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泰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連連點頭。“迴大人,正是這個小兔崽子。”


    鼇拜不動聲色的朝站在街頭的兩名大內侍衛看看。“好,他就在前麵不遠,你隨我一起去會會他,等下看我眼色行事,真有什麽事,大人我會替你作主。”


    “是,是!”劉泰不敢再多說話,對於這位鼇大人翻臉的本事他已有所領教,還是自家主子好,不會喜怒無常,自己趕緊辦完事快些離開的好。


    兩名大內侍衛隻是阻攔馬匹和轎子不讓通過,並不阻擋行人,所以鼇拜領著劉泰大搖大擺的朝街中走去。


    老遠就看到一群百姓圍在一家店鋪門前,劉泰以前隨卓布康來過陳記錢莊,看到這一幕有些奇怪的輕咦一聲。“大人,前麵是陳家的陳記錢莊,隻是不知為什麽會圍著這麽多人,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鼇拜沒有說什麽,心裏卻是暗自思量,看來這個陳恂還真是小皇上身前的紅人,自己隻想著對方不過一個孩子,卻忽略了當今皇上也才八歲,看來此子不能得罪,不但不能得罪,還要賣好給他,四大輔臣之間早晚有一場權勢之戰,小皇上雖說年幼沒有親政,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想到此,鼇拜計已出爐,惡毒的瞥了眼緊緊跟在他身邊的劉泰。


    劉泰隻覺得突然全身一陣冰涼,忍不住連打兩個冷戰,心下奇怪偷眼朝身邊的鼇大人看去,鼇拜卻早已換上一副道貌岸然的臉孔。


    跟在鼇拜身後的幾名士兵上前分開人群,百姓見有大官到來,紛紛主動避讓,騰出老大一塊空地。


    陳記錢莊門前,幾名夥計正爬在梯子上,小心的從門眉上卸下燙金牌匾,一名四十來歲的清瘦男子正恭敬的將一幅金色卷軸雙手捧過頭頂麵對著大門,自是沒注意到鼇拜的到來。


    陳恂此時正坐在屋中偷懶,從皇宮出來先奔的豫親王府,幫弟兄多隆翻身後又來到陳記錢莊,因當初進宮時坐得是普通小轎,如今端著聖旨可不敢再坐這種轎子,又沒提前準備官轎,一路上隻走得口幹舌燥,現在逮著空連灌了三杯熱茶,正捧著奶餑餑啃呢。守護在街兩邊的大內侍衛也一早就打發家人好茶好點心送了過去。


    對於鼇拜的到來陳恂自是早已看見,並且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身份,和記憶中的相貌雖有差距,但不論是氣勢還是身材卻相差無幾,尤其是站在那裏時的那份霸氣和身上的一品官服,除了滿洲第一巴圖魯,還能是誰?


    但陳恂並沒有迎出去,他可不想和對方有任何交集,況且人家這次來估計是替舊部卓布康出頭的,自己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一步登天,出去不管說什麽都會給人小人得誌的感覺,與其這樣,還不如裝作沒看見,對方見到這陣勢自己退去最合適,大家誰也沒折誰麵子。


    門外夥計此時已經卸下舊匾,抬起一塊被紅布蒙住的金匾掛了上去,掛好後並沒有揭開紅布。


    鼇拜兩道豎眉一挑,對方這樣的舉動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有禦賜金匾,這是要淨位七天,以敬天子,七日後將金匾摘下才能換上禦賜金匾。


    劉泰並不懂這些東西,但他卻認出門口站著的中年男子,湊到鼇拜身邊低聲提醒道:“大人,那個人就是陳昌言,陳恂的父親!”


    鼇拜並不在意陳昌言是誰,他隻在意對方手中捧著的卷軸,小皇上不過才八歲,雖說跟著帝師已經學過兩三年,但時日尚短,隻怕寫出的字也談不上什麽龍飛鳳舞,皇家為顧及皇上的臉麵,斷不會讓這樣的字流傳出去,那眼前這幅字又會是誰寫的呢?難道是熊賜履代筆?(康熙的老師)


    換匾的夥計已經下來,陳昌言這時轉過身招唿一名帳房先生幫忙,兩人一人一邊朝著周圍人群拉開卷軸。陳昌言也看到了鼇拜,對於這個一品大員他雖沒親眼見過但也聽人聊起過相貌,有心上前參見,手中卻拿著禦賜之物,實在不便,隻得想著先展示完後再行補上。


    卷軸被緩緩打開,陳記錢莊四個大字顯現出來,周圍百姓認不出這是誰寫得字,隻聽說是皇上禦賜,那必是皇上親手所寫,就算寫得如狗扒一般,也絕不敢說出丁點不好,況且這四個字寫得雖不是矯若驚龍,但也是鐵劃銀鉤,蒼勁有力,忙不住口的誇讚。


    鼇拜站在那裏眼睛微微眯起,孝莊的字他豈有不認識之理,隻是心中實在不解,這陳恂到底是何許人也?按劉泰所說,陳家隻不過一介商人,能得皇上賞識已是不可思議,但也還說得過去,畢竟皇上年幼,碰上投緣玩得來的小夥伴喜歡屬於正常,可如今孝莊都親自給他家題匾,這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孝莊不比皇上,說句大不敬的話,鼇拜現在並不怕小皇上,唯一怕的隻有孝莊,如果陳恂真是孝莊的人,那自己就不能隻是一味的賣好給他,他的好賣得再多還能抵得上皇家嗎?看來要耍些手段才行,好在對方不過是個孩子,應該不難對付!


    不知想到什麽計謀的鼇拜微眯的眼睛裏兇光一閃,無法掩飾的殺意透體而出,站在他身後的劉泰不由自主又連打三個冷戰,隻道自己這是偶染風寒了?


    顯示完禦賜之物的陳昌言將卷軸合起交給帳房先生收起,自己走到鼇拜麵前跪下行個大禮。“草民陳昌言拜見鼇大人,剛才手持聖物多有不便,如有失儀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鼇拜沒有搭話,而是轉過頭看向劉泰。


    劉泰見鼇拜朝自己看來,想著這算是給自己使眼色吧,當即挺起胸膛邁前一步厲聲喝道:“好你個大膽陳昌言,你竟敢勾結盜匪,搶劫鏢車,殺死會友鏢局鏢師一十三人,又欺上瞞下,巧簧如舌,反誣陷卓大人,今日鼇大人親自過問此案,還不如實招來!”


    劉泰這番話隻說得是義正詞嚴,大義凜然,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已經相信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而自己也成為當代劉青天,如果再把最後一句換成“狗頭鍘何在!”就更理想了。


    陳昌言跪在地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先不說自己是被誣陷,不是說官官相衛嗎?我家兒子已經是皇上伴讀,這個鼇大人怎麽還這般不講情麵?


    坐在屋裏一直冷眼旁觀的陳恂可是氣壞了,好你個鼇拜,本想留幾分麵子讓你知難而退,想不到你竟然蹬鼻子上臉,看來不讓你見識見識本大人黃馬褂的威風,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當下將手中剩下的半個奶餑餑往嘴裏一塞,氣勢洶洶朝屋外走來。


    鼇拜一直沒有出聲就為等陳恂出現,此時見一身穿黃馬褂少年從屋裏走出,斷定此子必是陳恂,突然冷哼一聲。“來人啊,把這個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給我拿下。”


    劉泰哪想到鼇拜是要拿自己,隻當是要將陳昌言和陳恂父子拿下,心中想著這位鼇大人雖說翻臉無情,但還算有情有義之人,果然肯給自家主子出頭,也並非一無是處。


    直到兩隻胳膊被反扭到身後,雙膝窩一陣疼痛傳來後跪在地上,劉泰才猛然醒悟,原來狗奴才說的是自己。“大人,您這是抓錯了吧?”


    鼇拜一指劉泰。“大膽奴才,你在本中堂麵前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誣陷朝廷命官,本中堂念你忠心護主,又救主心切,姑且給你個機會,帶你來給陳大人一家認錯,聽候發落,想不到你還不思悔改,大庭廣眾之下造謠生事,詆毀朝廷命官,真是膽大妄為狗膽包天,來啊,將他押送順天府。”


    兩名親兵推著劉泰就往人群外走,劉泰臉色瞬間慘白,不住口的大聲喊叫著,在經過鼇拜身邊時更是掙紮著停下來。“大人,您不是說為我做主……”


    鼇拜臉色一沉,朝押著劉泰的兩名親兵看了一眼,兩名親兵多年跟在鼇拜身邊,對鼇大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已是心有靈犀,借著劉泰掙紮之勢,假意被對方掙脫雙手,踉蹌著退後兩步。


    劉泰哪知有詐,雙手得已解放,立刻撲向鼇拜,想著是跪下後抱住大腿苦苦求饒,鼇拜豈能讓他跪下,故作意外的大喝一聲:“你要幹什麽?”同時雙手迅捷無比的伸出,抓住劉泰的兩隻手,看似是在阻止,實際上拽向自己的咽喉。“你竟敢意圖刺殺本中堂,找死!”


    劉泰嚇得拚命往迴拉自己的手,他哪裏敢行刺鼇拜。“大人,不……”


    鼇拜右手如閃電般扣在劉泰的脖子上,如鐵箍一樣的五指猛然收縮,劉泰下麵的話直接被掐了迴去,隻剩下往外倒氣的聲音。


    看著劉泰望著自己怨恨的雙眼,鼇拜冷笑一聲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我已經為你做主了,要不是我你全家都要被抄斬,如今隻死你一人,你就安心去吧。”


    “你……”劉泰終於吐出一個字,可惜這個字是隨著他咽喉裏最後一口氣吐出來,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腦袋一歪垂了下來。


    鼇拜鬆開右手,劉泰好像一攤爛泥癱倒在地上,咽喉處幾塊碎骨渣將皮膚密密麻麻頂起,好像雞皮一般,分明是喉骨盡碎。


    “陳大人,實在對不住,本想過來給你捧場賀喜,想不到出了這樣的事情……”鼇拜一掃先前兇煞的表情,滿麵春風的走到陳恂麵前,抱拳笑道。


    陳恂看著被士兵拖走的劉泰,自然明白對方捧場是假,威脅自己才是真,故意在他麵前殺人,分明是在警告他,老子殺人如麻,不要和老子作對。


    陳恂如果隻是七歲的少年,也許會被眼前一幕嚇到,但他的記憶中也有著成人的記憶,自是不會在乎這些,他唯一驚訝的是這個鼇拜似乎比自己記憶中要厲害許多,徒手碎骨,看來日後武英殿擒鼇拜那出戲自己要多做些準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千古一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沙海耀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沙海耀陽並收藏千古一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