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孤男寡女相視於床邊意亂情迷之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兀的刺破虛空,闖進了這方曖昧的結界。“陳公子,不知道我睡在哪裏?”


    咦,雙兒的聲音怎麽變了?雖然之前雙兒也沒有對他軟語溫言過,但也應該是那如黃鶯出穀的聲音?是了,一定是她太過緊張,聲帶收縮才會這樣!小蹄子,都站在床邊還來問我這樣的話,看不出來還蠻有情趣的,我喜歡。既然你有情趣,咱也不能掃了興致,陳恂清清嗓子。“雙兒姑娘,鄙舍簡陋,屋小地窄,也隻能委屈姑娘與在下同塌而臥,同床共枕,大被同眠,同……咦?”


    陳恂隻覺得自己的下巴咽喉處似乎有東西頂住,忍不住伸手摸去,入手卻是一片冰涼。“雙兒,你……”


    那一片冰涼順著陳恂的胸腹向下慢慢劃去,最後停在了男人與太監的不同之處。“既然陳公子一定要與我同塌而臥,我也不好拒絕,但為了幫助公子保住名節,就隻能委屈公子了。”


    陳恂此時那裏還有半分非份之想,也不顧那片冰涼如何鋒利,慌忙伸手護住要命的部位。“雙兒……姑娘,在下沒說一定要與你同塌而臥,如果你不滿意,咱們大可以分房而睡。”


    雙兒冷笑一聲。“分房?公子不是說鄙舍簡陋,屋小地窄嗎?我身為一名丫環,怎好再占著一間房?”


    “不礙的,我現在就吩咐管家去給姑娘收拾房間,都是現成的,很快就好!”陳恂邊說著邊好像肉蟲子向旁邊拱了拱身子,卻不想那片冰涼好像粘在上麵,也隨著往旁邊移了幾寸。


    “管家也是人,大半夜的擾人家好夢,公子就是這樣對待下人的嗎?”雙兒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好像九幽之下的奪命修羅,連帶著屋裏的氣溫似乎也隨之降下幾分,離那冰窖相差無多。


    “呃……”饒是陳恂多智如妖,此時腦子也仿佛被凍住一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對方這種兩頭堵的話。“那姑娘說如何是好?”


    “今夜就先湊合一晚吧,我睡床上,至於公子嘛……”雙兒拖著長音等陳恂自己接話。


    “姑娘不用為我擔心,我睡椅子上就好!”陳恂趕忙識趣的接過話頭。


    “那豈不是委屈了公子?”雙兒嘴上說著委屈公子,語氣卻無丁點愧疚之意。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我最近腰總是酸痛,一直想睡在椅子上抻抻腰筋,可總是貪戀臥床的舒適,說來還要感謝姑娘幫我下了決心,又何來委屈之說?”陳恂又往旁邊邊悄悄挪挪身子,下腹的那片冰涼總算沒有再跟過來。


    “那就按公子所說,我也困了,有話咱們明天再聊,公子請吧!”也未見雙兒做出什麽動作,那片冰涼已經徹底消失,想是已迴到她的腰間。


    陳恂不等雙兒再發話,手腳麻利的從床上下來,穿著貼身襯衣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雙兒也不在乎床鋪已經被陳恂躺過,合衣鑽進還有餘溫的被窩裏。“公子,我這人有個毛病,睡覺輕,隻要有一點動靜就會醒來,而醒來後脾氣就會非常不好,還請公子體諒。”


    “在下知道了!”陳恂哪還不明白雙兒話裏的意思,其實對方不說,他也絕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屋裏再次陷入寂靜之中,雙兒的唿吸聲很快變得綿長起來,看來是已經睡著,陳恂坐在光禿禿的木椅上抱著雙膝,半張臉埋在雙膝之間,隻露出一雙眼睛,好像受氣的小媳婦,一動不動盯著床上的黑影。


    本想著讓雙兒幫他暖被窩,現在倒反了過來,自己成了人家的暖床,如今已經入秋,早晚天涼,尤其是這半夜時分,更是涼氣刺骨,剛才因為害怕全然沒有感覺,現在那股勁過去,隻穿著一身單衣怎能擋得住夜涼,就是抱著雙膝身體倦成一團也隻能勉強保住體溫,全無暖感,有心去拿外衣穿上,偏偏剛脫的衣服放在床邊,如果此時走過去拿,隻怕雙兒醒來自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明明半個時辰前還是個低眉順眼的小姑娘,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冷麵奪命女修羅?要不是她說話時還有著那熟悉的蘭香味,陳恂都要以為對方是另一個人。難道這就是雙魂一體?這哪是雙魂一體,這分明是人格分裂!


    陳家的寶貝少爺,皇上的心腹大人,百姓口中的親民大臣,倦在椅上靠著桌子窩了一宿……


    “討厭啦,人家昨晚和你開玩笑的,你這死鬼怎麽這麽沒有情趣,害人家苦苦守了一晚的空床!”


    “哎?姑娘要割在下的命根子,在下哪裏還敢上床?”


    “好啦,是人家錯了好吧,來,公子,快些躺到床上來,讓雙兒為你按摩……”


    “雙兒,你的手法還真不錯,哎喲,癢……哎喲,那裏不要摸,你這小蹄子,也太心急了……”


    “公子取笑人家,人家不依了,不行,罰你為人家按摩……”


    “好雙兒,別急,我這就為你按……”


    “啪!”


    “撲通!”


    “哎喲,誰打我?”陳恂一激靈從地上蹦起來,右邊臉上一陣火辣辣,身上也同時傳來痛感,一張冷若冰霜的臉映入眼簾。


    “公子,該吃飯了。”冷若冰霜的女子拍拍小手轉身走到飯桌前,桌上擺著四盤細致的糕點。


    “剛,剛才發生什麽事,我怎麽摔在地上了?”陳恂捂著臉迷茫的看向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俏臉,不是雙兒是誰,可是剛剛她不是和自己在床上……


    “沒什麽,公子剛才發夢魘說了些胡話,雙兒怕公子走火入魔,迫不得已用還魂掌將公子救醒,公子還是先去洗臉吧。”雙兒將桌上的四盤點心擺正一些,用手指指門邊的銅盆。


    陳恂洗完臉迴到飯桌前,坐下將一塊點心咬了半口,抬頭看向冷眼瞧著自己的雙兒,試探的問道:“你真的是雙兒?”


    “公子有什麽話直說!”雙兒好像那千年不化雪山裏的萬年冰雕一般,一開口屋裏溫度好像又降了幾分。


    “為什麽你與昨天完全不同,好像換了一個人,昨天發生的事情你可還記得?”陳恂才不信大白天雙兒敢把自己怎麽樣,麵對周圍驟降的空氣渾不在意,滿不在乎的將手裏的半塊點心塞入口中,鼓著嘴巴問道。


    “當然記得,不然昨夜公子已是一具死屍,今天又哪還吃得上這美味的點心。”雙兒看似隨意的摸了摸腰上的軟劍。


    陳恂臉上一紅,低頭又往嘴中塞了兩塊點心,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旁的原因,不小心噎了一下,一陣急咳隻憋得臉越發紅起來。


    “砰!”雙兒將一杯茶重重頓在桌子上。


    陳恂端起茶杯連喝幾口,總算把堵在嗓子眼的食物送了下去,也沒心思再吃下去,端著茶杯走迴到昨晚下塌的椅子前,腦子裏轉起念頭。本以為帶迴個溫順靚麗的俏丫環,卻一夜之間變成兇神惡煞的冷麵修羅,自己得尋個由頭把這個修羅送走,不然有她整天橫眉立目杵在身邊,不但日子過不舒坦,還隨時隨地小命不保。


    陳恂轉身坐在椅子上,將茶杯放在手邊桌上,看向雙兒。“如果雙兒姑娘對在下不滿意的話,也不必強迫自己留下來,我知道讓姑娘做我的丫環實在委屈了你,現在你就可以迴去,放心,我答應總舵主的事一定會完成。”


    “不委屈!”雙兒收拾著桌上的盤子,頭也不迴的答道。


    你不委屈我委屈!陳恂借著對方背對自己之機,狠狠的瞪了幾眼,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隻怕這幾下奪命淩空瞪足以排到天下殺手榜前十的位置。“不,姑娘不用騙我,我能感覺到姑娘心中的委屈,試問天下間又有誰願意做那伺候人的差事,況且姑娘又是如此冰清玉潔,還身懷斷蛟刺虎的絕世武功,隻怪在下昨日一時迷了心竅,才向總舵主提出如此不知所謂的要求,在下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姑娘並非池中之物,就請姑娘給在下一個悔改的機會,這裏有些銀兩,權當作賠禮,我再修書一封給總舵主,請他收迴成命,還姑娘自由之身!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望姑娘能成全在下的一片誠心。”


    陳恂說完拿出幾錠元寶放在桌上,又站起來一揖到地,故意把身後的椅子弄得呱啦呱啦聲,以吸引對方迴身來看。


    隻可惜雙兒並沒有迴身,自然也沒看到陳恂恭敬賠禮的舉動,端著盤子徑直朝門外走去,隻冷冷留下一句話。“不迴去!”


    天呐!陳恂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真是應了那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位姑奶奶母夜叉這是賴上自己了?這不是要人命嗎?明明嘴邊有塊鮮美多汁的蜜桃,卻被下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可又從外表看不出來,偏偏自己還饑餓難忍,咱不帶這麽折磨人的。


    陳恂正哀歎著自己命苦,管家陳福從門外跑進來。“少爺,索額圖索大人在外求見!”


    “不見!”陳恂心中正在不爽,又聽見索額圖是來求見,知道對方定然是理虧才會這般放低姿態,想起昨日自己險些被他打死在索府,而且這個雙兒也和他多多少少有些幹係,自己要不是那時被她救下,一時糊塗有了以身相許的報恩念頭,又怎麽會鬼迷心竅的喜歡上這麽一個冷麵奪命女修羅!什麽?你說不怪你!今天少爺心情不爽,就怪在你頭上不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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