不該生氣,難道兒臣就應該任由流言中傷子璃嗎?”笑語若是說起道理來,也是嘴不饒人的。


    田皇後心中理虧,又不甘心,一心想要說服她,卻反被她搶白了幾句,當下更加惱怒。


    “光天化日之下,和自己的小叔子拉拉扯扯、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你可知道,這皇宮內院,明裏暗裏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你循規蹈矩還有人想要揪著你的錯,你若是不守規矩,就更不用說了。輕則落得滿身穢言,重則害了身家性命。你一人有事倒還罷了,弄不好,還會牽連親人和族人。這皇宮裏每一步,都有吃人的陷阱,你不小心,成嗎?”田皇後的火氣上來了,口氣也重了起來:“今兒幸虧是母後看到了,若是給別人看到了,你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對了,剛剛到底是怎麽迴事?”


    田皇後這麽一說,笑語也有些後怕,她雖然口氣重了些,話也難聽,卻字字句句都是實話。


    “迴母後,兒臣聽說了那晚子璃和夏沫兒的事,心裏不快,又不想和子璃吵架,便想找人問個清楚。今兒遇上了七弟,便借機問了他幾句。因為不想讓人聽到,便躲到了一側。誰知道,七弟不肯說,還讓我不要胡亂懷疑子璃,兒臣氣惱,便說他是向著子璃,不肯對兒臣說實話,還……還說他…..總之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他惱了,威脅兒臣要拉著兒臣去找子璃告狀,兒臣便掙紮,就在這時,您和子璃就過來了。”笑語一邊說著,一邊背上都冒出了汗來。


    她說的情形倒也和田皇後看到的能夠對上,田皇後也沒有起疑心,隻是愈加氣惱她的小氣。


    “母後還是那句話,男人哪個沒有三妻四妾的?就說是你父皇吧!這後宮裏多少女人?母後若是也和你一樣,早就氣死了;再說雲卿家吧!還不是娶了三位夫人……”


    “可是,娘親不快樂,因為爹爹違背了他的承諾;那麽,母後您快樂嗎?和這麽多女人分享同一個愛人,您真的快樂嗎?”笑語一急之下,脫口而出。


    田皇後心中像是被什麽擊打了一下,瞬間陷入了呆滯。


    快樂?這個詞,離她好遙遠啊!是啊,她曾經也快樂過,因為,曾經有一個人對她說:舒妤,我要你永遠在我的身邊,做最快樂的人!因為有你,我也是最快樂的人……


    此去經年,歲月滄桑隻是一轉眼之間,多少曾經的山盟海誓,都已化作雲煙飄散。那時情濃許下了一輩子的誓言,青山作證、碧水為媒,可是,終究敵不過現實的殘忍。勞燕分飛、肝腸寸斷,那隻有夢裏才能見到的容顏,如今,又在天的哪一方?


    田皇後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台前,靜靜的凝望著窗前的一尊碩大的玉蘭花雕,沉默了良久。


    她的心像是被抽空了,撕心裂肺一樣的痛。這個小丫頭,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打碎了她所有堅強的偽裝,讓她突然間就有落淚的衝動。


    小丫頭還年輕,知道守護自己在乎的感情。可是,她卻又不是她。她也想要守護,可是,這種守護,隻能是守著心底一個被封鎖的角落,不讓任何人走近,不讓任何人打開。她早已過了最衝動的年紀,這一刻,卻再也壓抑不下心底濃濃的酸楚。


    我曾經愛過的那個人,為了我而遠走天涯的那個人,被我傷害最深的那個人,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那個人,你,到底在哪裏?你還在這個世間嗎?還是已經離開,去另一個塵世裏等我?


    田舒妤整個人突然就癱軟了下來,雙手顫抖的扶住了妝台,強自讓自己站著,又無力的對笑語揮揮手:“去外麵等著,快點!”


    笑語戰戰兢兢的站起身,迅速向外跑去,也顧不得仔細看一看田皇後怎麽了。


    笑語跑出了門,田舒妤跌跌撞撞的跑入內室,撲倒在錦被上,將臉埋入錦被,痛哭失聲。幾十年的委屈,幾十年的痛楚,幾十年不能愈合的傷疤,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就這樣被小姑娘輕飄飄的一句話,全都揭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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