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山性子極烈,對這徒弟又十分愛護,雖知張恆這麽做是大錯特錯,但聽得心澈的嘲諷,立時怒道:“老夫管教徒弟,便是帝會派掌門和老夫的師弟也不會多說什麽,一個局外人,用得著你多嘴?”


    心澈怒道:“老衲的師兄被6小遠這妖人所害,張恆跟他一起,那便是同流合汙,難脫連坐之罪!”


    五宗的腦均知杜雲山十分護短,因此對張恆說話比較委婉,“同流合汙”四個字,是不會說的。


    果然,杜雲山一聽見這四個字,一部蒼髯立時根根翹起,雙眉倒豎,森然道:“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沒有真憑實據,心澈大師,你還是慎言為好。”


    心澈與他殺意凜然的目光一觸,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哈哈一笑,道:“老衲胡亂猜測,杜先生莫怪。”


    笑眼佛周泉和跟這位二師兄相處了數十年,對他脾氣十分熟悉,見杜雲山手掌微動,便知心澈雖然不說了,但杜雲山怒氣未息,要跟心澈動手,趕忙伸手攥住杜雲山的手腕,低聲道:“師兄息怒,本派若跟佛覺寺鬧翻,咱們兩個老的迴去可沒法跟小的交代。”


    杜雲山壓了壓怒火,才打消了一掌拍死心澈的念頭,他轉身向張恆喝道:“逆徒,你看看你跟誰站在一起?還不快過來!”


    張恆微微低頭,不與杜雲山嚴厲的目光相接,寸步不動。


    杜雲山的怒氣再次被激,厲聲喝道:“為師說話你沒聽見麽?”


    過了半晌,張恆抬起頭來,道:“師父,你跟弟子說的話,弟子沒一句不放在心裏的,但這次弟子不能聽你的話了。”


    杜雲山滿臉烏雲,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逆徒,你說什麽?”


    張恆道:“當仁,不讓於師。師父,你告訴弟子說,不止是符合道義的事應該去做,遇見違背道義的事,更應該出手製止,道之所在,即為吾師。”


    杜雲山神色稍霽:“那麽你所說的“道”,體現在哪兒?”


    張恆道:“兩個月來,弟子和6小遠一直在寒荒,現在有人說6小遠一個月前殺人,還要處置他,他便是蒙冤受屈,弟子若因貪生怕死而置身事外,那便是違背道義之舉,也對不住師父多年的教誨。”


    杜雲山瞪眼道:“難道心悟大師親眼所見,再加上佛覺寺另有幾名師父命喪6小遠之手,都是假的嗎?”


    張恆默不作聲,半晌,道:“佛覺寺大師當然不會打誑陷害,但弟子更加相信自己兩個月來的親眼所見,難道6小遠有本事,蒙騙弟子兩個月麽?”


    杜雲山指著張恆,道:“你跟6小遠站在一起,轉眼間性命不保,為師養育你、教誨你多年,你便置師恩於不顧?”


    張恆鼻子一酸,抑製住傷感,道:“師父,弟子為了你傳授的道義而死,死得其所,師恩難報,來世再說吧。”


    師徒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佛覺寺眾僧心想:“張恆一人之力不足為懼,杜雲山雖然護短,在這大是大非的關節上,自不會倒戈相助徒弟。”


    過了良久,杜雲山見張恆堅毅的神色絲毫不改,方才注意到這大弟子已經長大,做事有了自己的準則,他本該欣慰,但想到弟子命在旦夕,悲傷之意大盛。他轉過身去,啞聲道:“各位,老夫這徒兒固執至此,老夫也無能為力了。”邁步向殿內走去。


    他這麽做的意思便是任由眾人處置弟子,或殺或剮,都不會插手了。眾人見他深明大義,大公無私,都暗暗欽佩。也有人想道:“杜老頭隻需一伸手,便能將姓張的小子捉迴去,不就免去他一死了?他卻任由這弟子送死。”


    心止一揮手,道:“布,慈悲渡劫大陣!”


    大批的白衣、黃衣僧人湧到廣場,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轉眼間組成一座陣法,黃白交替,其中大有道理。


    五宗眾人均知“慈悲渡劫大陣”是佛覺寺最強陣法,一旦布下,便是天位高手入陣,亦不能免。這陣法與羅漢陣又有不同,以“誅滅”、“截殺”為第一要旨,催動陣法,每一著變化之中均是殺機無限,陣中但有生靈,陣法便不會停止。


    曾有人說,要破解此陣,唯一的法子就是不進陣,從外麵著手,否則任你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活命,更別說破陣了。但不進陣,也就算不得破陣,隻能說是“打贏這許多僧人”而已。


    6小遠對張恆好生感激,道:“小白,你不必陷入這場爭端的。”


    張恆道:“我既然無法替你洗刷冤屈,便跟你同生共死,否則就違背了我的信仰。”


    話雖如此,但他心中想道:“以往我行走江湖之時,遇到過一些自己不能左右之事,可也沒跟受害者同生共死。”他心底隱隱覺,跟6小遠相處兩個月,自己早已將這熱誠率性的少年當成了生死之交,不僅事關道義,其中還有內心的情感左右。


    心止正要令運轉陣法,一名白衣小和尚飛奔來,向心觀大師稟報道:“方丈師祖,峻極山被軍隊包圍了,還有一隊官兵正往寺中闖來。”


    他正常說話,諸位掌門人、座聽得清清楚楚,相互望望,又驚又奇。


    心止當初收唐棣為徒,傳他武技、陣法,又在燕王軍殺到時協助他們拿下鄂州,便是看中了燕王軍潛力無窮,以後唐棣有很大可能問鼎中原。這時能在鄂州境內出現的軍隊,隻有燕王軍了,因此他和心觀大師等並不慌張。


    心觀大師道:“告訴巡山和守寺僧人,不要跟軍隊衝突,讓知客僧準備迎接義軍貴客。”


    大智和尚高聲道:“知客僧,準備迎接義軍貴客。”跟隨小和尚快步奔出寺去傳達方丈師祖的話了。知客僧也各自去準備待客之物。


    心止低聲道:“師兄,若是燕王義軍真心來訪,應該送上拜帖,按照禮數上山,哪有一句話不傳,直接往山上闖的?事情有些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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