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大概晚上八點),這個時辰對於大多數來說已經迴家休息,但對於有些來說,真正的生活現在才開始,比如說武功。


    武功焦急在大堂中走來走去,問道:“飛猿堂主,溫兄怎麽還不出來。”


    飛猿道:“莊主剛剛睡醒,正在梳洗。”


    武功看了一眼一臉淡然的飛猿,隻能繼續焦急的等待。


    又過了許久,就在武功等不急,準備自己親自去找溫風颭的時候。


    大堂中終於走進一個他等待多時的身影,溫風颭一改往日的裝扮,穿了一身文儒白衣,比起平時少了一分江湖的英氣,卻多了一分書卷味。


    武功也懶得看他現在的裝扮,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道:“溫兄快點,我們都要遲到了。”


    溫風颭早已吩咐過眾人,所以飛猿等人並未跟隨。


    門外早已經備好馬車,當下兩人進入馬車之中,血狼駕車往早已經知曉的地點安家大院奔去。


    楹花掄魁雖然是風月樓之間的比拚,但地點卻不再任何一家風月樓內,而是選擇京城中富貴商賈人家的大院舉辦。而且能夠前往的人數也有限,所以對於有些人每一年的楹花掄魁的門票總是一票難求。


    但是對於武功來說卻不是難事,武閥雖然醉心江湖,但畢竟是一方門閥,在京城中也有幾名朋友,要取得幾張門票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至於他之所以那麽急,無非是色急罷了。


    溫風颭在車內看武功這般心急,笑道:“武兄常年在各處風月場裏和那些名妓談笑風聲,想不到今日竟然會這般著急。”


    “溫兄這你就不懂了,天下風月樓要數出名還是得在京城,而今日我們一次就能看到四家京城最頂尖風月樓內最出名的四位姑娘,這份美妙的滋味,溫兄難以理解啊。”武功搖頭晃腦,沉醉的在自己的世界中。


    溫風颭淡淡道:“也是,現在若不好好享受,婚後估計寸步難行了。”


    武功臉色發苦,道:“溫兄今日能不提此事,打擾愚兄的興致嗎。”


    “哈哈”溫風颭笑了兩聲,靠在車廂上不再說話。


    武功看著他,心裏暗笑,到時候我想辦法讓燕纖雲那個小妮子纏著你,讓你還如何笑話我。想到以後溫風颭和燕纖雲兩人在一起的畫麵,武功心裏樂開花。溫兄啊溫兄,為了愚兄的終身幸福,你就委屈一二吧。


    兩人各懷心事的想著自己的事情,馬車很快到了一處豪門大院處,雖然是戌時但大院之外卻是熱鬧無比,人來人往。


    溫風颭和武功兩人從馬車中,門口一名翩翩公子立即走了上來道:“武兄,你終於來了,這楹花宴都要開始了。”隨後看了他一眼身邊的溫風颭問道:“這位是。”


    武功笑道:“我給你們兩位介紹下,這位是尚書大人之子蕭引,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溫風颭。”


    蕭引緝禮道:“原來是溫公子。”


    溫風颭也迴道:“溫某今日才到京城,得知楹花宴,冒昧前來若有麻煩之處,還請蕭公子見諒。”


    溫風颭彬彬有禮,又卓爾不凡,根本看不出身上有任何的江湖味,而且他常年處在高位,身上隱隱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蕭引是尚書之子一看便知他不是常人,也不敢倨傲,道:“溫公子客氣了,武兄的朋友也是蕭某的朋友,請。”


    溫風颭道:“多謝。”


    武功一旁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兩個別客套來客套去了,這宴會都快開始了,我們快進去吧。”


    兩人苦笑的看了他一眼,當下幾人進入大院之中。


    有蕭引的帶領,大院的那些門衛自然不敢阻擋。


    兩人在蕭引的帶領下,穿廊過院,來到一個閣樓之上。從閣樓上看去,院中空地上已經搭好了一個舞台,舞台邊上花團錦簇,裝飾的華美無比,看上去就如一朵盛開的夏日粉荷。


    院落四周掛滿燈籠,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舞台四周皆是座位,上麵已經人滿為患,能在閣樓觀賞的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武功看著那舞台不遠處,孤零零的三個無人座位,問道:“這三個座位是幹嘛的。”


    蕭引順著他指引的方向看去,解釋道:“那是評比席,每年楹花宴都會請三位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大家擔任評比,那就是給他們的位置。”


    武功歎息道:“那三個位置是觀看的最佳位置,若是給我們三個做評比就好了。我負責樣貌姿態評比,蕭兄負責詩詞歌賦,溫兄負責琴棋書畫。”


    蕭引笑道:“武兄說笑了,蕭某肚中這幾分墨水,怎麽比的上幾位大家,倒是溫兄也喜樂。”


    溫風颭淡淡道:“略懂而已。”


    武功則笑眯眯道:“溫兄你就別謙虛。蕭兄我跟你講,溫兄當年在關原,用一小舟夜遊秦淮河。”


    蕭引道:“可是那夜夜歌舞不休的,畫舫滿江的秦淮河。”


    武功笑道:“蕭兄果然好見識,那夜溫兄在小舟上獨奏一曲,秦淮河上十八艘畫舫絲竹噤聲,賓客無語,隻為聽溫兄這一曲。”


    蕭引驚訝道:“天下風月樓京城中的人最美,可論絲竹和歌聲還得數秦淮畫舫中的歌姬,溫兄能讓十八畫舫噤聲,想必必定是曲中大家。”


    想起溫風颭那一夜的壯舉,武功也感覺臉上有光,可隨後又想到了什麽,砸吧嘴道:“可是後來十八畫舫的姑娘相邀,溫兄居然全部迴絕,獨乘扁舟,隻賞秦淮風光,不入畫舫,當真是煞風景。”


    蕭引也有些哭笑不得,秦淮河出名便是那畫舫,溫風颭此舉有點舍本逐末了。


    溫風颭淡然道:“武兄這是在誇溫某還是損溫某。”


    武功道:“兩者皆有。”


    幾人交談中,隻聽“咚”的一聲,震耳的鑼鼓聲。


    蕭引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笑容道:“楹花掄魁開始了。”


    鑼響之後,院中的樂班子立即吹笛撫琴,院中響起悅耳的絲竹之聲。隨後三名看上去年過半百的男子,走到評比席上坐下。


    一名中年男子則走到台上,說著開宴祝詞,烘托氣氛。


    那男子洋洋灑灑的說了許久,皆是精妙的好詞文章,蕭引聽的津津有味,溫風颭和武功則十分的不耐煩,隻是武功表現出來了,溫風颭沒有。


    就在武功昏昏欲睡之際,那男子終於說了一句振奮武心的一句話。


    “首位上場的是,十香樓的無煙姑娘。”


    那無煙姑娘剛剛上場便贏得了滿堂喝彩,連武功也看的眼睛發直。


    無煙本來就長得十分美豔,而她此時身上穿的更是極少,胸前的一抹裹胸無法將她那豐滿的胸部遮住,露出一片雪白,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而出。


    下身也不過穿著一件短裙,將自己身上的纖腰美腿全部暴露在空氣中,手上和腳上都係著銀飾鈴鐺,赤足一步一步踏上舞台,腳下鈴鐺也隨著輕響,動人心魄。


    居然是苗疆服飾,溫風颭有些意外。


    她輕輕拘禮,說了幾句場麵話,隨後她身後自己所帶的樂班便開始奏樂。


    她隨樂而舞,舞姿大開大擴,絲毫沒有中原舞蹈的細致和美感,帶著一股原始的狂野和奔放,撩動著男人心中最初始的**。


    首登以奇姿壓芳,不錯,溫風颭自然看出台下那些人吃驚饒舌的模樣,便知曉京城中少見這樣的舞蹈。第一個登台,用這種驚豔眼球的方式奪得注意,這十香樓有幾分小聰明。


    溫風颭剛開始覺得驚豔,看久了也覺得無趣,倒是這舞讓他想起了自己家那位苗疆的小蠱女。他今日來本來就不是為了舞蹈,而且他已經知曉月痕坊的表演在第三場,見武功和蕭引看的入神,也不打擾他們,自己一人下樓在安家大院內遊玩。


    安家大院內此時龍蛇混雜,溫風颭也不好太過凸凹,一路沿著走廊欣賞風景。


    卻突然聽見身邊偏僻的一處花園中傳來細微的人聲,聲音雖然細,但又怎麽逃過武林高手溫風颭的耳目。溫風颭起了幾分好奇,便緩緩朝那小院而去。


    溫風颭躲在一處僻靜之處看去,院中站在一男一女,男子看上去儀表堂堂,隻是笑容中帶著幾分陰險。而那女子身材曼妙,五官精致,在月光下楚楚動人,宛如幽穀蘭花,清純美潔。


    此時那女子,皺眉道:“安公子你怎麽能如此,這和我們事先說好的不一樣。”


    那名安公子道:“我安家雖然不是名門大戶,但在京城有小有名聲,何況還是此次楹花宴的東道主。有本公子願意為你撫琴,自然是大增風采。可如今珠兒姑娘受傷,羽衣姑娘你準備鴛鴦舞缺一還能是鴛鴦舞嗎。到時候登台不過貽笑大方,若要本公子陪你丟臉,你自然要給本公子更多的好處。”


    雖然知道眼前的人要幹嘛,羽衣還是抱著那一絲希望問道:“安公子要什麽好處。”


    安公子色眯眯的在羽衣的身上轉了一圈,道:“聽聞羽衣姑娘還是處子之身,隻要答應與本公子共渡**一夜,本公子不僅答應替你撫琴,而且我的妾侍中也有一人善鴛鴦舞,可以給姑娘做伴。”


    他的這番卻讓羽衣聽的心中一寒,若不是早有圖謀,又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羽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退後了幾步,道:“珠兒的腿是你弄傷的。”


    那安公子冷冷笑道:“是或者不是又有什麽關係,重要是羽衣姑娘現在的選擇。聽雨樓已經三年墊底,若要是今年還是如此,聽雨樓的生意就不用我說了吧。聽聞聽雨樓多數皆是走投無路的孤女,這樓要是一倒這些人到了其他風月樓不知道是否會這般好命了。”


    羽衣咬牙怒道:“安公子你怎麽能這般卑鄙。”


    “卑鄙”安公子冷冷笑道:“姑娘莫要激怒本公子,不然你將失去這最後一根救命索。”


    羽衣看著他,語氣堅定的說道:“羽衣就算無伴舞無琴師也會登台舞完,絕對不會求你這卑鄙小人。”


    安公子沒想到看上去這麽純柔的女子居然這麽剛烈,冷笑道:“那本公子就在台下看著羽衣姑娘如何舞完這出。”


    說完轉身離去,留下一名墮落在風塵裏無助的弱女子在一人在這孤僻的花園中,清冷的月光下。


    見他離去,羽衣眼中的淚水再難壓抑,蹲下身子,抱著膝蓋蜷縮在一個角落痛哭,在月光下,宛如被拋棄在人間找不到迴家之路的精靈。


    溫風颭歎了口氣,暗道究竟是自己心太軟,還是此刻的月色太迷人。


    他緩緩走到羽衣的麵前,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


    羽衣聽見有腳步聲,還以為是安公子去而複還,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道:“安公子,你不用在說,羽衣不會答應你的條件的。”


    說完抬頭。


    卻看見一張自己從未見過的俊俏臉龐,居高淩下的站在自己麵前。


    溫風颭淡淡道:“沒了伴舞,你還敢上台跳鴛鴦舞嗎。”


    羽衣一聽便知道,這人應該是聽見剛剛自己和安公子的對話,苦笑道:“羽衣已經別無選擇。”


    溫風颭繼續道:“那就站起來,擦幹眼淚。”


    溫風颭的語氣堅定,狂傲,帶著一股不容抗拒。這種氣勢羽衣隻在幾名位高權重的達官貴人身上看過,一時被他氣勢所懾,停止哭泣,站了起來。


    溫風颭微微一笑,緩緩轉身,他的背影在月光下,孤單而又強大。


    “走吧,我給你撫琴。”他淡淡道,語氣中,自信無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溫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悅來悅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悅來悅往並收藏溫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