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祭酒,大概相當於現代的大學老師。


    主管音律的考核,也就是說,在音律方麵,她說的話,幾乎就是這個時代,音律的準繩了。


    畢竟這是國家承認的,具有音律甄別權力的權威人士。


    用現代的話,就是專家教授級別的人物。


    這樣的人,說出的話,基本上就相當於國家權威給認定的了。


    在這一方麵,徐芷晴比這位武夫知府,更有話語權。


    “這樣啊……”武夫知府吧唧吧唧嘴,像是在咀嚼徐芷晴的話。


    徐芷晴則是虎視眈眈,看著這位看上去,肌肉多於腦細胞的武夫知府。


    王富貴冷哼一聲,他不認為在揚州這個地界上,還有比知府大人還大的官。


    大堂門外的人群中,方台和梅東站在一起,也是低聲商議著什麽。一旦知府做出對韋小寶不利的事情,就要采取點行動了。


    畢竟韋小寶的才能,他們還是蠻欣賞的。


    大堂上的氛圍,凝固到了極點,一觸即發。


    身處風暴中心的韋小寶,卻非常平靜。


    “大膽刁民!”武夫知府大喝一聲,往台下一指。


    王富貴心下一喜:知府大人肯定是要判韋小寶的罪了。於是抬起頭來,卻看到了讓他傻眼的一幕。


    知府大人手指指向的方向,居然是自己?


    “呃,知府大人,您是不是指錯了,犯罪的是韋小寶啊。”王富貴強笑著道。


    “哼,人證物證俱在,居然還敢狡辯?這位韋相公相貌堂堂風度翩翩,誠信經營、合理取財,又怎麽會是你嘴裏的傷風敗俗之輩?我看你是居心叵測,意圖栽贓嫁禍,誣陷好人!”


    知府大人爆豆子一般的話,把王富貴給驚呆了。


    就連徐芷晴,也是長大了嘴巴。


    這劇情,也太戲劇化了吧?


    她雖然亮出了國子監祭酒的身份,但是這隻是個閑職,沒有任何的實際權力。而這出入宮門的腰牌,僅僅是個通行證,也不是什麽具有權威性的東西。


    本來徐芷晴打算嚇唬嚇唬這位武夫知府,但是沒想到,自己剛說了兩句話,知府就認可了自己的話。


    這也太詭異了吧?


    事情順利的,門外的方台梅東都有些愕然。


    “啊?啊!不是,”王富貴已經語無倫次,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知府大人,您不是收了……”


    “對,我是收了你的狀紙,”知府大人拿起那張狀紙,義正辭嚴:“但是你以為僅憑借一張狀紙,花言巧語,就能騙過本官?你誣陷好人,究竟是何居心,來人,給我重打二十大板!”


    “大人,我……”王富貴還待分辨,已經有兩個衙役,虎狼一樣衝上來,扒掉他的褲子,把他按在地上。撩起棍子,砰砰砰砰打了起來。


    王富貴沒有爭辯的力氣,隻能哎呀哎呀慘叫了。


    二十棒下去,王富貴這身細皮嫩肉,早就皮開肉爛,出去的氣,多於進去的氣。


    半死不活的。


    “來人,把這個誣陷好人的惡人給我拉出去,關在囚車上,遊街示眾三天。讓他們知道,誣陷好人的後果。”武夫知府喝道。


    隨後武夫知府看向韋小寶,換上了一副自以為溫和的笑容:“這位韋老板,一看你就是個愛好和平,不招惹是非的好商家。不過國法還是要遵守的,我對這件案件還有幾點疑問,你來後堂,我要好好詢問一下。”


    說完,武夫知府就轉身,下了大堂。


    “退堂!~”


    “威~~~武~~~”


    隨後衙役們也跟著退堂了。


    “小寶,你不要去。”徐芷晴走過來,道。


    “擔心我啊?”韋小寶盯著徐芷晴,笑道。


    “你去死,我才不關心你呢。”徐芷晴道:“我是擔心你過去後,一言不合,這位武夫知府,會一拳頭把你給打死了。”


    “哦哦,你擔心我的安危啊。”韋小寶還在笑。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既然知府判你無罪,自然也不用做什麽對質了,咱們趕緊走吧。”徐芷晴道。


    “不不。”韋小寶難得一本正經道:“這你就錯了。作為大清的一個守法良民,我絕對有配合官府調查的義務和責任。我相信,隻要我是清白的,知府大人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給了徐芷晴一個安慰的眼神,韋小寶就這麽頭也不迴,去了後堂。


    揚州知府在現代來看,就是個地級市的市長,其實官位也不算低了。揚州府衙的後堂,雖然麵積要比大堂小一些,但是裝潢卻相當高端大氣,一桌一椅,都是高檔實木家具,就連掛的窗簾子,都是蘇州織布局的高檔貨。


    後堂正麵靠牆是一把太師椅,是給知府準備的,兩側並排三張椅子,是用來會客的。


    如今,這位武夫知府,就站在那裏。


    “多知府,你好啊。”


    一轉過牆來,韋小寶哈哈一笑,問候道。


    “卑職拜見韋爵……”這武夫知府看見韋小寶來了,納頭便拜。


    但是韋小寶已經扶住了他。


    “多大哥,我韋小寶現在可不是什麽一等公二等母了,現在的我,隻是個平頭百姓,你就不要在用官職來稱唿我了。”


    “你不知道嗎,韋兄弟。”多隆露出個奇怪的表情,道:“皇上並沒有撤銷你的一等公爵位,還給你加官了。現在你是太子少傅、文淵閣大學士兼任一等鹿鼎公呢。你的鹿鼎公府雖然被炸壞了,但是現在早就修好了。皇上還撥了內庫銀兩,把你的鹿鼎公府擴建了一倍。就算是個王爺,官府也沒有你這麽大呢。”


    “小玄子……對我還是這麽好嗎……”韋小寶略有些黯然,隨後道:“皇上最近還好嗎?”


    “好得不得了。”多隆道:“皇上是咱們大清中興之主,如今四夷臣服,天下歸心,皇上勵精圖治,朝堂上下,無不蒸蒸日上。隻是皇上偶爾想起你,就覺得對不住你,以前的事,是他比你太過急切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多大哥。”韋小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現在沒有一官半職,隻是個小老百姓。你要是看得起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韋兄弟吧。”


    “好的,韋兄弟。哈哈”多隆哈哈一笑:“其實我也覺得,叫韋兄弟才顯得親近。”


    “多大哥,剛才見你在大堂之上,把我嚇了一跳呢。不過知道是你,我也就放心了。這次要不是你,兄弟我怎麽也要脫層皮了。”


    “哈哈。這個王富貴一肚子壞水,送了我五百兩銀子,叫我治你得罪,讓他順便把麗春院給接受了。我當時假心假意答應他,然後開堂的時候再倒打一耙,你看他的臉色,我當時就想笑。居然敢得罪韋兄弟,二十大板算是輕饒他了!”


    “對了,多大哥,那個狀紙,我覺得你應該看不懂吧,你不是禦前侍衛總管嗎?什麽時候,居然被派下來,成了揚州知府?”


    在韋小寶印象中,多隆是個大老粗,喝酒賭錢找女人有一套,要說識字斷案,那是他是絕對不會的。


    “嗨,還不是因為你嘛,韋兄弟。”多隆拍了拍韋小寶的肩膀,露出一絲苦笑:“自打你失蹤之後,皇上震怒,派了一多半的禦前侍衛和一個營的禁衛軍出京,全天下找你呢。皇上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你,提頭來見。”


    “那又怎麽樣呢?”


    “你想啊,你的老家就是揚州,這是眾所周知的。而禦前侍衛裏,和你最熟悉的,莫過於你老哥我了。”多隆指指自己,露出個苦笑:“所以皇上就讓我領了二十個禦前侍衛,接了揚州知府的差事。名義上是知府,實際上,卻是借著為官一方的名義,來打聽你的消息的。”


    “怪不得……”韋小寶忽然有些感動,這康熙皇帝對自己,真的沒的說。為了尋找自己,下這麽大本錢。


    據說康熙皇帝史上六下江南,每次去江南,總會來揚州逛一逛,難道真的是因為韋小寶嗎?


    “其實本來我以為,做個府官,沒事審倆案件,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但是沒想到,這知府這個官職,居然這麽麻煩。上到朝廷通知、文件下達,下到雞毛蒜皮、丟狗丟豬的事,全都要管,煩都煩透了!”多隆一臉的嫌麻煩:“還是做大內侍衛爽,殺殺刺客就能輕鬆升官了。”


    別的不說,光看多隆這麽一個七尺大漢,卻穿著這一身緊繃繃的官府,就別提多別扭了。


    “韋兄弟,你的本事一向比我大。幹脆你來領了這揚州知府的差事,我來給你打下手,咱們兄弟倆魚肉揚州……哦不,造福揚州,怎麽樣?”


    “不了不了,多大哥。”韋小寶擺擺手:“首先不說你這官職是不能像姑娘一樣讓來讓去的。然後你也知道,天地會要我殺皇帝,皇帝要我殺天地會,我要是出來再做官,肯定還會受這夾板氣的,倒不如做個青樓老板,樂得逍遙。”


    “也是,”多隆歎了口氣,“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了,韋兄弟。不過今天既然見了,你就不能走了,咱們不醉不歸!”


    “哈哈,多大哥。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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