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長安莫名其妙的刮起了一陣除奸之風。


    矛頭直指大理寺卿李玄靖。


    近二十年來,李玄靖是奸臣的事情,無論在朝堂還是民間,都是不用爭議的。


    有許多人都想鏟除這個奸佞,但無一不以失敗告終。


    至今,李玄靖依舊活躍在朝堂,百姓們雖然背地裏也會痛罵這些奸佞,將朝堂搞得烏煙瘴氣,但明麵上,還是不敢過多議論的。


    可這幾日,情況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李玄靖曾經做的那些惡事,被一件件的挖了出來,在長安大肆傳播。


    百姓們固然拿這樣的大人物沒辦法,但輿論被徹底激起之後,想要平息也並不容易。


    民間的輿論,甚至影響到了書院。


    四大書院,以及一些小書院的學子,已經準備聯名上書朝廷,要求嚴查李玄靖。


    這些書院的學子,雖然不是朝廷官員,但未來的朝臣,會從他們之中產生,對於書院學子的想法,朝廷向來都很重視。


    以前,因為學子遊行,罷免京官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因為這幾日的風向,原本百姓不敢公然議論的話題,如今也敢公然的評議幾句。


    “聽說,權貴們準備對李玄靖動手了。”


    “不僅僅是權貴,聽說書院的學子們也準備遊行,逼迫朝廷清君側!”


    “二十年了,真希望能除掉這個大奸佞啊!”


    “這一次,他們似乎是認真的,百姓們以後有好日子過了!”


    ……


    長安某處,就在人們聚在牆角議論的時候,人群中,卻傳來一道不一樣的聲音:“嗬嗬,一群傻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還在這裏高興……”


    一人看著那道身影,不滿的說道:“喂,你這個人,怎麽說話的!”


    也有其他人不忿:“朝廷除奸佞,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那名男子靠在牆上,悠悠說道:“奸佞,什麽是奸佞,誰定義的奸佞,你們說李玄靖是奸佞,他害過百姓沒有,反倒是欺壓百姓的權貴和官員殺的不計其數,替多少百姓沉冤昭雪……”


    趁著人群愣神的功夫,他繼續說道:“二十年前,長安是什麽樣子,官員無法無天,權貴無惡不作,百姓如同草芥,你們的妻子女兒,敢隨意出門嗎?”


    人群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一些年長的人,的確迴憶起了一些當年之事。


    當年的長安,完全是權貴官員的長安,官商勾結,權貴完全淩駕於律法之上,普通百姓,完全可能因為衝撞權貴,而被活活打死,橫屍街頭,稍有姿色的女兒家,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出現。


    隻不過,這樣的情況,在逐年變好,到如今,更是幾乎徹底消失,百姓們完全習慣了今日的長安,早已忘記了當年的黑暗。


    那男人不屑的一笑,說道:“能有今日的長安,你們以為是那些人良心發現嗎,還不是他們懼怕李玄靖,因為他們隻要敢觸犯律法,不管他們是權貴還是官員,李玄靖真的敢殺他們,你們猜一猜,如果李玄靖死了,倒黴的會是誰?”


    “嘶!”


    “這……”


    “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我也記得,李玄靖剛進大理寺的時候,菜市口每天都有貪官被斬首。”


    “我想起來了,那個時候,他還在大理寺門前設下衙門,讓百姓鳴冤,當年長安令的兒子,奸殺了我們坊的一個姑娘,長安令庇護兒子,父子兩個都被李玄靖砍了……”


    人群小聲喃喃的時候,有人道:“大家不要被他的話蒙蔽了,李玄靖可不是什麽好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黨爭,死在他手上的好官也不少,他甚至連擁有浩然正氣的官員都殺!”


    那男人冷笑一聲,說道:“那又怎麽樣,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隻要對我們百姓有利就行,李玄靖死了,那些貪官汙吏,皇親權貴,可就沒有怕的人了,到時候,你們會如何,就隻有天知道了……”


    之前開口的人,惡狠狠的看著男人,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你是不是那奸佞的同黨……”


    那男人搖了搖頭,說道:“我,我隻不過是一個看不過去的路人而已,被人煽動還不自知,可憐啊可憐……”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那人一個眼色,人群之中,有兩人立刻跟了過去。


    那人則留在人群中,說道:“大家不要被他騙了,此人如此為李玄靖說話,肯定是李玄靖的同黨,我們應該團結起來,隻要民心所向,朝廷就一定會懲除奸佞的!”


    這一次,人群卻沒有看他,而是各自離去。


    他們也隻是隨大流,跟著喊什麽懲奸除佞的口號。


    剛才那人說的一番話,眾人細細琢磨,覺得極有道理。


    那個家夥說得對,管他是奸佞還是忠臣,重點在於,他做的事情,對百姓是好是壞。


    在李玄靖之前,沒有一個人,能殺這麽多的官員權貴,那些對百姓來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隻有李玄靖治得了。


    他若是死了,百姓們苦日子就該來了。


    “哎,散了散了!”


    “我可不想讓長安再變迴以前。”


    “這麽說來,這個奸佞,還是不要除的好……”


    人群逐漸散去,隻剩一道人影站在原地,臉色極其難看。


    片刻後,那兩人去而複返,一臉頹敗道:“我們跟丟了……”


    那人臉色更難看,能說出剛才那一番話的,還能躲過這兩人追蹤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愚民,此人是有目的為李玄靖洗白。


    他沉著臉,說道:“迴去稟報!”


    漢王府。


    漢王陸續得到消息,從昨天開始,長安各處,有人不斷的在為李玄靖洗白。


    這對他們計劃的影響是巨大的,清君側之前,必不可少的一步,就是造勢。


    如果能裹挾全長安的百姓,學子,權貴,朝臣,哪怕是父皇也得讓步,到時候,就算是帶人衝進李玄靖家中,將他直接斬殺,也能說是為了平息民怨。


    哪怕他出示免死金牌也沒用。


    被人這麽一攪合,民意幾乎是被摧枯拉朽的瓦解,再也難以調動。


    失去了百姓的支持,清君側這三個字,叫起來都不那麽的有底氣了。


    明鏡司雖然神通廣大,但煽動民意,也不是他們擅長的。


    這件事情的幕後之人,極其擅長操控輿論。


    他們廢了很大力氣才造好的勢,在非常短的時間之內,就被徹底瓦解。


    該死的,到底是誰在搗亂?


    在他身旁,那名中年男人擺了擺手,說道:“那些愚民不重要,書院和朝堂,我已經安排好了,隻等時機成熟,一齊而發……,十幾年前,李玄靖僥幸不死,這一次,他沒有那麽幸運了。”


    玉音閣。


    老嫗雙手環抱,看著鳳凰,說道:“你這算不算是國器私用?”


    鳳凰瞥了她一眼,說道:“這怎麽算國器私用了,本姑娘好不容易才打入李府,還沒起到什麽作用,如果李府沒了,我豈不是白費功夫,這也是為了大局……”


    老嫗放下雙手,說道:“暫且不和你計較這件事情,不過,就算你瓦解民意,也是沒有用的,這一次,諸皇子和權貴們聯手,朝中眾多官員響應,就連書院的學子,也被他們煽動,你覺得,李家能躲得過嗎……”


    ……


    李府。


    李諾教完伊人一套劍法,走到石桌旁休息的時候,坐在對麵的鳳凰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諾直接問道:“有事?”


    鳳凰想了想,說道:“我這幾天,聽到了一些消息,恐怕對李大人不利……”


    沒等李諾再問,她就繼續開口道:“以漢王和幽王為首,幾位皇子,糾結了一群權貴官員,還有書院學子,似乎是想要清君側……”


    李諾問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你知道,玉音閣的客人中,有不少達官顯貴,他們喝多了之後,無意中透露出來的……”鳳凰看著李諾,說道:“他們來者不善,你們不需要做些準備嗎?”


    李諾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漢王和幽王就快大難臨頭了,居然還敢找他們的麻煩。


    不過,聽鳳凰所說,他們這次,恐怕打算來一波大的了。


    在規矩之內,李諾無須擔心。


    但如果他們不打算講規矩,以李府的力量,就算是再加上明鏡司,也敵不過那些人聯手。


    為了以防萬一,他確實要做一些準備。


    李諾迴到房間,取出一張信紙,提筆寫道:“師尊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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