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脖子,此時此刻,就像是天鵝一樣,使勁兒往上鑽著。他們湊上前,想在第一時間,看到幕布後麵,走出來的人。


    “第一個是李秀秀的歌,第二個是曲裳的舞,第三個出場的,肯定是雋芳兒了。”梅東自言自語道:“李秀秀擅舞,卻是唱的歌;曲裳專曲,卻是跳的舞;就是不知道雋芳兒,這次會有什麽新花樣呢?”


    “李秀秀和曲裳,都是成名多年,都有各自的特色和才藝,說不擅長,其實也隻是相比好的地方,要弱一些罷了。”方台道:“但是雋芳兒隻有十四歲,還是個小女孩。無論是歌舞,其實隻能算是中上,不知道把她安排到最後,是出於什麽目的?”


    方台說著話,卻拿眼睛戳了戳韋小寶。


    “這個嘛,最壓軸和最勁爆的東西,肯定要放在之後了。”韋小寶笑得很狡猾。


    就在這時,前排的人群,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這樣的騷動,如同海浪一樣,從前往後波及,沒過一會兒,整個大廳,都沸沸揚揚的。


    “怎麽是個男的?”


    這是這一陣騷動,每個人的第一反應。


    沒錯,這個時候,出現在舞台上的,赫然是個男的。


    如果要確定一下這個男人的身份的話,這個男人,就是麗春院中的一個奴仆——阿才。


    阿才是韋小寶的跟班,平時總是跟在韋小寶身後,很少說話。


    直到有認識他的人,說出阿才的身份,他人才微微點頭。


    但是接著,更大的謎團就來了。


    一個奴仆,他上台來,做什麽?


    如今,這個原本的奴仆阿才,脫下了仆人的灰布衣服,挺起了胸膛,穿上了專為表演縫製的禮服,就那麽站在了舞台稍微靠右的位置。


    他要做什麽?


    大家還沒思考清楚,阿才身後,出現了另外一個身影。


    是雋芳兒。


    雋芳兒上場之後,站到了相應的另外一邊,舞台的左側。


    這個節奏,是男女搭配的節奏啊。


    兩人站在舞台上,一陣短暫的前奏,依然是從未有過的旋律調子,但是這首歌,帶上了很濃厚的古風味道。這讓每個人的耳朵裏。都好像是帶上了一點這個年代的感覺。


    首先開口的,是阿才。


    阿才:哎~~~哎~~~


    西湖美景,三月天勒


    春雨如酒,柳如煙勒


    雋芳兒:有緣千裏來相會


    無緣對麵手難牽


    阿才:十年修得同船渡


    雋芳兒:百年修得共枕眠


    阿才: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雋芳兒:白首同心在眼前


    合: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合: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


    兩段歌曲,加起來,也就是兩分鍾出頭的樣子。


    唱完之後,全場掌聲雷動,混合著滿堂滿廳的叫好聲。


    自古至今,有男人唱戲,有女人唱歌。


    女人在青樓裏麵唱歌,男人在戲班裏唱戲。兩者都是在唱,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能想到,男人和女人以搭配的形式,同唱一首歌。


    這一點,直到現在,大家看了兩人的表演,才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女子的唱曲,一般都是一些委婉、婉轉、清脆的曲子,多是一些文人墨客寫得詞牌名之類的曲子。唱曲的地點,則是在青樓之類的地方。在這裏,自然不允許男人唱曲了。


    另一方麵,男人唱曲,則是僅限於戲班裏麵。戲曲這種事情,自古就有傳男不傳女的特點。唱戲這種事情,無論是多麽優秀的旦角,其實都是男子飾演的。在這方麵,是絲毫不容於女子染指的。自古以來,很多的優伶名角,是清一色的男聲。


    男女不同台,除了男女不同的社會地位和曲藝的不同之外,很大一個方麵,也是和這個年代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封建觀念有關。


    畢竟,男女對唱的歌曲,大多是關於****之類的靡靡之音。


    不過,像是阿才和雋芳兒唱的曲子這樣,委婉一點的歌曲,卻也是無傷大雅的。


    其實從唱功和舞台感覺上來講,阿才比雋芳兒還要差一點的。


    畢竟,雋芳兒雖然年紀小,但是一直以舞台表演為目標,經常練習歌舞表演。舞台經驗並不缺乏,少的隻是經驗的積累。


    阿才就不一樣了,他本身就是個奴仆,舞台表演這種事情,絕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


    不過雖然手有些發抖,但是阿才的調整能力卻很好,唱過第一段之後,阿才的就完全適應了這個萬眾矚目的位置。


    一舉一動,都是非常自然流暢,就好像是一個登上舞台很久的老練的優伶一樣,絲毫不見任何緊張感。甚至唱的時候,還能夠用肢體的舞動,來配合自己的歌唱。


    “這個人唱功,好像差一點啊。”梅東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門道。


    “他是第一次上台呢。之前都麽怎麽唱過。”韋小寶道。


    “哦?你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個人才?”梅東看著台上的阿才,對韋小寶說道:“頭一次上台,就有這麽好的舞台感覺?這個家夥,簡直是天生為舞台而生的。”


    “他啊?”韋小寶看了看台上,那個狀態越來越好的阿才,用小指摳摳鼻子,道:“這個家夥,是麗春院的一個普通奴仆。就是那種你從奴隸市場裏,十兩銀子就能買幾十個的奴仆。”


    “一個奴仆,就有這樣的天才舞台表演力?”梅東的嘴巴,也張的大大的,非常吃驚:“為什麽我沒有這麽好的運氣,撿了個這麽好的奴仆。這樣的人,絕對是專為大場麵而生的。隻要稍加訓練,肯定是個非常優秀的演員。”


    多年的從業經驗,讓他一眼就看出了,阿才的絕對天賦。


    韋小寶看著台上的阿才,忽然想起了四天前的那天。


    李秀秀和曲裳的兩個節目,實際上阿才身為韋小寶的跟班,也是經常看經常聽。


    因為距離近,所以阿才對於韋小寶的崇拜程度,也是非常的高。


    隻有阿才才明白,韋小寶具有的能力,是怎樣的超凡入聖。


    越是看在眼裏,阿才的心裏,卻也是心癢難耐。


    俗話說,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看得久了,阿才終於忍不住,向韋小寶提出請求,讓他唱一首歌。


    雖然這個請求,聽起來很扯淡。但是阿才相信,神奇的韋小寶,肯定會滿足他這個要求。


    聽到阿才的這個請求,韋小寶倒是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阿才這樣的一個奴仆,居然也會有來唱歌的想法。


    一個奴仆,有這樣的想法,確實是挺令人新奇的。


    青樓奴仆要登台唱歌,要是擱在平常,大家肯定會嗤之以鼻,報以訓斥。


    但是作為一個熟悉現代流行音樂的韋小寶來說,卻是靈機一動。


    既然兩首女聲的現代流行音樂都出現了,那樣的話,一首現代風格的男女對唱,為什麽不能出現呢?


    其實對於雋芳兒,韋小寶一直沒有很好的安排,不知道應該怎麽才能對這位清倌人。


    畢竟技藝上來講,雋芳兒和曲裳、李秀秀兩人,都有著明顯的差距。


    但是阿才提出的這個要求,卻是讓韋小寶靈機一動。


    為什麽不能有一個男女對唱的歌曲呢?


    所以這首經典的《渡情》,也就應運而生了。


    很明顯,韋小寶賭對了。


    觀眾們對於新的歌曲的期待和驚喜,要壓過了一個男人在青樓唱歌,帶給他們的震撼。


    藝術的價值,在什麽地方都是能夠讓人刮目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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