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就是老王爺出殯之日。


    當天,魯王府全府上下通宵沒睡,一大早出殯的隊伍就出發了。


    周彥煜走在出殯隊伍的最前邊,後邊跟著滿臉不耐煩的周彥沉。


    這些天謝太妃一直沒顧得上管教周彥沉,下人們又不關管製他,日子過得不要太愜意。


    今天一大早就被丫鬟們從床上拉了起來,又穿上一身重孝,連早飯都沒吃就出來了,起床氣加上沒吃飯的煩躁,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戾氣非常重。


    周彥煜懶得理這個便宜弟弟,就連親爹死了都沒有悲痛,照常吃喝玩樂的人,藥石無醫。


    全齊州乃至整個大周朝都知道他們魯王府的齷蹉,就算他再想如何兄弟親恭,其他人都不會相信的吧,索性連表麵功夫都不做了。


    錦竹從後邊小跑過來:“王爺,太妃說小公子年紀還小身子虛弱,恐不能走到王陵去,所以太妃吩咐綠萍將小公子接到後邊去。”


    周彥煜看了一眼跟在錦竹身後的綠萍,又瞥了一眼滿身肥膘的周彥沉,心中冷笑:就這一身的肥肉,還好意思說身子虛弱!


    “嗯,去吧。”他也懶得看周彥沉,不如讓謝靜婉看著點,省得再生事端。


    綠萍向周彥煜福了一福,就上前牽周彥沉的手。


    周彥沉用力甩開綠萍的手,自己“蹬蹬蹬”地往後邊的車架跑去。


    綠萍被打得手臂發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見周彥沉已經跑遠了,她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謝太妃正坐在出殯隊伍中間的馬車上,車簾猛地被掀開了,她正要斥責,一睜眼看到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立即喜笑顏開:“沉兒快坐到母妃這邊來。”


    周彥沉邊往裏鑽邊扯著身上的孝服:“這勞什子熱死了,我不要穿!”


    謝媽媽拿著一把扇子給他扇著風,“老奴給小公子打扇,一會兒就不熱了。”


    “為什麽沒有冰?”周彥沉質問道,他平時就愛熱,一進入夏天冰就沒有斷過,哪裏受過這種苦。


    謝太妃摩挲著周彥沉的頭發,慈愛地說道:“今兒你父王出殯,你先忍忍,等迴去之後就有冰了。”


    一個是夫君,一個是父王,在這對母子嘴裏,似乎就是一個遠方親戚。


    周彥沉雖然脾氣暴躁,可他卻不是蠢人,知道現在多說無益,就專心吃著謝太妃準備的糕點。


    曆代魯王過世後都會葬到齊州城外的王陵,路途雖然不遠,但孝子要徒步走過去,中間不停歇需要一個多時辰,何況出城的時候還有齊州城內官宦大戶們設了路祭,這就耗掉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


    是以,出了城之後,太陽就已經升的老高了。


    不光是周彥沉受不了,就連王府裏的下人們都受不了,他們平日裏也是身嬌肉貴的,體麵的管家婆子出門還有小丫頭打算,如今隻有謝太妃能坐馬車,其餘人都得跟在後麵走,真是叫苦不迭。


    雀兒也跟在隊伍後邊,一步步地往前挪。


    本來周彥煜是不想讓雀兒跟來的,可雀兒自己卻想跟來,周彥煜想了想,就同意了。既然他已經決定娶雀兒了,這種場合讓她參加也是應該的。


    雀兒想的卻是,老王爺雖然貪圖享樂,可對她們這些下人還算不錯的,於情於理於義她都應該來送送她。


    可她卻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單薄的身子在烈陽下搖搖欲墜,最終還是倒了下去。


    一旁的雪澗立即就抱住了雀兒:“雀兒,你怎麽了?”


    後邊隊伍一陣騷亂,周彥煜皺皺眉交過錦硯:“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錦硯得了令,立即就往後邊走去。


    不一會兒,他要匆匆趕了過來:“稟王爺,是雀兒暈倒了。”


    周彥煜一聽,大吃一驚:“她怎麽會暈倒?現在如何了?”


    錦硯道:“就暈了一下,雪晴已經給她聞了醒神的荷包,如今已經醒過來了,就是身子有些虛弱,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王陵。”


    “你帶路,本王過去看看。”


    雀兒已經被雪晴她們扶到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下,麵色蒼白。


    “雀兒,怎麽樣了?”


    雀兒抬頭一看是周彥煜,心頭一暖:“我沒事了,是我不好,耽誤了·


    “不礙事。”周彥煜打斷她,“一會兒你就不用跟著了,我讓雪晴雪澗留下來照顧你,再留一個侍衛,你身體恢複了直接迴王府吧。”


    “那怎麽行!”雀兒蹭得站了起來,“本來就因為我耽誤了,我現在已經大好了,這就能上路。”


    周彥煜抬頭看看日頭,毒辣的很,“你還是留下來吧,這麽毒的日頭,被再被曬壞了。”


    雀兒誠惶誠恐,她知道皇室的下葬時間都是選擇良辰吉時的,若是被她耽誤了時辰,她的罪過就大了。


    兩人各持己見,都寸步不讓,正爭執間就見謝媽媽走了過來:“王爺,太妃讓老奴過來問問發生了什麽事,可別耽誤了老王爺的吉時。”


    周彥煜還在猶豫,雀兒急忙說:“我真的沒事了,我可以的!”


    周彥煜想了想,就同意了,“那若是覺得身體不適,就立馬停下來,知道嗎?”


    雀兒點點頭:“是,我知道了。”


    隊伍又開始往前移動,雀兒跟在隊伍的最後邊,由雪晴和雪澗陪著。


    雀兒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耽誤了大家。”


    “這有什麽,你啊就是太瘦了,迴去跟我好好練功,保管你三年不生病。”說著,雪澗還伸手捏了捏雀兒細細的小胳膊。


    雪晴道:“你千萬不要逞能,若是覺得不適,我們就停下來。”


    雀兒感激道:“多謝。”


    所幸剩下的路程不多,又走了兩刻鍾,就到了魯王陵。


    地宮是老王爺繼位那天就開始修建,建了十幾年早就修好了,陪葬品前些天也陸陸續續送進了地宮,這次跟著隊伍過來的是老王爺生前用慣的,一會兒跟著老王爺一起安睡在棺槨之中。


    藩王下葬是大事,紛繁複雜,不再贅述。


    老王爺下葬後,周彥煜就在王陵住了下來。


    前朝孝廉等父母死後,都在墳前結廬三年,到了大周朝很多都簡化了,尤其是皇室貴族,不過是食素三個月,三年內不能婚假生孩子而已。


    做皇帝更是隻要戴二十七天的孝,就可以正常吃肉納妃子了。


    周彥煜決定在王陵住上一個月再迴王府,就當是最後向父王盡孝吧。


    “雀兒如何了?”周彥煜喝了一杯茶,問道。


    錦硯迴道:“剛剛我去看了,雀兒她們已經安頓下來了,我剛出來的時候,雀兒已經睡著了。”


    周彥煜皺皺眉:“怎麽沒找大夫看看?”


    “雀兒不讓,她說如今府裏人人都忙得團團轉,她卻不敢再麻煩別人,不過有些中暑,喝些水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如今周彥煜有些後悔讓她跟來,當初就該強硬的將她留在王府裏,也省了現在的這遭罪。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就先等等看,若還是不舒服就立即去找大夫。”


    “是。”錦硯答道。


    如今已經過了正午,一隊人都忙得人仰馬翻、饑腸轆轆,錦硯還有一堆事要去處理,就讓錦竹跟在周彥煜身邊伺候著。


    原本在老王爺下葬後,一家人應該在一起吃一頓齋飯的,可如今無論是謝太妃還是周彥煜都懶得應付,就兩撥人分開吃了。周彥煜真心不想見她們,本來就沒胃口,看到她們大概還會犯惡心,索性彼此不想見。


    雪晴已經端著清爽的齋菜進來了:“王爺,請用膳。”


    “放在桌子上吧。”


    雪晴將飯菜一一擺好,就看周彥煜支著胳膊揉著酸疼的太陽穴,她就一陣心疼。她比周彥煜還要大上兩歲,這些年一直將他當做弟弟照顧。


    “王爺若是累了,就去床上歇歇吧,其他的事情有我們呢。”雪晴勸到。


    “跟來的人都安頓好了?”


    雪晴說:“都已經安頓好了,謝王爺關心。”


    “那好,本王去歇歇,有事情你就來叫我。”說完,就往床榻走去。


    “王爺吃兩口吧,忙活了一天,您可是滴水沒沾呢。”雪晴勸道。


    周彥煜還是比較聽她的話的,聞言就聽了下來,皺著眉掃了一眼桌子,隨後端起了一碗素湯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沒動,你們幾個分了吧。若雀兒沒醒,就給她留一份等她醒了吃,這裏不比王府事事齊備。”


    “是。”


    周彥煜一覺醒來就是傍晚了,天邊的雲彩似火燒一般。


    到底年輕,睡一覺就恢複元氣了。


    他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往房間外走。


    “錦硯!”周彥煜喊道。


    一旁的侍衛迴道:“稟王爺,錦硯並不在院裏。”


    “那他去哪裏了?去把他叫來。”


    那個侍衛說:“好像是一個叫雀兒的丫鬟發高燒,錦硯去附近的村裏請大夫了。”


    周彥煜一聽是雀兒,就急匆匆地往院外走,走到院當中才想起來他並不知道雀兒住在那個院子裏。


    “她住在哪個院子裏,快帶我過去!”


    侍衛撓撓頭:“屬下不知道啊!”他隻是個侍衛而已,又不能隨便亂逛,怎麽會知道丫鬟們住在哪裏。


    氣得周彥煜甩甩袖子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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