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某見過顧爺。”


    “羅某見過顧爺。”


    有兩人來到了顧元生與陸承空的桌前,拱手抱拳,微微屈身,對著顧元生行了一禮。左邊自稱“殷某”那人,身材高挑,劍眉星目,雖然瞧上去年歲不大,但舉手投足間,透出沉穩的氣質。右邊自稱“羅某”那人,衣著華貴,臉上的笑意吟吟,身上帶有一股公子哥特有的玩世不恭之感。


    顧元生站起身,給二人迴了一禮,道:“原來是殷公子與羅公子,快請坐。”


    這兩人同陸承空一樣,皆是四門學的生徒。一人名叫殷正易,其父乃是應縣的主簿,殷卓。另一人名叫羅修遠,其父是折衝府的果毅都尉,羅田。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不過十幾日,但被環境所迫,陸承空的觀察力變得異常敏銳。他不僅能迅速捕捉到一切信息,還能把這些信息轉化成自己的保護色,保護自己能融入這個世界。隻有這樣,才能不受傷害,從而才能找出迴到未來的辦法。


    從這兩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陸承空已能斷定他們定是認識自己,但關係如何,可完完全全猜不透。單靠這些信息,陸承空還不知道用何種方法和這兩人打交道。他隻得埋下頭,盡量保持神色如常,心頭暗道:“不說不錯,多說多錯……我得趕緊找個借口離開這裏。”他做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打定主意,實在不行,就裝頭疼。


    可陸承空擔心什麽,就來什麽,隻見殷正易剛剛落座,就對著陸承空關切的問道:“承空,你的病已經好了?”


    “我……嗯,好了。”陸承空緩緩抬起頭,看了這人一眼,從他的表情來看,對自己頗為關心。但陸承空轉念一想:“這些天,自己臥床不起,卻從未見過他。這就說明,他與自己的關係一般,絕不會是龐安一樣的摯友。”


    “陸兄啊,陸兄……”羅修遠先是頗為陶醉的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瞟了眼陸承空,道:“我可聽說陸兄這些日子病得厲害,好像都下不了床,不知是生了大病,還是中了邪?”說著,臉上的笑意變得古怪,道:“可沒想到,陸兄病得如此厲害,此刻還能坐在茶樓裏,品品茶,聽聽書,這樣的日子,還真是瀟灑。”


    陸承空雖然不知兩人的底細,但他此刻聽了羅修遠這幾句陰陽怪氣的話,再看了看他的眼神,總感覺是話中有話,對自己似乎有敵意。但此刻絕不會與旁人發生衝突,微微點點頭,衝兩人敷衍道:“殷兄,羅兄,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多謝你們的關心。”說著,連忙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陸聖兵法》,道:“我……我家中有事,要先迴去了。”


    “承空。”殷正易看著陸承空手上的《陸聖兵法》,臉色變得嚴肅,叫住陸承空,道:“既然你病好了,為何這些天都不來四門學?”


    “我……我過幾天就去……就去四門學。”陸承空沒想到殷正易居然會擺出一副兄長的模樣,隻得停下腳步,傻站在原地。


    “那你進京趕考又準備得如何?”殷正易見陸承空支支吾吾,更是皺起了眉頭。


    “進京……趕考?”陸承空腦子一下轉不過來,心頭驚唿不好,自己對這些規矩是一律不知,什麽“四門學”、“生徒”都還沒弄明白,現在又要去趕考,不知如何迴答殷正易,假意撓撓頭,嘴上敷衍道:“我準備得……馬馬虎虎。”


    “哼!”殷正易見陸承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動了幾分氣,指著他手裏的《陸聖兵法》,斥責道:“承空,明年咱們便要入京趕考,為何到了這個緊要時候,你還在看此等閑書?”


    羅修遠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道:“殷兄,你又何必擔心陸公子?陸公子即便日日夜夜都在研究這本《陸聖兵法》,還不是能有生徒資格進到四門學?”說到此處,裝出一副恭敬的姿態,對陸承空道:“陸兄,依在下看來,以你的文采,此番定能高中,到了那個時候,可別忘了提攜、提攜在下。”


    陸承空生平最討厭說話陰陽怪氣之人,麵前的羅修遠,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帶有諷刺之意。雖然不清楚自己與他有何種過節,但陸承空此刻心中頗為不順,已沒了好臉色,冷冷的看著羅修遠,剛想開口,又忍住了,暗道:“此時絕不能意氣用事。”


    “哎。”殷正易歎了口氣,繼續道:“承空,我等自幼苦讀聖賢書,男兒若要報國,定要考取功名。你我兩家交好,為兄望你還是別沉浸在這等閑書中,耽誤前程哪!”


    殷正易比陸承空年長幾歲,自幼與陸家相熟,一同在四門學,明年也要上京赴考。此人年紀雖輕,但文采出眾,又是應縣主簿之子,在應縣頗有些名聲。


    陸承空聽到殷正易用了“為兄”二字,再聽他說話的語氣,也能感受得到此人是真的關心自己。陸承空臉色稍稍緩和下來,學著古人說話的神態,對殷正易說道:“殷兄,我明白了。”


    殷正易清楚陸承空自幼都沉迷於《陸聖兵法》這一類的閑書之中,此時見他無心科舉,又怎會不擔心?於是轉頭對顧元生說道:“要說《陸聖兵法》,放眼天下,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殷某對陸聖也是深感佩服,隻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顧爺能指點一二。”


    顧元生放下手中的茶壺,帶有幾分敬意道:“殷小友的學問怎會在老夫之下?指點那是談不上。不過若有疑問,但說無妨,老夫必定知無不言。”


    陸承空沒想到殷正易居然會和顧元生又說到了《陸聖兵法》,立馬來了興致,一屁股坐了下去,隻望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殷正易坐直身子,看了眼陸承空,說道:“若陸聖所著《陸聖兵法》真是傾其畢生所學,那世上豈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陸聖?但觀世上如今,哪位將士沒有讀過《陸聖兵法》?卻還不是熊將一堆,賢將難有。敢問先生,陸聖是否有保留,又或是我們所讀的《陸聖兵法》並非出自陸聖之手?”


    “哈哈。”顧元生笑了起來,“這可問得好,隻是此《陸聖兵法》是否彼《陸聖兵法》,確是難倒老夫了。”


    陸承空心想:“這個殷什麽的,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既然這本書隨處可賣,說不定還真不是陸聖的真跡。要是這樣,我拿著這樣一本贗品,又怎能迴得去?”


    “好,好!”羅修遠帶著一臉敬意,對殷正易道:“殷兄說得是,我等男兒,應把精力放在治國之上,男兒大丈夫,要為天下生民立命!”


    殷正易本就口才了得,盯著陸承空繼續說道:“凡治國,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如今大唐盛世,四海之內國富民強,百姓無不安居樂業,豈會有戰爭?《陸聖兵法》此等書,不僅隨處有賣,就連老幼婦孺都可通讀,乃是茶餘飯後消遣之樂。治國之道豈能出自這類書?承空,你同我無不是苦讀聖賢書十載有餘,才能被推舉為‘生徒’進京趕考,咱們有了這個機會,定要考取功名,報效國家,這才是男兒之道!你可別辜負了眾人的心意!”


    顧元生聽了此番話,頗為讚許,心想:“殷正易此人真是後生可畏,多有曆練,日後必成大器。”


    陸承空聽殷正易說得頭頭是道,不知如何答話,心頭仍是在琢磨著《陸聖兵法》中的秘密。至於該如何治國,放在未來,由於格局過於龐大,基本是屬於神學的範疇,加之高考不考,更不會產生任何的經濟效益,陸承空這等平頭老百姓又怎會去學?


    殷正易見陸承空兩眼發直,隻是以為他還沒恢複精神,仍是滔滔不絕的說著治國良方,一旁的顧元生與羅修遠則頻頻讚許的點頭。


    陸承空聽了半天,對於這等長篇大論是聽不懂,也毫無興趣。不過他也清楚殷正易如此費唇舌的勸說,也是為了自己好。


    但這樣的好,陸承空不知該如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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