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鄭德接見孫交的同時,李東陽的府邸也迎來八位貴客。若是鄭德知道這八人的身份的話,恐怕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這八位分別是兵部尚書劉大夏、刑部尚書閔珪、工部尚書曾鑒、左都禦史戴珊、吏部左侍郎焦芳、戶部右侍郎陳清、禮部右侍郎謝鐸、工部右侍郎張達等人,個個皆是朝廷重臣。


    也不知李東陽這位平時低調的內閣閣老,為何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能夠讓朝中接近一半的重臣登門拜訪,這可是曆代權臣才能夠做到的了。若是任何一位皇帝知道此事之後,恐怕日後都要寢食難安了。還好鄭德不知道此事,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啊!


    李東陽站在主位之上,朝眾人拱手一禮,“諸位同年久違了,應該是東陽拜訪各位兄長才是。勞駕各位親自登門拜訪,東陽實在有些受寵若驚啊!”


    對於李東陽姿態放的如此之低,眾人紛紛起身拱手迴禮,刑部尚書閔珪笑著道,“賓之客氣了,你我同年又何須如此呢?”


    “諸位大人請坐。”李東陽笑著拱手道。看到諸位同年都落座後,這才在主位坐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這八位同年,李東陽也是感慨頗多。九人皆是天順八年甲申科進士,再加上南京兵部尚書王軾。一科同榜進士竟然有十人位居朝廷高位,同殿為臣,實在令人嘖嘖稱奇,譜寫了一段不可多得的佳話。


    若是鄭德知道後,或許會感歎自己怎麽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弘治十八年科舉進士當中隻找到了一位a級評價的胡璉,雖然出了兩位未來的內閣首輔,不過一個名聲太臭了一個能力太平庸了。剩下的都是小貓兩三隻,都是一些不堪重用之人。


    “諸位大人請喝茶。”李東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著道,“也不知今兒個刮的是什麽風,將諸位大人吹到東陽這裏來了?”


    “閣老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聖眷正隆啊,令我等同年羨慕不已。”坐在右首的劉大夏調笑了一句,“就是趁著這股春風將我等吹到這裏來了,望能夠得到閣老垂青,混個一官半職。”


    對於來自自己師兄的調笑,李東陽也隻能苦笑一聲,“世兄莫要打趣東陽了,若是你都要靠我混個一官半職,東陽估計現在也隻是個教書匠呢。”


    在場眾人聞言哈哈笑了起來。


    “李閣老,你覺得陛下召開禦前會議為何隻有三位閣老加九卿,這是不是意味著今後朝廷大事,我等六部侍郎都沒有機會參加了?”吏部左侍郎焦芳最沉不住氣,首先開口詢問道。焦芳、陳清、謝鐸、張達等四位六部侍郎聞言微微頷首,也有著同樣的擔憂。


    李東陽聞言輕輕一笑,“陛下召開禦前會議隻是臨時起義,朝會才是商討國之大事的地方,不可能成為常態的,諸位大人莫慌才是。”


    焦芳顯然對李東陽的話並不讚同,微怒道,“禦前會議上商議的事情還不能稱之為國之大事嗎,看來皇上是有意將我等排斥在外,為了更好的讓內閣掌握部分朝廷權利減少阻力而故意為之。”


    說完看向李東陽,臉上閃現一股莫名的意味。


    李東陽搖了搖頭,知道焦芳認為自己身為內閣大學士,此事禦前會議的既得利益者,自然要為這次會議說話了。眼下這種情況他也不好說什麽。


    見自己的師弟遭人責難,劉大夏這時候站了出來,“陛下想要做什麽,又豈是三位閣老和六部九卿能夠幹涉的?就像此次禦前會議,我和廷珍以及內閣劉閣老、謝閣老、禮部尚書張升、大理寺卿楊守隨因為反對讓內閣掌權,竟然被言官們攻訐為“大明六賊”,到頭來還不是皇上一言決斷!”


    左都禦史戴珊聞言也是無奈的苦笑一聲,自己二人一片拳拳忠心之意,竟然被言官們攻訐為“大明六賊”,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冤枉的事情嗎?更為諷刺的是,自己身為言官之首,竟然連這次彈劾是誰發起的都不知道。


    其餘七人也是神色各異,不過有一點倒是相同的,就是為自己這兩位同年的遭遇感到不平。至於這“大明六賊”的稱號怎麽來的,卻是與這次禦前會議有關。


    隨著禦前會議的結束,有關會議的內容也隨之傳開。關於內閣開始掌權的消息也是隨之傳播開來了,朝廷頓時一片嘩然,這可是公然與祖製相左,不少言官更是摩拳擦掌,準備上疏彈劾內閣三位閣老。不過隨之而來的一份詔書,倒是讓大部分朝臣們打消了這個念頭。原來鄭德在詔書裏稱自己年幼又因為先皇托孤再才由內閣部分掌權,待成年後內閣便要歸政。


    此詔書一出,倒是讓內閣三位閣老免受了一場責難。不過隨之而來的矛頭卻紛紛指向了反對內閣掌權的六位大臣,當然除了李東陽之外另外兩位閣老又卷入其中,實在太出人意料。


    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出自於鄭德提出的那個二選一的問題。在朝臣們看來,不願舉手的六位朝臣就是心向司禮監,乃是朝廷奸臣。更有言辭過激者,直接將內閣華蓋殿大學士劉健、武英殿大學士謝遷、禮部尚書張升、兵部尚書劉大夏、左都禦史戴珊、大理寺卿楊守隨諭為大明“六賊”,和“北宋六賊”比肩,更是直斥為閹黨。


    當然這六人皆是朝廷重臣,且為人正直,在文武百官當中名聲極佳。對此之說嗤之以鼻者不在少數。不過顯然言官不在此列之中。對於他們而言,隻要朝臣中露出一絲不當言行,他們就像聞到腥味的群狼一般,一擁而上。無論此人地位或者名聲如何,都是他們的攻擊對象。


    “時雍、廷珍不必在意,那些言官什麽德行,你又不會不知道,何必在意此事呢?”閔珪寬慰的說了一句。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他尋聲望去,卻是戴珊捂著口鼻,一臉痛苦的模樣。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這位可是都察院左都禦史,言官之首,這話說的是安慰人家呢還是寬慰人家呢?這不會是被自己氣的吧!


    閔珪頗感尷尬的歉意道,“廷珍,是老夫失言了,你莫要生氣。”


    “沒事。”戴珊這時候症狀稍緩,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李東陽看著戴珊難看的臉色,有些擔心地說了一句,“廷珍兄,若是有病莫要硬撐著,要不要東陽替你尋個大夫過來。”


    戴珊笑著擺擺手,“多謝賓之了,不過這都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一變天就這樣老咳嗽,大夫都說了並無大礙,隻是平時多注意休息即可。”


    李東陽聞言點了點頭,又看向了眾人,“最近朝廷上的事兒有點多,皇上又不時的鬧騰一下,這還真不讓人省心啊。”


    眾人聞言皆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一直沒說話的工部尚書曾鑒這時候也開口說道,“不過有些事情皇上倒是做的比先帝要好,就比如裁撤四方鎮守太監,又比如從內帑掏錢營建先帝陵寢。不過將”兵仗”、“軍器”二局裁撤合並為大明軍械製造集團,卻是讓老夫有些看不懂,也不知皇上到底想幹什麽。”


    劉大夏沉吟道,“我倒是覺得陛下似乎被蒙古人入侵給刺激了,想要好好打造尖兵利器與蒙古人抗衡。就像大明軍情局這般專門負責刺探地方情報的衙門一樣,也是在宣府遭到蒙古人入侵後,陛下設置的衙署。”


    閔珪聞言長歎一聲,“長城之外,千裏原野,一馬平川,再好的強兵利器也抵擋不過蒙古人的騎兵衝擊。皇上可不能任意妄為,否則對大明對天下百姓都不是好事啊。”


    對於他說的這番話,在座眾人皆流露出一絲憂色。從種種跡象表明皇上還真有想開戰的意圖,至於敵人是誰自然一目了然,隻有北方的蒙古人乃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對於這種勝算不大的事情,在座眾人皆是持反對態度的。


    戴珊清咳兩聲,道,“朝瑛兄說的也的確有理,若陛真的有此意圖我等定當竭力阻止。”


    “我想皇上也未必有此意圖,隻是因為此次蒙古人入侵,做些防患與未然之事罷了。若是真的想要開戰,至少也應該先囤積糧草於邊關才是啊。”李東陽出言替鄭德辯解了一句。若是鄭德肯定會直唿一聲為“忠臣啊”。


    眾人聞言微微頷首,也覺得李東陽說的有幾分道理。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過我等眾人皆年事已高,恐怕為朝廷也做不了多大的事兒。將來朝廷大局,還需要閣老來主持,多操心操心。”


    在座九人中除李東陽外都已經年介七旬左右了,閔珪說這話倒也讓眾人頗為讚同,不過吏部左侍郎焦芳卻是不置可否,卻也沒有多說什麽。由於性格的問題他不僅與朝中大部分朝臣難以相處,即使自己這八位同年也有好幾位合不來的。也隻有李東陽一人脾氣秉性皆是上上之選,樂於充當一名和事老,這也是為何八人會齊聚他府邸之中的緣由。


    “諸位大人折煞東陽了,讓某實在愧不敢當啊!”李東陽起身拱手道,一臉苦笑不已。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將上疏請辭了,還會不會這麽想呢?


    接著眾人又談論了一會兒當今朝野之事,卻是各抒己見,氣氛熱烈異常。之後便又說到詩詞歌賦之上去了,談古論今好不熱鬧,到不像之前那樣針鋒相對那般,顯得頗為融洽。


    臨近午時眾人才紛紛告辭離去,劉大夏卻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看了自己的這位師弟一眼,拱手道,“賓之,為兄這就先行告辭了。”


    “恕東陽怠慢了,若是下次定當宴請世兄。”


    “告辭”


    “告辭”


    看著劉大夏離去的背影,李東陽原本想將自己已經上疏請辭的事兒告訴給他。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若是皇上準了再說不遲,若是沒準又何必讓自己這位同門師兄白白操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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