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庇護的那個人。”朱壽把剛剛製服的刺客帶到鐵鉉麵前,這剛才還生龍活虎的家夥,現在已經虛弱得隻剩下一口氣了。


    鐵鉉隻粗略掃了一眼,便大吃一驚,刺客的唇邊泛著微紫,顯然是中毒的症狀。


    他俯下身子,掰開刺客的嘴,隻見舌頭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能在這麽短時間裏服毒,還斷絕了自己說話的可能,這絕非一般人能辦到。


    鐵鉉心裏明白自己魯莽了,起身坦率一拜:“是在下錯怪大人了,改日定登門賠罪,此事至關重要,請……”


    “不必麻煩,該來的人都已到齊了。”


    朱壽揮揮手,鐵鉉的磊落也讓他的不滿消散不少。


    不遠處,應天府衙的官兵這才匆忙趕來,開始維護秩序。


    高守禮反應雖快,但趕到時事情已告一段落。


    望著錦衣衛處理過的現場,雖氣氛凝重,但難掩其井然有序,即便是他這樣的官場老手也不禁驚歎。


    隻能說名聲在外,不愧是錦衣衛。


    “那些來鬧事的考生呢?”


    高守禮向旁邊的錦衣衛詢問。


    “早就散了。”旁邊那人小聲嘀咕。


    “那現在情況如何?”高守禮四下環顧,見到地上躺著幾具屍體,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高大人,這些人我們錦衣衛會帶走處理。”宋忠簡單通報一聲。


    高守禮讓出路來,目送錦衣衛搬走屍體,雖然沒抓到活口,但屍體也許能提供些線索。


    “這位是?”高守禮見朱壽身邊的鐵鉉,一時麵生,便轉頭問朱壽。


    “目擊證人,你帶迴去審問吧。我江南貢院還有要務。”


    朱壽徑直往貢院內走去,高守禮本想再多問,但他知道攔不住朱壽,隻能無奈歎氣。


    “閣下是哪位?”


    高守禮這次沒穿官服,鐵鉉一時沒認出。


    “應天府尹高守禮,你先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高守禮見朱壽一走,立刻恢複了領導者的威嚴。


    “下官鐵鉉,拜見應天府尹大人。”


    鐵鉉眉頭微蹙,這應天府尹為何對一個考官如此尊敬,即便是錦衣衛在場,也不至於如此啊。


    “鐵鉉,就是督軍府裏那位斷案如神、鐵麵無私的鐵鉉?真是人如其名。”


    高守禮露出驚訝之色,態度也收斂了幾分官架子。


    鐵鉉連忙施禮:


    “府尹大人過譽了,在下隻是督軍府的一名斷事官。


    今天恰好是休假日,我為內人買些吃食,不巧聽見考生們議論考官受賄,於是跟著看了看。


    沒想到誤會讓考官們受累,其中必有奸人挑撥,意欲引發京城動蕩,請府尹大人詳查。”


    “奸人作祟?是指那些屍體?”高守禮麵色一變。


    “是的。”鐵鉉點頭。


    糟了。


    鄉試才進行了三天,若後續再生枝節,他這個府尹也逃脫不了幹係。


    高守禮頭疼不已,他當應天府尹還不到一年,怎就事事不順。


    但現在人都被錦衣衛帶走了,萬一因為這事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急,等待解答。


    目前他能做的,就是先加強貢院的防衛,至少確保鄉試順利進行,即使將來丟官,也無妨了。


    正當衙門士兵緊張布置防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江南貢院門外。


    馬車看似普通,但駕車的是錦衣衛,這意味著來者非同小可。


    馬車門開啟,朱標現身,高守禮當場愣住了,唿吸都停止了。


    “太子殿下!”


    他還沒來得及跪拜,就被錦衣衛擋在了前麵。


    朱標此次與他一樣穿著便裝,但那氣質顯然不同常人。


    朱標直奔江南貢院,由劉三吾引領,在一間屋內見到正在打盹的朱壽才放下心來。


    沒事就好,聽說有人行刺,他還一陣心慌,甚至忘了自家孩子是絕頂高手。


    “父親怎麽來了?”朱壽從桌旁起身,輕輕打了個嗬欠。


    “好好的,怎麽會有人行刺?”


    朱標板著臉問,他雖仁厚,但若是自己親兒受欺卻不出頭,那就不是仁厚,而是懦弱了。


    “不清楚,似乎不是事先策劃,更像是臨時起意。”


    朱壽淡淡道。


    “臨時起意?”朱標皺眉追問。


    “嗯!”朱壽點頭,“我覺得他們的真正目的不在我,而是想引起動亂。”


    “詳細說說。”


    朱標坐到朱壽身邊。


    “因為我去勸說那些考生也是臨時決定的,平時這事不由我處理。如果今天我不在,考生受人煽動與官府衝突,甚至導致傷亡,後果不堪設想。”


    朱壽說這些不是為了邀功,況且他也不需要功績。


    朱標眉頭緊鎖,皇城腳下發生這等事,性質極為惡劣。


    往壞處想,科舉製度的根基都被動搖了。


    可為何偏偏是今年鄉試,為何用的是死士?


    這些死士又是何方神聖?


    這些問題懸而未解,令朱標困惑,也讓朱壽百思不解。


    “大明京城裏,竟隱藏著一股反大明的力量,父親和祖父都不知情?”


    朱壽抬頭注視著朱標問道。


    朱標緩緩搖頭,他也疑惑,若是建國之初發生這等事還情有可原,那時朱元璋的宿敵們雖然勢微,但仍有不少忠誠於他們的殘餘勢力。


    比如張士誠的餘黨多潛伏在江浙,建國初年曾有不少小動作,當然這也與大明在江浙地區的重賦稅緊密相關。


    可現在都洪武二十三年了,北元都被打垮了,還有什麽人會豢養死士呢?


    “不至於是淮西派吧,當年跟隨祖父打天下的除了他們,也別無他人了。”


    朱壽隨口說道,這時朱標的麵色驟變,似是想到了什麽。


    他眼神示意宋忠,宋忠馬上退出房間,留給父子倆交談的空間。


    “父皇建國之初,除了淮西派,背後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


    朱標鄭重其事地說。


    朱壽也收斂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認真聆聽。


    “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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