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監察機構沿襲唐製,禦史台下設台、殿、察三院。宋初禦史台最高長官是為禦史大夫,但禦史大夫不是常設官,隻是名義加官的虛職。元豐改製後禦史丞成了禦史台的真正長官,稱為台長;副長官是侍禦史知雜事。


    禦史官的職掌是“糾察官邪,肅正綱紀。大事則廷辨,小事則奏彈。”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在禦史監察彈劾之列。官階低而任殿侍禦史,或監察禦史者,稱“監察禦史裏行”。此外,還設推官二員,專管審理刑事案件。


    楊戩狀告樂天煽動民變毆打天家家奴,本該由禦史台這兩位審理刑官的推官審理。但禦史丞王安覺這二人官職太低壓不住場子,再說樂天位居三品口舌伶俐,朝堂吃過其虧的不在少數,很容易攻守易位,到時候這兩個推官不止審不了樂天,還要被樂天訓個狗血噴頭,使整個禦史台成了笑話。


    想去歲樂天辦報時,三十多個禦史聯名攻擊樂天辦報還不是铩羽而歸,使禦史台的一眾禦史們對樂天依舊是心存悸動,而且楊戩狀告樂天煽動民變的證據似乎並不足,所以誰也不想摻和進來,所以才采取這抽簽的辦法來選擇主審。


    禦史台三位禦史大人帶一眾官兵差伇押解樂天,後麵跟著無數看熱鬧還有與樂天喊冤的百姓,浩浩蕩蕩來到了禦史台,看到這麽多百姓整個禦史台如臨大敵一般,那些守門的官兵差伇很快組成一道人牆,將看熱鬧的百姓擋在禦史台大門外。


    進得禦史台儀門,入眼之處樂天不由的一怔,甚至是覺的自己眼睛花了起來,忙揉了揉眼睛再看,眼前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禦史台有禦史百多人,眼下去了被外派辦差的還剩幾十位,此刻竟然齊齊的出來,在樂天進得禦史台儀門後時,分列於道理兩旁齊齊的向著樂天拱手作禮,眼飽含著敬意。


    自從樂天進得禦史台,禦史台外叫囂聲衝天,廨所裏的禦史丞連忙出來,恰好迎著樂天的目光。對於樂天,王安很是複雜的,樂天辦華日報時曾攻擊禦史台不做為,使的自己這個禦史丞很是惱火也很沒麵子,但當時好自己識趣也出於為自己前程著想,沒在那份彈劾樂天的奏疏簽名,這才使二人沒有撕破麵皮。


    樂天自是記得王安人情的,拱手一禮,王安亦是識趣隨之還禮。


    禮畢,王安對外麵喝道:“外麵何事這般吵嚷?”


    聽到後麵發問,有守在前門的差伇官軍頭目忙來稟道:“樂侯爺被拿入禦史台,外麵有無數百姓圍住禦史台,民情洶洶,口叫嚷著莫要冤枉了樂侯爺!”


    王安皺起眉頭苦著臉,心更清楚這案子本是個燙手白芋,稍不留神便會惹禍身,不止宮的楊戩會對自己心生不滿,弄不好還會鬧出民變……


    “天色不早了,樂侯爺之案明日開審!”王安隻好使出推延之策,隨後又吩咐翁、向、金三位禦史言道,“你三人去門外好生安撫百姓,莫要讓百姓生出事端!”


    得了王安的吩咐,翁禦史言道:“丞老大人,下官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手下的小弟好像不聽使喚,令王安心有些不|爽,但依舊言道:“說罷!”


    翁禦史言道:“丞老大人,解鈴還需係鈴人,依下官看安撫百姓還是樂侯爺出麵最為合適!”


    王安心不免有些難為,這讓現下己經近似為待罪之身的樂天出去安撫百姓,實有打朝廷臉麵之虞,但這些百姓是自己能勸走的麽?


    “官家的手詔到……”


    在王安心為難之際,忽有一道似未開嗓小公雞般的聲音傳了過來,隻見一個小宦官在幾個殿禁軍護衛下進得禦史台。


    那小宦官是在殿當過值的,自是識的王安,與王安拱手問個好後,隨即展開手的詔書念道:“命禦史丞王安連夜徹查平輿侯樂天煽動民變圍毆太傅楊戩一案,不得有誤!”


    “臣王安領旨!”王安施禮迴道。


    “咱家還要迴宮複命,不打攪王丞審案了!”那小宦官收起手詔言道,又看了眼樂天,搖了搖頭哼道:“樂侯爺您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連太傅老大人也敢冒犯!”


    樂天愕然,這小宦官自己也是識得的,往日說話倒也細聲慢語很是討喜,如今竟然用這副嘴臉來與自己惡言相向,對此樂天心惱怒,手指這小宦官憤然怒道:“如今朝庸亂,皆是汝等權閹於做梗,天恢恢疏而不漏,有朝一日你們這些沒蛋|子的閹貨是要遭報應的!”


    “你……”被樂天當著麵揭短,罵沒蛋|子的閹貨,那小宦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蹦三尺高,一張白皙的臉立時氣的通紅,想要說什麽都說不出來。


    半響後,那小宦官才迴過來氣,一邊往懷裏塞著手詔,一邊向外走,口怒道:“樂天你到了這個時侯還得意,真是不知死活,你等著發配充軍流放罷……”


    那小宦官走出了禦史台大門,口依舊還在叫囂個不停。


    聽那小宦官叫囂,本朝一直被權閹們壓製的一眾禦史心也生出幾分憤怒,但臉的怒色很快又被幸災樂禍的笑意所取代。


    “不好……”在一眾禦史臉充斥幸災樂禍的笑意時,王安忽的口叫了一聲不好,但要起身向外行去,但還是遲了一步。


    “唉喲……”


    在這個時候,不男不女的吃痛尖叫聲清晰的傳入到禦史台院,隨即這道慘叫聲不斷,更有拳拳到內的聲響傳來。


    “不男不女的殘廢也敢汙蔑樂侯爺!”


    “打死你這斷子絕孫的玩藝,讓你們仗勢欺人!”


    ……


    伴隨著不男不女的慘叫聲,還有拳拳到肉的聲響,百姓的怒罵聲也是傳入到禦史台。


    這聲音入到王安耳朵裏,王安一張臉變的如白紙一般,忙叫道:“快……快去救那位小貴人……”


    打兩下出出氣便可,老百姓倒也不想致這小宦官於死地,但架不住人多呐,這口罵著樂天的小宦官重傷倒地,出的氣多進的氣少,若不是禦史台裏一眾官軍與差伇出來的及時,怕是這條小命真要報銷在這裏。


    見險些出了人命,一眾打過這小宦官的百姓立時四散而去,其餘人也怕殃及池魚也是一哄而散,原本被擠得水泄不通的禦史台大門立時變的空曠起來。


    一臉苦澀的王安看著那前來傳旨,眼下卻被打的幾乎難以看清本來麵目的小宦官,向旁邊被喚來的忤作問道:“這小貴人傷的如何?”


    小宦官被打成重傷,王安竟然喚來的是忤作而不是郎,一是時間緊急喚不來郎,便是喚來了也未必肯醫治這狐假虎威的小宦官,禦史台本來沒有郎而隻有忤作,而忤作的人皆是懂得醫學的,對各種傷情自然了解非常,甚至尋常醫生還要精通醫術,再說眼下這小宦官幾乎是半死不活,若是直接死了則可以直接驗傷了。


    那忤作仔細查看了小宦官的傷勢,又給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施禮迴道:“迴稟丞老大人,這小貴人性命雖然無虞,但胸肋傷斷觸及肺內腑髒,免不得會傷及根基,痊愈之後恐怕會留下氣短氣喘、氣不足體虛的症狀,怕是當不得宮當的差事了!”


    王安欲哭無淚,這小宦官的事要怎麽向朝廷交待呢……


    天子手詔說,要今晚連夜突審樂天,這事不能遲疑,很快樂天被帶到了禦史台專門問案的大堂。


    堂三張公案並排擺放,這顯然是有三位主審的緣故。而在公堂的另一側又設了兩個桌案位置,這兩個位置分別是給禦史丞王安、副長官侍禦史知雜事紀大人準備的。


    片刻後,一眾差伇官軍入堂立於兩旁,三位主審禦史與禦史台正副長官接連到位,最後才將樂天帶到堂,這會審便要開始了。與此同時,禦史台的一眾禦史們未曾像往日一樣,按時下差,而是聚於公堂之外,充當起了觀案的看客,如同縣衙審案時那些圍觀的百姓一般。


    成了待罪之身,樂天雖然有官爵,但也要像犯人一樣立於堂下。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三位主審資格最老的翁禦史看了一眼旁邊的兩位助手,又看了眼坐於側邊的兩位正副長官,王安點了點頭,翁禦史開口道:“堂之人,據聞你昨日於南薰門外|遇到主持公田所事務的太傅楊戩,並且煽動百姓做亂,將其毆傷,可有其事?”


    “沒有!”樂天迴答的很是直接。


    旁邊的書史憤筆疾書,將二人的對話記了下來。


    樂天煽動民變圍毆楊戩的事情,在市井有著各個版麵的流傳,但傳言總畢竟與事實出入甚大,但樂天的迴答也在幾位禦史的意料之,畢竟以前這些禦史在做縣官時審案,似被告否認罪名的事情見的多的去了。


    宋代有製,非兩任知縣而不得為禦史,雖說到了徽宗時朝製崩壞,但大部分時候還時遵守曆代形成規製的。


    旁邊的向禦史又出口道:“然主持公田所事務的楊太傅被人毆傷卻是事實,更在天子麵前告了禦狀,做為被告,你沒有自辯麽?”


    樂天一笑:“方才之事,三位禦史大人也看到了,樂某在禦史台未曾出言半句,那傳旨的小宦官被人打的幾乎沒了人形,可與樂某有半點幹係?”


    瞬間,不止是這三位禦史啞了火,便是連禦史丞王安也是無話可說。一眾禦史們皆知樂侯爺在朝口舌功夫十分了得,眼下不等樂天賣弄口舌,自己這些人被剛剛發生的事情逼個啞口無言。


    sanjiangge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擎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如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如弓並收藏擎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