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周彥煜從袖子裏拿出一件東西,放在手心中遞過去。


    雀兒拿起來端詳,這是一件雕工精美的鳥獸玉器,似鳳凰又似孔雀,拖著長長的尾巴,仿佛一鬆手就會飛走,她反過來複過去地看,這沒看出這是什麽。


    “這是上古神獸之一的朱雀,四靈之一,是百鳥之皇,它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據說能帶來祥瑞。喜歡嗎?”


    雀兒露出一個微笑:“喜歡。”


    周彥煜說:“你喜歡就好,不枉我在庫房裏找了一晌午。”從昨晚迴去,他就想著送她一件禮物了,思來想去決定自己親自去選。魯王府的庫房堆滿了金銀珠寶,他既想送得不俗,又想送得讓人滿意,當真是愁壞了。還是錦硯在一旁出謀劃策,才在一堆玉佩玉環玉頭釵中找到這麽一件。既蘊含了雀兒的名字,寓意又好。


    這麽一番下來,雀兒的精神頭慢慢地恢複了,隻不停地把玩著。


    突然,她停下來問道:“王爺的生辰是哪一天?”


    “怎麽,你也想送我禮物。”


    雀兒認真地點點頭:“王爺送我這麽好的禮物,我也應該禮尚往來。”


    “那你還是先準備新年禮物吧,我的生辰是二月初二。這麽想想,是不是覺得虧了?”周彥煜打趣她。


    雀兒歪著頭:“那有什麽關係,反正王爺也會送我禮物,我還賺了呢。”


    周彥煜一噎,小丫頭腦子挺好使,不愧是天天跟著徐賬房算計的,他佯裝苦惱:“這可怎麽辦,好東西都給你了,我可再也拿不出好東西了。”


    雀兒信他才有鬼,誰不知道魯王府向來錢多,還賣起窮來了。


    周彥煜也不能多待,終究這裏沒有他那裏方便,又說了幾句,吩咐她好好休息,就起身走了。


    到了晚間,小跨院的人陸陸續續地都迴來了,雪晴和雪澗先到了雀兒房間,看她正倚著床邊看書,想來是好得差不多了。


    “別這麽看書,小心看壞了眼睛。”雪晴忍不住開口訓她。雪晴是這幾個人中年級最大的,也是大姐姐型的,最愛教訓人,但都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也就乖乖聽話了。


    雪澗手裏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還放著一碗藥,“我下午在劉太醫那裏認識了好多藥材,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順手在那邊煎了,省得弄的院子裏全是藥味。你吃飯了沒,沒吃飯咱們先吃了飯,你就把這碗藥喝了。”


    雀兒隨手放下書,端過托盤說:“沒呢,我看你們都沒迴來呢,就等等你們,咱們一塊兒吃。”


    “那感情好,我去叫雪霜姐姐她們。”雪澗蹬蹬蹬就跑出去了。


    不一會兒,雪霜、雪逸幾個就來了,雪霜問道:“你病怎麽樣了?我今天一直在忙,等有空的時候你又睡了,就沒來看望你,還望你見諒。”


    雀兒忙道:“姐姐客氣了,不過是小風寒,倒是我讓大家擔心了。”


    雪璃擺著碗筷,說:“行了,你倆別客氣了,快坐下吃飯吧。”


    一直未開口的雪茵冷哼一聲:“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不過是一場小風寒,倒攪合的整個院子都人仰馬翻的!”


    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雀兒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身邊的惡意,自從她來到木蘭院,所有人都和和氣氣的,從來沒有人惡語相向過,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雪晴忙出來打圓場:“快,都快坐下,看雪茵都餓了。”


    “啪!”雪茵將筷子拍在桌子上:“別仗著王爺寵愛,就想著壓人一頭!誰還不誰高貴不成,不過都是奴才罷了!我不餓,你們吃吧!”說完,站起來提著裙子跑了出去。


    雪晴又急又惱,這算怎麽迴事!正打算追出去,就被雪澗拉住了:“別理她,就她事多,每當王爺器重誰了,她就要擺好一陣臉子,理她作甚!快坐下來吃飯吧。”


    一邊的雪逸也說:“她就那個脾氣,一會兒我給她送點吃的,咱們快吃吧。”


    如此,雪晴才坐了下來。隻是不複剛才的熱鬧氛圍了,幾個人都各自扒拉著自己碗裏的飯菜。


    等雪逸帶著飯菜來看雪茵的時候,雪茵還在生悶氣。


    雪逸放下托盤,忍不住訓道:“你啊,是怎麽迴事,好好的哪來這麽大的脾氣?”


    雪茵早就吃了幾塊點心,如今也不餓,隻是心中氣得厲害:“我們是自小跟著王爺的,怎麽她才來了幾個月,就要壓我們一頭!連雪晴姐姐也是,看她守王爺寵愛,也巴結她,倒把我們這些姐妹排到後邊了。”


    雪逸坐在她對麵,忍不住勸道:“怎麽跟著王爺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懵懵懂懂的,連雪澗都看出一些門道,你怎麽就看不出來?!”


    一說到此,雪茵就覺得如火燒一般,就因為她知道她看出來了,所以才憤憤不平:“憑什麽!我也是跟在王爺身邊伺候這麽多年呢,怎麽王爺就單喜歡她一個人!”


    “閉嘴!”雪以訓斥道:“你皮癢癢了是吧,什麽話都敢說!王爺的事情是我們能置喙的嗎?我警告你,你最好把你那副心腸收起來,不然到時候我們誰都救不了你!”


    雪茵被訓斥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嘴裏兀自辯駁道:“我這不是氣不平嘛!”


    看她執迷不悟,雪逸冷笑道:“在我們來到王爺身邊的時候,王爺就明說了會給我們一個好前程,隱晦的意思就是不會收了我們,若誰動了歪心思,王爺就不再顧念這些年的情誼了。你對王爺的心思 就好比王爺對雀兒的心思,我們都看的明明白白,可這是不一樣的,我們都跟她比不了,你沒看到雀兒來的第一天,雪晴姐姐就對她客客氣氣的嗎,這就是一個信號。”喘口氣,雪逸繼續道:“你好好想想雀兒來這兒之後都做的什麽,王爺是把她當一個丫鬟看待嗎?我們和她,是不一樣的。”


    言盡於此,雪逸也不想多呆了,隻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就離開了。


    徒留雪茵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也隻有雪茵她自己知道,心中有多麽的憤恨和不甘。


    隻是氣過、恨過,心中又有些後怕,誠如她自己說的,跟在周彥煜身邊多年,也就比外人更了解他的心思和能力,自從長大成人後,他想做得事情基本上都沒有失手過,可見其心智之可怕。


    冷汗一層一層的冒出來,就算是鑽進被窩裏也覺得渾身發冷,如此一夜下來,她也病倒了。


    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七個人都三緘其口,事情仿佛就如此過去了。


    隻是由於雪茵的病倒,雀兒接替了她一部分的工作就更忙了,而徐賬房也不準備放過她,時不時就讓人將她叫過去,周彥煜一整天都見不到她的人影兒,心裏莫名酸酸的。他想讓她成長,可沒料想到她長的這麽快,他有種“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怨婦心理。


    這王府又不是隻靠她一個人,幹什麽甚事都找她!


    從前雀兒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轉悠,不是掃地就是剪花枝,要麽就是跟在王大叔身後幫忙,其餘時間可以說是無所事事,如今一充實起來,她覺得人生有意思起來了,她也非常享受這種忙碌的感覺,仿佛這樣才能顯出她的價值來。


    “雀兒,我剛給你的賬本可算明白了?”徐賬房邊撥算盤邊問道。


    雀兒放下手中的毛筆,看著白紙上寫的最終的數字,真是氣不打一出來:“這些蠹蟲,簡直是吃肉喝血,僅一年就敢貪掉這麽些銀兩。”


    徐賬房淡定地說:“這有什麽,你多算幾年帳就知道這世上的人貪心不足蛇吞象。”


    “不行,我這就去找王爺去!”雀兒拿著紙張蹭蹭蹭地走了。


    徐賬房搖搖頭:“還是年輕啊!”


    周彥煜看著紙上寫的數字,“這我早就知道了。”


    雀兒急道:“難道就不管了?任由他們這麽貪墨王府的銀子?”


    周彥煜安撫道:“你先別急,我沒說不管,隻是現在還不到時機,太早動手隻會打草驚蛇,你放心吧,這事兒我心裏有數。”


    說白了,被貪墨掉的銀子都是他的私產,他應該比誰都心痛。魯王府成立百年,積累的財富可謂是富可敵國,花費掉的也應該有幾千萬兩,這現在隻有一千萬兩而已,這些錢都去哪裏了?他都需要一點點兒的查。


    雀兒情緒有些低落,對於自己能力的卑微感到慚愧,也對自己幫不上他而無地自容,“對不起,幫不上你什麽。”


    周彥煜摸摸雀兒毛茸茸地腦袋:“你這不是一直在幫我嗎?你有算術的天賦,也幫我找出了這麽多的紕漏,我隻有謝你的份兒。”


    聽他如此說,雀兒心裏才好受點,“那我迴去繼續算帳了。”


    “別走,”周彥煜拉住她:“那些賬本又跑不了,我這裏有上好的龍井,坐下來嚐嚐?”


    雀兒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她看了一上午的賬本,眼睛有些酸痛,不如先歇歇,喝完茶再迴去繼續。


    一定要幫到她!


    雀兒暗暗攥了攥拳頭,暗中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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