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場邊的觀眾看愣住了。


    撒石灰,撒沙子,這不是典型的潑皮打架嘛!


    一開始介紹這位祁明塵是練武術出身的,全場觀眾在抱以噓聲之餘,多少還是有些期待。


    雖然傳統武術早就開始走套路化、表演化的路線,社會上所謂的大師很多,而能在實戰中揚名的卻一個都沒有。但畢竟他的徒弟武鵬能打,這是有目共睹的。


    也許師傅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看到他動手,非但沒有一點兒想象中的招式,普通散打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不如散打好看,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陰招。


    這下倒好,撒沙子都用上了。


    剛才的戳喉倒是頗為精彩,可惜速度太快。


    場中,韓國人咽喉中招,一時間卻沒有倒下。


    手掌長比拳頭不假,但同樣的,犧牲了力量,像祁明塵這種體型的壯漢,一拳頭實實在在打到人的咽喉,足以致命,但百忙中用手指尖戳那麽一下,卻還遠不到能要人命的地步。


    饒是如此,眼睛被迷,咽喉被重創,兩處都是要命的地方,韓國拳手雖然還站著,卻迷迷瞪瞪的踉蹌倒退。


    這種比賽裏,一個技術動作失誤都是致命的,何況他現在這種情況。


    祁明塵被踹中了大腿,爬起來拖著傷腿,咬牙撲上去。


    站在圍欄不遠的歐陽老板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個祁明塵下手太毒,全神貫注的防備,都能被他踢破蛋,何況韓國人現在這個狀態?全身都是破綻,被打死也就瞬間的事。


    日他媽,這下又得死一個拳手!


    這可都是錢啊!這種層級的黑拳選手,價值幾乎就是等高的百元大鈔!甚至還不止。


    “犯規!犯規!”歐陽老板眼看著自己第二個拳手即將沒命,忽然大吼起來,指著鐵籠裏的祁明塵對主持人大吼:“他用暗器!”


    全場轟的一下都笑了。


    主持人也很無語。


    這個還真不好判定。


    黑拳也是有規矩的。


    有一些非常血腥的黑拳,比如生死戰,事先約定好,的確可以用冷兵器。


    但一般情況下,沒有事先約定,絕對不能用武器。


    如果剛才掏出一把刀子,或者撒出去的是一把釘子,這些當然算是武器,他會立刻終止比賽。


    可問題是,沙子……這玩意不好判定啊,既不是武器,也不是他自己偷偷帶進去的。


    要是用擂台上的沙子,算使用武器犯規,那如果一個選手按住另外一個選手的腦袋,朝鐵欄杆上撞,或者一個選手把另外一個人朝地上摔,是不是可以認為‘鐵欄杆’和‘地麵’也是武器,也犯規?


    顯然不行。


    好在主持人也不需要為這事太過費心,等歐陽老板把目光從裁判身上收迴來,落在擂台上的時候。場中祁明塵已經兩記重拳,狠狠的打在韓國人的後腦上,把韓國人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操!”歐陽狠狠的罵了句髒話。


    “不是還有最後一場嘛。”他的朋友倒是不急不忙。


    “死得又不是你的人!”歐陽嘴角一抽抽。


    得,就算最後這場打贏,也搭進去了兩個拳頭的命,這一千萬算是白贏了。


    一千萬,幾個選手,他輸的起,但輸的不僅是錢。


    他雄心勃勃帶了三個選手準備去澳門露臉,結果人還沒去澳門,在國內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廢了兩個,一個踢碎蛋,一個用沙子迷住眼……這他媽要是傳到圈子裏去,他以後在澳門就是個笑話。


    第三場,一定要贏!


    韓國人的屍體被拖出去了,第三個拳手上場。


    這個拳手平平無奇,介紹上,就是個以前在省隊的散打運動員,後來出國打過拳。


    好像還不如前兩個拳手。


    但這一次,下注壓祁明塵的觀眾反而少了很多。


    誰都能看得出來,經曆過兩場生死搏鬥的祁明塵,已經是強弩之末,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靠著欄杆坐在擂台的一角,左臂還是無力的耷拉著,右腿大腿剛才被踹了一腳之後,腫起來一大圈,青紫青紫的,有血珠子從毛孔裏朝外滲透。


    稍稍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大腿骨斷了。


    “趙總,牛總,我師父不能再打了!”武鵬低著頭,咬牙小聲說。


    事到如今,武鵬開始後悔了。


    祁明塵把這些徒弟當兒女看待,這些徒弟又何嚐不是把他當成父母看呢?


    年輕的兒女可能會叛逆,不聽父母的話,但是真到了生死關頭,兒女都是站在父母這一邊的。父母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保護兒女,兒女又何嚐不是如此?


    趙澤君看了看牛勝利,牛勝利點點頭。


    兩人帶著保鏢,繞過拳台。


    看到對方的老板過來,歐陽他們身後的保鏢警惕起來,護在歐陽身邊。


    “怎麽,來看我笑話了?”歐陽臉一沉,“不要以為打贏了兩場就了不起,還沒完!”


    “兩位。”趙澤君衝對麵兩人點點頭,然後對歐陽說:“不要誤會,大家萍水相逢,也沒什麽仇怨。小武不懂事,有什麽得罪的,兩位多擔待,該賠的損失我一定讓兩位滿意。至於這場生死局,不如到此為止,就當一個玩笑。兩位意下如何?”


    “玩笑?”歐陽冷哼一聲:“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我開玩笑!我告訴你,今天你就是拿一個億出來,我也要你的人死在擂台上!”


    “這位兄弟,你這又是何必?”牛勝利笑嗬嗬的開口了,“大家出來玩圖個開心,能看得出來,兩位不是缺錢的。錢不說了,就當賣一個麵子,以後兩位來蘇南省玩,我招待。”


    “蘇南省?”另一個人笑了笑,對歐陽說:“你弟弟不是在蘇南省嘛,依我說就賣他們一個麵子,免得讓你弟弟難做人,迴過頭來找你麻煩?”


    趙澤君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笑嘻嘻的,聽上去好像在勸解,可說出來的話擺明就是刺激這個高個子。


    “操,我怕他?他算是什麽東西,他不來找我麻煩,我也要去找他!”歐陽自言自語了幾句,似乎不想當著外人多說家事,轉而對趙澤君和牛勝利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告訴你們兩,沒得商量!”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澤君和牛勝利都打消了‘和平解決’的念頭。


    他們倆在蘇南省不敢講說一不二,但從來也不會低三下四的求人。再者對方的態度已經很清楚,即便再客氣,拿再多錢,也沒法換下祁明塵這條命。


    擂台上,想要活命,隻有靠自己的拳頭。


    “走吧。”趙澤君對牛勝利點點頭。


    牛勝利沉聲嗯了一下,眼皮一翻,掃了眼歐陽,“小夥子,不要太狂了,你以為第三場一定贏?”說完,背著手和趙澤君一起,走迴自己的席位上。


    “這兩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歐陽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指了指場上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祁明塵,對身邊的朋友說:“這個人斷手斷腳,廢人一個,就算我上去都能宰了他,還指望能翻盤?”


    “看完再說吧。”他朋友淡淡的說,然後忽然衝歐陽露出一個很詭異笑容,戲謔說:“歐陽啊,哪怕你這場贏了,也就隻能抵償之前兩個選手的損失,哎,這一千萬贏得,怎麽我看著都覺得窩心呢。”


    “你少他媽在這起哄架秧子!”歐陽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不在乎錢,就是要他的命。”


    “也是,你歐陽家一個淨身出戶的小弟都能在蘇南省混得風生水起,首都圈子裏都在傳,你家這條過江猛龍在蘇南省搞得風起雲湧。你這個長房長孫,當然更不會在乎千把萬小錢,有他在外麵衝鋒陷陣搶地盤,你安心在後麵吃香的辣的,舒舒服服。”


    “鄧文君,你他媽到底什麽意思?”歐陽惱火了:“我告訴你,歐陽靖算個屁,打著家裏的旗號在外麵招搖撞騙,沒有我們歐陽家這杆大旗,他什麽都不是!你少他媽在這說風涼話,你看著,他在蘇南省那點產業,我早晚收迴來。”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蘇南省房地產肥啊,到時候,別忘了帶兄弟分一杯羹。”鄧文君說。


    “你家號稱小內閣,都快把小半個首都買下來了,還他媽看得上蘇南省這點湯?少跟我來這一套。”歐陽揮了揮手說。


    “瞎說什麽。”鄧文君臉色微微一沉:“看比賽。”


    場上,祁明塵被打得很慘。


    斷了一條腿還能站起來,頑強反抗的橋段,隻可能出現在電影裏,事實上,被剛才的韓國高手踹斷大腿骨,祁明塵最後一搏之後,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生理的短板達到一定程度,絕不是意誌力能彌補的。


    從開場,祁明塵就隻能護住要害部位,連招架之力都沒有,幾乎是一麵倒被對方堵在擂台一腳毆打。


    看上去已經不是比賽,就是毆打。


    好在第三名拳手看了前兩場比賽,對祁明塵手黑還是頗有忌憚,在毆打的同時,也小心翼翼的提防防守著,避免對方又出陰招翻盤,祁明塵把要害保護的又很好,一時間雖然被動挨打,卻沒受致命傷。


    嘭,嘭,嘭,場上不時的傳來拳腳和骨肉碰撞的悶響。


    職業黑拳選手的力度驚人,每一次攻擊,祁明塵都要承擔筋斷骨折的痛苦。


    終於,祁明塵連防護的力量也沒有了,身體一歪,斜斜的倒在地上,把大片的後背,毫無遮攔的賣給對方。


    全場一片噓聲。


    “殺了他!”


    “幹死他!”


    場邊,歐陽冷笑一聲,對場下的選手比了一個割喉的手勢,然後手腕一轉,對著對麵的趙澤君等人,豎起大拇指,一臉嘲笑著緩緩扭動手腕,將大拇指朝下。


    拳手得到指令,膝蓋重重的砸在祁明塵的後心,死死的壓住他的身體,另一條腿壓住他的右臂,百分之百確保了對方不可能絕地反擊,然後才拎起死狗一樣的祁明塵的腦袋,麵無表情,雙手捏住他的下巴和後腦,用力朝兩邊一錯。


    祁明塵就是這樣扭斷了大老黑安東尼的脖子。


    雙手一用力,卻發現對方的脖子很僵硬。


    還有餘力反抗?


    脖子的力量再大,打不過手臂和腰部的聯動發力,拳手冷笑一聲,身體稍稍朝前探了探,簡短了手臂發力的力矩,更便於發力。


    就在此時,祁明塵那條早就廢掉的癱在地上的左手,忽然像一條受驚的蛇,閃電般朝後彈起,後腦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兩根手指,狠狠的插進了身後拳手的眼珠子。


    撕心裂肺的慘叫,在擂台上響起,拳手的眼睛變成了兩個恐怖的血洞,腳步虛浮,沒頭蒼蠅似的在比武場裏亂竄。


    祁明塵用沾滿了血的左手,吃力的撐起身體,原地翻了個身,仰麵朝天,再也沒有半點力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我師父是左撇子!”


    武鵬恍然大悟,這是他師父設得一個局!


    從第一局,祁明塵的左手就沒有斷。


    的確受傷了,但遠不到不能用的地步。


    祁明塵很清楚,要連續打贏三場比賽,幾乎是不可能的,從一開始,他就處心積慮的讓人以為他的左手斷了,連續兩場演下來,果然騙過了所有人,在最後絕地之時,用這招跟著他那個什麽都不會,一輩子就練了一門挖眼珠本事的師父,學來的壓箱底本事,出其不意的幹掉了第三個拳手。


    絕招之所以是絕招,不是因為它好看瀟灑,也不是因為有神秘高深的原理。


    隻因為它簡單實用,它經過千錘百煉,無數次的練習,一旦施展出來,就一定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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