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的意思,是要我二人去海外為侯爺看守產業?”樂天將自己在海外的產業合盤托出後,呂將吃驚了半響方才說道。


    樂天言道:“遍觀我大宋、契丹、西夏、高麗、東瀛諸國,惟有我大宋設有‘錢監’來監督鑄造錢幣,而契丹、西夏、高麗東瀛皆以我大宋錢幣為貨幣,使一國鑄錢數國使用,以致於銅錢遠遠低於市值,民間熔銅鑄器往往可得數倍之利。


    為得大宋之錢,遼人、西夏‘邊關重車而出’,高麗、東瀛、交趾諸國‘海舶飽載而迴。’即便本朝李唐鑄了多幾十倍之錢仍不夠用,除銅錢外流,更有豪門大戶囤積銅錢,使我大宋錢荒益重,而‘錢荒’益重,貯幣之風越盛,長此以往,我大宋必將危矣!”


    略做思慮,呂將問道:“侯爺之前所說,大宋之患不在內而在於外,指的可是於此處?”


    “樂某意指正在此處!”樂天敷衍道。


    樂天隻能這樣敷衍,難不成還要實話實說大宋日後亡於女真之手,兩個皇帝做了人家的俘虜不成?


    既然二人這樣認為,樂天不妨這樣推說下去:“我大宋一國鑄錢數國使用,使諸國為走私我國製錢,所用之法所無不用,錢荒長此以往下去,朝廷拿何於軍發餉,百姓拿何易物?”


    呂將點頭道:“侯爺說的是,兩浙每年都有鬧‘錢荒’的時候,官府收不稅款,吾等小民有物不能售出,二者皆難可謂記憶猶新。”


    “‘錢荒’不止我朝所獨有,自前朝李唐自開元年間便己初現端倪,隻是到本朝越發嚴重罷了!”樂天繼續說道:“自樂某為官以來,常見朝廷屢屢因‘錢荒’而焦頭爛額,正如呂兄所言,我大宋‘錢荒’多有季節性因素,譬如夏收、秋收時節,集繳稅賦時容易出現。


    除此外便是江浙最易出現‘錢荒’,究其原因為本朝自立朝起,以江浙等地最為發達,物產也是為豐富,一直為‘錢荒’的易發之地。


    究其原因,江浙之所以發生‘錢荒’,一是與銅錢被出海商賈大量走私國外有關,二來是因為本朝朝廷,錢監雖設於東南,但造出製錢要先大量供給汴都以及西北邊軍,然後才能流通到兩浙,使江浙供應量略顯不足。”


    呂將與陳箍桶為方臘手下智囊,出兵打仗出出主意尚可,但接觸到金融財政等一朝政,便立時呆若木雞一般,絲毫沒有想到僅僅是銅錢,便被樂天說出這麽大一堆道理。


    越想心越覺的樂天說的在理,更讓二人觸摸到以往不曾接觸到的層次,這便是境界問題,二人以前接觸的最多不過是些雞零狗碎的傳教問題,再不是戰場的打打殺殺,金融學顯然是一門前兩者更為深奧的學問,引的二人對樂天眼出崇拜之色。


    細加分析樂天率軍進入兩浙以來的表現,相對於與樂天的出色,方臘表現出來的隻有舉棋不定與見識淺薄,更有種種的不思進取,與樂天根本不在一個層次,敗落也在情理之。


    前後不過個把時辰,二人完全被樂天的一係列言說所折服,也讓二人覺的跟在樂天身邊,會取得隨在方臘身邊更大的成。


    陳箍桶言道:“所以侯爺意圖布局於海外采銀,以緩解大宋錢荒之壓力!”


    “不錯!”樂天點頭:“惟有如此,才能緩解我大宋‘錢荒’的壓力。”


    宋代的“錢荒”起於唐朝葉,困擾兩宋三百年,屢次給兩宋造成沉重打擊,直到明朝大量白銀湧入華夏,才徹底擺脫了“錢荒”的困擾。


    “一兩銀錢可兌兩貫銅錢,兩貫銅錢重在三斤左右,百兩銀不過六斤有餘,而兌成銅錢為六百斤,以銀代錢不止攜帶方便,更使‘錢荒’消彌於虛無。”陳箍桶不由的點頭說道。


    “侯爺大才,呂將萬萬不及,願聽侯爺驅使!”呂將向樂天深躬一禮,明確表態自己歸順樂天。


    見呂將表了態,陳箍桶亦是施禮言道:“侯爺救命之恩,陳箍桶粉身難報,惟願聽候侯爺調遣。”


    雙手虛扶的同時樂天點頭:“二位的身份,兩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派二位於海外公幹,亦是最為合適不過了!”


    ……


    幫源一伇,方臘與麾下將領被俘,喧囂一時戰火荼毒兩浙的方臘之亂幾近被撲滅,東南隻餘下數股殘餘苟延殘喘罷了。


    消息傳到汴都,朝堂君臣大賀,而樂天忝麾下活捉方臘可謂居功甚偉,朝堂一片褒揚之聲,但在褒揚之後,一眾言官們開始發出不同的聲音,紛紛將矛頭指向樂天,第一條是樂天既掌兵權又任兩浙置製使,集兩浙軍政大權於一身實非好事。


    既掌軍權又掌地方政|權,惟有前唐割據的節度使才有這個本事,時間久了不是皇帝掛了是節度使掛了,實在不是什麽好事。趙佶想了想,下麵這些言官們說的也是對的,立即傳旨讓樂天卸下手兵權交與童貫。


    從幫源出發,剛剛走到富陽,樂天便接到了朝廷的詔書,對此樂天不以為意,甚至心裏早有了準備,畢竟本朝對於兵權這個東西極為敏感,本朝既統兵又撫民之人更是寥寥,立時將聖旨傳與麾下將領,命這些將領率軍受童貫的指揮。


    樂天心裏更清楚,自方臘起事,兩浙官場的官軍要麽為亂軍所殺,要麽棄城狼狽逃走,現下東南己平,正處於權力的真空狀態,朝諸多官員開始搶奪對兩浙官場的控製權,想必現下己經開始勾心鬥角了。


    本來大宋的駙馬是擺設,極少有授與實職的。而自己這個駙馬帝婿,既領兵打仗又出任兩浙置製使,顯然開了大宋駙馬的先河,待兩浙情勢平穩之後,立即便要被人取代了。


    所以樂天在心打定主意,趁自己在杭州的有限時間裏,將在兩浙的布局完全鋪展開來。


    事實,在趙佶卸去樂天的官職之後,便有言官在梁師成、王黼、白時等人指使下不斷疏諫言,請趙佶派人去杭州接替樂天兩浙置製使的職務,理由也很是簡單,依本朝慣製帝婿不能授實權之職。


    祖製是這般規定的,但趙佶雖是昏君卻還是很有人情味的,樂天尚了茂德帝姬做了帝婿,將樂天排擠於朝堂之外,使樂天處於閑置,趙佶心本覺的有些對不起樂天。


    然因花石綱使方臘於東南作亂,擁兵百萬肆虐兩浙無人可匹,西軍於夏境維持,朝廷無可用之將,危難之際不得起惟起用樂天率五萬人馬南下平亂,是樂天矯詔說自己下詔罪己,趙佶也隻是一笑了之使樂天沒有後顧之憂,如今樂天不負重望一舉功成,若自己此時卸了樂天的兵權,再令其迴京,豈不使樂天寒心,使天下人說自己過河拆橋、鳥盡弓藏。


    所以任憑言官如何諫言,徽宗趙佶始終沒有應允。


    ……


    杭州城外,因為卸去了兵權,於悄然樂天的儀仗卸下了幾道儀牌,


    “恭迎樂侯爺!”


    距離餘杭門還有數裏,樂天坐在車打著瞌睡,忽聽到前方有人大聲叫道。


    “恭迎樂侯爺凱旋……”


    那人話音剛剛落下,一片聲震九霄,堪錢塘浪潮般的聲響傳入耳。


    在樂天吃驚,欲派人查看何事之時,尺七興奮的過來叫道:“侯爺,杭州的百姓出城三裏,來迎接侯爺凱旋歸來!”


    撩開車簾,樂天看到密密麻麻的百姓立於官道兩旁,眼盡是興奮欣喜之色。


    樂天還記得,自己當初離任錢塘之時,雖然於錢塘做了好多功績,但為了怕走的冷清還是特意下過一番功夫的,這一次來杭州會有這般景像,心裏還是很吃驚的。


    在吃驚之際,樂天的目光瞄到了位於一眾鄉紳之的幾個熟悉在孔,其間便有自家王小妾的父親王員外,還有墨嫣小妾的義父白員外,立時意味深長起來,意識到今日會有這麽一幕,十有八、九是二人事先安排好的。


    有人前來迎接,又是安排好的,做為一代影帝,樂天自然要下車客套虛禮一番,以配合二位嶽父大人的一翻好意。


    客套虛禮了一番之後,來到與王員外、白員外寒暄之際,樂天壓低了聲音笑問道:“今日之事,是二位嶽父大人的安排麽?”


    “今日實非我二人所為!”王佐王員外搖頭:“我二人自舟山返歸杭州未久,便有杭州士紳下帖邀我等於侯爺返迴杭州之日出城迎接,此皆是民|意,若侯爺不信,可問白員外!”


    一旁的白員外點了點頭。


    看模樣,二人說的是實話。


    ……


    喬裝於侍衛之的呂將、陳箍桶二人看眼前這般場景,心不止是吃驚更多的是不解,當初於青溪、富陽起事,兩浙的百姓無不是揭竿而起、夾道相迎,隨後更是引領義軍攻打州衙,到了杭州亦是如此,如今怎麽突然變了模樣一般,歡迎官軍了呢。


    在二人歎息民心易變之際,武鬆言道:“侯爺以前在錢塘、杭州為官時便奉公廉明,深得百姓愛戴,離任時送別的百姓綿延十數裏,今日出城三裏迎接亦是在情裏之。”


    sanjiang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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