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結束一場比試,看台之上,都會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但這場比試結束之後,場間卻安靜了好一會兒。


    許久,才有稀稀落落的掌聲傳來。


    不是眾人對兩位宗師有什麽意見,實在是這場比試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宗師和宗師,也是有差距的。


    像蜀山掌門這般,三十年前,就已經名震武林,晉入宗師之境。


    三十年過去,如今的他,無論是修為,還是劍道造詣,宗師之中,都鮮有人能比。


    蘇長老縱然天賦出眾,但也不過三十多歲,晉入宗師隻有區區六七年,無論怎麽說,都不可能是蜀山掌門的對手。


    可事實是,除了比試剛剛開始時,她陷入了一些小小的劣勢,之後很快就將劣勢扳迴,以絕對碾壓的態勢,將蜀山掌門橫掃出局。


    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蘇青的實力,顯然還沒有這麽厲害。


    那就隻可能是蜀山掌門放水了,但他為什麽要相讓呢?


    無數人百思不解。


    幾位蜀山的宗師,卻是看出了問題所在。


    論真實實力,蘇長老當然是遠不如掌門的。


    但大會切磋,又不是生死相鬥,所有人都會收著一點,點到為止。


    但即便如此,真正的實力差距,也無法抹平。


    三清宗的蘇長老之所以會贏,是因為她預判了掌門預判了她的預判,這之間,還要再多加幾個預判。


    先是以上清劍法,誘使掌門用出上清劍法的破解劍招,但她早已想出了那劍招克製之法,等到師兄想到劍招應對,她又變為克製的劍招……


    在比試之前,這場比試的過程就已經注定了。


    蘇長老雖然實力弱一些,但也是宗師,又不是生死相鬥,掌門師兄的每一步反應,都在她的預料和算計之中,師兄怎麽可能不輸?


    場上,蘇青自己都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反應過來之後,才對蜀山掌門倉促的行禮:“前輩,得罪了。”


    輸在晚輩手上,蜀山掌門也不氣惱,微微一笑,迴禮道:“真正的集百家之所長,不拘泥與一道,隨勢而變,老夫心服口服。”


    這世上沒有絕對厲害的劍法,無非是見招拆招而已。


    倘若他沒有取巧,就不會落入對手的算計,如今輸了,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


    他服的是蘇青背後的人,能在比試之前,便設計好了比試的流程,將這麽多門派的劍法融合到一起,此人的劍道造詣,已經登峰造極。


    兩人各自迴到宗門所在的看台位置,周圍各派之人的目光,也時不時的望向他們,甚至連已經開始的下一場比試,都不怎麽關注了。


    蜀山派,一人看著蜀山掌門,開口道:“師兄……”


    蜀山掌門抬起頭,笑道:“不必多言,比試有比試的規則,輸了就是輸了,不必找什麽借口。”


    三清宗所在的位置,眾人看向蘇青的目光,也滿是詫異。


    他們三清宗,雖然是大夏武林最強大的宗門,但蜀山掌門,放在三清宗所有宗師裏麵,實力也是首屈一指。


    蘇師妹未來不可限量,可她畢竟年輕,實力還排不到門派長老的上遊。


    蘇青的手,縮在袖中,拿著李諾剛才給她那張紙。


    她也是上場之後才意識到,這紙上的招式,是用來克製蜀山掌門的。


    他不僅僅知道自己用出上清劍法之後,蜀山掌門會怎麽出招,還能據此推演出克製的招式,使得整場比試,每一步都按照他設想的進行——莫非他會未卜先知不成?


    李諾當然不會未卜先知,這是陰陽家才有的本事。


    隻是他太了解蜀山掌門了,知道他會怎麽做,再針對性的做出克製就行了。


    這一會兒的功夫,場上的比試,已經結束了。


    三清宗的陳姓老者,望著手中斷成兩截的劍,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居然輸給了一個不修邊幅,籍籍無名的家夥。


    而且對方從始至終,都隻用雙拳,沒有用任何兵器。


    老黃對這位三清宗的宗師抱了抱拳,說道:“承讓了。”


    陳姓宗師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眼看著已經坐上的十大宗師席位,又要多生出一些波折,明日他的對手若是蜀山掌門,肯定必敗無疑,就隻有那一次寶貴的挑戰機會了。


    心情鬱悶之下,他煩躁的將手中的斷劍摔在地上。


    正要離開,心中忽然警醒,對那老者抱了抱拳,象征性的迴禮。


    他以為這樣就已經結束,撿起地上的斷劍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


    “陳前輩,輸一場比試而已,您摔兵器是什麽意思?”


    他心中暗道不好,抬起頭時,看到蘇師妹的女婿,禮部那位年輕官員,正向他緩緩走來。


    ……


    輸掉比試,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天都有許多宗師輸掉比試,但就算是心中不甘,他們也不會有過激的舉動。


    輸了比試還摔兵器的,三清宗的陳長老是第一個。


    這種輸不起,且不尊重對手的行為,當然是不值得提倡的,他因此被罰反省兩個時辰,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李諾原本也是抱著既然看到了,不罰白不罰的想法。


    這位陳長老,也是為數不多的,他沒有找到機會處罰的宗師了。


    他一邊和娘子與安寧聊天,一邊觀看比試。


    忽然間,李諾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立刻望向法典,發現法典之上的畫像驟減。


    之前懲罰過的所有宗師,以及各派天才弟子的畫像,都消失了。


    剛才的那一張畫像,似乎達到了量變引發質變的效果。


    和那次鏟除盜門後的情形,一模一樣。


    當那些畫像化作的光點,進入他的體內之後,李諾明顯的察覺到,他的身體較之以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不是那種知識上的變化。


    而是純粹的,肉體上的變化。


    上午的比試很快就結束了,李諾和她們一起迴到家裏。


    李安寧剛剛迴到房中,便被李諾攔腰抱起,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她輕輕錘了錘李諾的胸口,沒好氣道:“幹嘛,現在還是白天呢,等晚上再說……”


    李諾又抱著她轉了幾圈,才輕輕的放她下來。


    這次她真的誤會了,他根本沒有別的心思,純粹是想試驗一下自己的力氣。


    安寧雖然算不上胖,但是她的體重也不輕。


    可剛才抱著她轉了這幾圈,他的心跳一如既往的平穩,甚至連一點兒氣喘的感覺都沒有。


    他覺得還能再抱著她轉一百圈。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仿佛身體裏麵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李諾走到外麵,看著旁邊高高的院牆,縱身一躍,整個人便跳起丈許高,輕鬆的從牆頭飛了過去。


    這一跳,他沒有用盜家之力,完全憑借的是身體的力量。


    宋伊人正蹲在院子裏洗她的抹胸,忽然看到李諾從天而降,下意識的將小木盆藏到身後,問道:“幹嘛?”


    話音落下,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仰起頭,震驚的看著李諾,問道:“你怎麽過來的?”


    這麽高的院牆,正常人是不可能那麽跳過來的。


    除非他是武者。


    而且是已經入境的武者。


    宋伊人雖然親眼見過李諾一掌打死第四境的高手,但他自己說,他修行了一種不需要武道根基的特殊功法,平時就是普通人,隻有在危機時刻,才剛一瞬間爆發出第四境的修為。


    可現在的他,明明已經擁有了武道第一境的實力。


    他不是沒有武道根基嗎?


    片刻後,李諾被眾人圍在院子裏。


    吳管家,嶽母大人,宋伊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來來迴迴的打量,就連娘子,臉上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蘇青看向吳管家,問道:“是誰說你家少爺沒有武道根基的?”


    吳管家一臉的愕然,隨後說道:“少爺小時候,家裏請了一位武道先生教他武道,但少爺學了許久,都沒有一點進步,明顯是沒有武道根基,之後就再也沒有接觸武道了……”


    蘇青捏了捏李諾的手臂,又摸了摸他身體的其他部位。


    體內雖然沒有內息和真氣,但身體之中,卻蘊含著龐大的氣力。


    這就是武道初入境的表現。


    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她看向李諾,說道:“用你最大的力氣,出拳。”


    李諾點了點頭,右手猛然揮出一拳,拳頭被蘇青輕鬆的握住。


    蘇青無比詫異的看著李諾,說道:“真的是塑體境……”


    就算是有武道天賦,但卻不去修行武道,真氣也不會憑空的變出來。


    或許,是他這些日子在教佳人和伊人劍法的時候,被埋藏已久的武道天賦,終於顯現了出來。


    就是不知道,他的天賦,到底有多高了。


    以他這絕頂的悟性,隻要稍有天賦,能夠修行到第四境,那麽宗師和天心,就有很大的希望。


    第四境之後,他在悟性上的優勢,完全可以彌補天賦上的缺陷。


    如果他有佳人和伊人的天賦,再加上超凡的悟性,現在或許已經是宗師了,蘇青想到這個可能,臉上露出慍怒之色,生氣道:“當年是誰說你沒有武道根基的,這不是耽誤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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