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爭湊,成國鹹通。


    在北宋曆史,做為大宋都城的開封府,不止是政治經濟化最發達的地區,也不止是大宋最大的城市,還是當時世界最大的城市,也是開封城市發殿最燦爛輝煌的時期。


    開封府以徽宗崇寧三年為界,分為前後兩個時期,前期開封府設官主要有牧、尹、權知開封府、推官、判官、司錄參軍、六曹參軍、左右軍巡使、左右軍巡判官、色當左右廂公事等,官衙主要有潛龍宮、廳事、左右廳、使院、司錄司,與功、倉、戶、兵、法、士六曹,還有左右軍巡院,勾當左右廂公事所等。


    崇寧三年徽宗趙佶根據蔡京的建議對開封府進行了更改:罷權知府,置牧一員,尹一員,專總府事;少尹二員,分左右,貳府之政事,以士、戶、儀、兵、刑、工為六曹次序,司錄兩員,六曹各二員,參軍事八員,改製之後,僅六曹以以往增設了十一人。


    自此以後,開成了自北宋以後“府分六曹,縣分六案”的慣製。


    蔡京雖為一代巨奸,對於北宋的覆滅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不得不承認崇寧三年這次對開封府官員結構的更改,這極有創意的“府分六曹,縣分六案”,對華夏的政|治體係還是有推動作用的。


    除此之外,牧與尹的設置,更是以往明確了許多,親王或是太子坐鎮開封府,以牧稱之,而官員坐鎮開封府則以尹來稱之,相崇寧以前隻有親王或是太子才能以“尹”的稱唿來知開封府,無疑在稱謂公開封知府好聽了些。


    目光掃過,樂天也是驚訝到了極點,兩年前自己在開封府做司理參軍時,雖然排衙也不過是佐貳官員與各曹官員與主要案胥伇立在一起,最多不過百十號人;而今日看模樣最少有六百多號人,顯然是所在籍的開封府官員胥吏都到齊了。


    這麽多的官員胥伇,是大宋任何一府所不能擬的,便是同品同級的置製使司、安撫使司與經略府司,與這開封府也是無法擬的。


    排衙這種待遇,是地方官最為虛榮的時刻,哪是尋常京官所能享受到的,所以京官裏也隻有端坐開封府的主官才能擁有。


    著讓這些佐貳官員起身,樂天輕掃了一眼,開封府的這些雜佐官員足有三十餘位,僅僅是這些雜佐官員便趕尋常一座縣城的正式差伇多了。


    起身之後,一眾佐官與雜官們紛紛與樂天自報姓名自我介紹。


    顯然這些佐貳副職老爺們是不要點名的,這時立在一旁的副司錄,捧著花名冊一一點名,被點到的答應一聲。


    點名歸點名,樂天也不需要記得這些差伇的姓名,隻需搞清楚這些佐貳官員與七、八、九品的雜官好,捕匪捉盜、審理刑獄、按察賦稅、平定物價等等這些事由他們去做便是,自己隻需總攬全局平衡左右,不要讓人捉住什麽把柄便可。


    點名完畢,一幹胥吏再次禮拜,等候樂天訓話,隨後才能散去。


    點名歸點名,但方應物一時半會兒的當然記不清這許多人。隻是暗暗用心記住幾個頭目級別的司吏和班頭。


    府清靜,樂天先是拱手與兩名少尹、一眾雜佐官員客氣道:“本官初來乍到,府事情多有不熟,爾等皆為府老人,日後公務還需你們多多協助!”


    “府尹大人有令,我等敢不從命!”一眾開封府的雜佐官員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也是連忙迴道,迴答的很程式化。


    雜佐官員倒也罷了,這些人隻是些搖頭老爺,再說這位樂大人可是連王黼、白時的賬都不買的人,自己這些人隻管做好本職之事,做好自己的搖頭老爺便是。


    在應過之後,一眾雜佐官員將目光投向堂下那六百多個胥使,眼開始閃現出幾分看熱鬧的神色來。


    新官任自是不會對雜佐官員們發難,但為了顯示自己的尊嚴,借故問事來個新官任三把火,打幾個小吏屁股的板子,這等把戲可是經常見的。而且據聽說這位樂大人以前是做過縣衙小吏的,更是對衙門裏的事門清的很,手段自然是也多的是。


    當看到樂天的目光投向自己這一眾胥伇時,一眾胥伇的眼沒來由的閃出幾絲驚慌之色,這些胥伇吏們都是老公門,心清楚的很,新官任三把火的套路雖老但卻是非常實用,迴答稍有不慎便要挨板子,眼下不知道這位新大老爺是真想問政,還是想故意找茬。


    所人有心都在想,不知道哪個倒楣蛋的屁股要挨板子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與一眾開封府雜佐官員與差伇們想像的完全不同。隻見樂天目光掃過一眾差伇,忽的向眾人問道:“本官問汝等,《開封府題名記》碑第九十三任處是何許人也?”


    什麽?《開封府題名記》碑第九十三任處是何許人也?


    聽了樂天這麽問,不止是府的一眾差伇吏們驚訝萬分,便是堂的一眾佐貳官員也是不大明白,樂天怎麽會這麽問。雖說這塊石碑被立在府,但尋常有誰去無聊的看這塊石碑,一時間不少人都怔住了,訥訥不能言語。


    隻聽樂天說道:“既然汝等不知道,那本官與汝等說出來了,這《開封府題名記》碑的第九十三處寫著,嘉佑二年三月龍圖閣學士權知開封府……”


    此言一出,令開封府所有佐貳官員與胥伇吏們皆是一驚,隨即開始意味深長了起來,樂天說這話的意思倒底是什麽?是要在口頭說教還是要標榜自己。


    這時隻見樂天接著說道:“吾等尚學為官,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好老的詞,若是所有為官之人有此心,大宋早天下太平了……在樂天說話的時候,一眾雜佐官員與案吏員們心如是在想,但想歸想,沒有人敢在明麵說半個不字,而且神色頗為恭謹,仿佛在認真聽取教訓一般。


    開封府這一眾雜佐官員,哪一個在年紀都樂天大許多,但是一眾案吏員們,也沒有樂天小的,眼下都在恭恭敬敬的聽取樂天教訓,隱約間有幾分好笑。


    在這些雜佐官員們對樂天的話音不屑之際,卻見樂天踱步出了大堂,隨即立於堂外的差伇吏員們連忙讓開道路,分立於兩邊,隻見一襲紫色官袍的樂天走到《開封府題名記》碑前,緩緩吟|道:“拂拭殘碑覽德輝,千年包範見留題。驚烏繞匝庭柏,猶畏霜威不敢棲。”


    “好……”


    都是老公門、官場老油子,在樂天話音落下,一眾雜佐官員們連同吏、胥伇們齊齊拍手叫好,也不管聽不聽得懂。


    “府尹大人不若將這首詩題將下來,下官將其裱好懸於後堂,以供下官等人瞻仰自勉!”在叫好聲落下後,左府少尹蔣彩說道。


    聞聽蔣彩這麽說,樂天一笑,顯然這蔣彩有投效自己之意。而開封府一眾雜佐官員卻是懊惱非常,顯然自己這些人表忠心慢了半拍。


    立於《開封府題名記》碑前,樂天細細的觀看著碑,隨即言道:“本官觀此碑包老大人的名字指痕甚深,蓋世為仰慕者觸摸而至,民間更是有傳言:‘如果你不是貪官,用手指觸摸包拯的名字,手指不會發黑。如果是貪官,觸摸後手指會黑。’”


    說到這裏,樂天目光掃過所有人言道:“今日本官便要摸一摸,看看本官能否效包老大人那般,能否能為一任清清正正的耿直之臣!”


    說罷,樂天伸手觸摸在《開封府題名記》碑第九十三任,記載包拯名字之處,隨後將雙手示於開封府官差胥伇們看,同時口問道:“本官的手沒有變黑罷?”


    “沒有……”一眾胥伇們連忙迴道。


    胥伇們沒讀過什麽書,反應也自然慢,不可能拍出什麽高水平的馬屁,這時見開封府的一眾雜佐官員們,有人忙道:“府尹大人公正廉明、平夏滅賊,實是我大宋江山社稷肱股之臣,如今大人為汴都父母,我等願為大人驅使,協助大人治理汴都!”


    此人最先出口後,隨即各種低水平的馬屁聲也接踵而來。


    伸手示意拍馬屁的聲音落下,樂天接著言道:“神宗朝執宰司馬老大人曾於《諫院題名記》雲,立《開封府師名記》碑可使‘後人曆指其名而議之,曰某也忠,某也詐,某也直,某也迴’,這是對我等為官者的一種警戒。


    至於對那些貪瀆者,百姓必會指著名字大罵,如同被人戳了脊梁骨一般,但凡有點廉恥的人都不會好過;對盡責者,百姓的指名褒獎也是道德教化……”


    說到此處,樂天的目光落在一眾差伇案胥伇身,麵容泛起冷笑之色:“有人說,本朝是與胥吏共天下,更有人自稱為蒼王信徒蕭王子孫……”


    樂天的話音傳入耳,一眾差伇胥伇們不禁麵容變色,這位府尹大人不愧是曾做過差伇的,對這些關竅清楚的很,自己這些人的日後的日子必定不好過了。


    說話間樂天來到戒石前,指著戒石言道:“‘爾俸爾祿皆是民膏民脂,下民雖易虐天卻難欺!’若是官聽聞有人膽敢敲詐勒索百姓分毫,本官查明後定將其刺配充軍……”


    聞言,胥伇們不由噤聲,開封府一眾雜佐官員心也是驚道:“這位新府尹是要做包龍圖啊……”


    覺得任儀式進行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結束今日任的衙參了。


    目光繼續投向《開封府師名記》碑第九十三任處,故做深情的凝視良久,樂天才接著言道:“日後樂某離任而去時,依舊還要摸摸包老大人的名諱,以證本官之清正。”


    sanjiang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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