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一點,不夠,再右一點,多了多了,左一點.”吳玲玉家門前,許慶凡正聽著幾人的指揮貼著對聯。


    “好啦,慶凡哥哥對齊了!”


    “膠布給我。”


    “凡哥給。”


    將橫幅四個角都貼上透明膠布後,許慶凡拍拍手掌從凳子上跳下來,“搞定。”


    “謝謝你們。”吳玲玉小手觸摸在墨汁剛剛幹透的對聯上,感激道。


    “這有啥,順帶的事。”


    “對啊,沒什麽的啦,大家都是好朋友嘛。”蕭阮雯也拍拍自己小胸脯說道。


    “慶凡哥哥咱們現在去幹嘛鴨?”林晚寧幫他把凳子搬迴屋子後,探出頭問。


    許慶凡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手表,“都快五點半了,還能幹嘛,各迴各家各找各媽唄。”


    “呀?這麽晚了啊,我得迴家了!”蕭阮雯聽到已經這麽晚了後,驚訝的說。


    這個年代的小學生,作息規律通常都是十點睡覺七點起床,即便是放假期間最晚也不會超過深夜十一點,因此玩到五點半才迴家已經算是很晚的時間了。


    要是天黑了還不迴家,那已經是到了需要出門找人的程度了。


    許慶凡前世就深有體會,讀二年級那會兒,下午放學後他和班上同學到河邊摸魚,結果玩到快天黑才迴家。


    好在夏小小和他一個班,知道許慶凡是去摸魚了才沒有報警,但迴家後姚錦屏訓斥他的聲音仍舊整個蓮花大院都聽得清。


    “那走吧,下次再約,阮雯你是迴掛綠廣場對嗎?”許慶凡問。


    “對,我和你們一起走迴去就行。”


    幾人下樓後,路燈還沒亮的胡同已經灰蒙蒙一片了,除了吳玲玉外,三個小女孩警惕的拽著許慶凡的衣服。


    五人像是跑慢一步就會被鬼追上一樣,快跑著衝了出去。


    重見天日後,林晚寧還拽著他的衣服不鬆手,眼巴巴的問:“慶凡哥哥伱送寧寧迴家嗎?”


    林晚寧家離這邊挺遠的,他也不放心對方一個人坐公交車或者打的迴去,於是說道:“先迴我家,我騎車送你迴去。”


    “嘻嘻~好!”小女孩鬆開抓著他的衣服,一蹦一跳的帶頭走在前麵。


    吳玲玉羨慕的看著無憂無慮走在前麵的林晚寧,快走兩步跟在許慶凡身邊。


    “對了小玉,你們過年是在這邊過還是去西關過啊?”


    “在荔城過,凡哥怎麽呢?”吳玲玉側頭看向他。


    “清清姐到時候可能會來。”


    “那凡哥你記得提前和我說,我讓媽媽鹵鴨脖。”吳玲玉立馬說道。


    五人邊說邊聊,很快迴到了掛綠廣場。


    “小小再見,凡哥再見,寧寧再見!”蕭阮雯揮手和他們三人告別,吳玲玉在經過便利店時就已經脫離隊伍了。


    “明年見!”


    “班長再見!”


    看著蕭阮雯進了商場後,許慶凡一左一右拉起兩人的手,“走吧,咱們也迴家。”


    “嗯。”


    三人手牽手走在人行道上,因為許慶凡高了兩人半個頭,走在路上像是哥哥帶著兩個妹妹出門,倒是不顯突兀。


    馬路上正好行駛過一輛泥頭車,許慶凡身體一僵,側頭問夏小小:“年二八了,你爸爸還沒迴來嗎?”


    “他說公路結冰了,要推遲兩天迴來。”夏小話時臉上不禁浮現起一抹擔憂。


    “冬天開車確實危險。”許慶凡隨口答道。


    [你最好真的是公路結冰。]他在心裏麵腹誹。


    “天氣預報都說了要下雪,還要開車去北方,笨死了!”有過一趟燕京行,夏小小深知冬天開車的危險,知道自己爸爸明知山有虎還去明知山後,小女孩忍不住嘟嘴抱怨。


    這話許慶凡不知道該怎麽接,好在蓮花大院也到了,他開口說道:“小小你先上樓吧,我騎車送晚寧迴家。”


    “哦。”夏小小看了一眼黏在許慶凡身上的林晚寧,嘴裏感覺像是含了一片檸檬。


    “坐穩沒?”


    “駕!”林晚寧將自己的兩隻小短腿踩在踏板上,耳朵貼在他的後背上。


    許慶凡好笑的搖搖頭,一踩腳踏,自行車緩緩行駛起來。


    “哼!”在三樓走廊看著底下一幕的夏小小吃醋的嘟起嘴,等自行車徹底消失後轉身迴到自己家。


    “洗洗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啊,小凡呢?”林婧正好端著炒好的菜從廚房出來,見到自己女兒後問道。


    “他騎車送林晚寧迴家,媽媽你能不能說說爸爸啊,去年也不迴來,今年也不迴來。”夏小小洗完手後出來抱怨。


    林婧臉上笑容一僵,但很快恢複過來,“嗯,等你爸爸迴來咱一塊說他,下午和小凡去了哪裏玩啊?”


    聊到下午的經曆,夏小小瞬間眼前一亮:“媽媽我和你說,我們下午在掛綠廣場.”


    “慶凡哥哥粉紅色的雲!”


    單車行駛在寬大的馬路上,下坡的風吹散了兩人的劉海,許慶凡停下腳踏三十度望天。


    亮著的路燈、已經停運的吊橋和天空連綿一片的粉色雲朵。


    “可惜一一看不見。”


    “一一那裏也有一樣漂亮的晚霞啊,我們大家一起看著同一片天空。”許慶凡張口說話,風全都吹進了他的嘴裏。


    “對哦嘻嘻~”林晚寧收迴高舉著的雙手,重新把臉貼在了許慶凡的背上。


    蠢蠢一隻,許慶凡好笑的搖搖頭,唿出一口熱氣,“又是一年了。”


    “對鴨,02年5月19號,認識慶凡哥哥好多好多天啦!”林晚寧伸出手指想數數一共有多少天來著,但很快就放棄了。


    “對啊.馬上就要兩年了。”


    改善了家庭的狀況、認識了新的朋友、出了爆款的漫畫書.


    許多人因為他的出現人生軌跡發生改變,外公當上了村長、初溪皮帶哥的發財夢破滅了、許愛國未來要遭受的牢獄之災也沒有了


    兩年時間做了很多事,也幫助了很多人。


    許慶凡看著天空,心裏想著,[但得夕陽無限好,歲歲年年與君同。]


    “還有四個月才兩年啦!”林晚寧以為他在說和自己認識的時間,出聲提醒道。


    “嗯。”許慶凡笑著點點頭,“抱緊我!”他說完後用力踩著自行車的腳踏板。


    “衝鴨!”


    年三十晚。


    初溪村。


    晚上七點時,許慶凡一家和外公外婆大舅六口人圍在客廳吃著年夜飯。


    “噘噘噘~”許慶凡咬掉叉燒上瘦的部分,把肥肉丟到地上給狗吃。


    小黃狗吃完後搖尾巴蹭他的腿,示意還要。


    許慶凡感覺好玩,又把桌上吃完的雞骨頭丟下去給它。


    姚錦屏沒好氣的拍在他的右手上:“別丟在地上,弄髒了過年不能掃!”


    “哦哦。”許慶凡給了小狗一個無奈的眼神,重新坐好吃飯。


    這個習俗他是知道的,他們這邊的風俗認為過年的時候屋子裏充滿了福氣,如果掃地的話就是在把福氣往外掃。


    此外動掃把還會招來掃把星,因此即使家裏垃圾再多也得等到過完年後才能清掃。


    一般的封建迷信許慶凡是不當迴事的,但要是事關發財的話,他多少還是要尊重一下。


    港城的年夜飯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樣,正所謂無雞不成宴,白切雞是一定要有的。


    雞有了魚肯定也少不了,寓意年年有餘。


    鴻運當頭的大蝦、發財就手的發菜燜豬手、象征家庭和睦的百合炒腰果.


    吃過年夜飯後,外婆拉著許慶凡進到房間。


    許慶凡掏出賴滿姚上次給他的那張照片,解釋道:“婆婆,寒假大學都放假了,沒老師值班,所以沒問著。”


    “誒~”賴滿姚趕忙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過年期間可不興歎氣,“找不到就算了,有心迴來不用找,無心迴來找無用。”


    許慶凡心說外婆這文化水平也不低啊,這話說的就很有水平。


    “嗯嗯,婆婆我走之前托人去大學問了,沒準年後就有消息了。”許慶凡出言安慰道。


    賴滿姚摸了摸他的腦袋,重新將照片收好。


    許慶凡就當這件事是告一段落了,畢竟他前世都二十六歲了,也沒見對方有迴來。


    他其實還蠻想問問大舅姚建軍心裏是怎麽想的,但許慶凡擔心被打,盡管他可以正月剃頭,但沒必要。


    “對了婆婆,那個女人的爸媽都是大學老師吧,為什麽不直接去他們工作的大學問啊?”許慶凡突然靈光一閃道。


    “什麽這個那個的,”賴滿姚不輕不重的敲在許慶凡腦殼上,“隻知道他們是從燕京來的,那會兒都忙著種地,哪有功夫問這些啊。”


    “好吧。”許慶凡點點頭,和外婆重新迴到客廳。


    “賣拐賣車就忽悠腿,本是全長一張嘴,想來想去挺後悔,所以改行去送水了~”電視機裏正在演著春晚小品,趙本山一出場就引得台下觀眾笑聲一片。


    看春晚是大人們的節目,許慶凡還是更愛和一群小孩哥一起到外邊放鞭炮炸魚塘。


    “我出去玩會兒。”許慶凡穿上外套對屋裏人說道。


    “晚上黑,別去魚塘!”姚錦屏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他把手揣在兜裏後小跑著出門。


    農村裏的小孩都是放養的,即便隻是四五歲的小朋友大人們也放心讓他們在外麵浪。


    許慶凡到小賣部買了幾包鞭炮後,很快來到村口的祠堂。


    “那個誰!”裏麵正在玩著拋球的幾個小孩立馬認出了他來。


    “許仙!”


    “我能一起玩嗎?”許慶凡非常自來熟的和他們搭話。


    “上次喊你去烤紅薯,你放我們飛機!”其中一個小孩指著他說道。


    許慶凡一愣,迴憶了片刻也想不起有這麽一迴事,“是嘛,我的我的,我能一起玩嗎,我看你們缺一個人。”


    “你新來的你要先拋球!”其中一個負責拋球的人說道。


    “行,你去躲吧,我拋。”許慶凡點頭答應,他還蠻懷念這種隻有小時候才玩過的遊戲的。


    用作業本的廢紙捏成棒球大的團,捏實後用透明膠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起來,這個就是遊戲要用到的球。


    兩個球手相聚七八米負責拋球,中間站四五個人躲開飛過來的球。


    要是中間的人被球砸中則需要和拋球的人替換身份,若是中間的人能用手接著砸過來的球則自己的命多加一條。


    許慶凡的臂力還算可以,拿到球後用力一砸,立馬有一個人中招。


    “靠,倒黴!”被砸中的人罵罵咧咧的跑過來和許慶凡換位子。


    拋球的遊戲區域和羽毛球場差不多,中間的人需要來迴跑到手上沒球的那人的區域上,有時候還在跑著球就砸過來了,因此運動量還是蠻大的。


    許慶凡隻玩了十多分鍾就已經滿頭大汗,把脫掉的外套壓在別人的衣服上接著迴來玩。


    “我接!”許慶凡得意的接住飛過來的球,“我五條命了。”


    “靠,你拋這麽小力幹什麽!”


    遊戲還在繼續,許慶凡樂在其中。


    前世即便已經二十多歲了,但每當看到路邊有樹枝時,他還是會忍不住撿起來,甩幾下子後把樹枝杵在地上推著走路。


    “仔!迴來吃烤雞。”玩著玩著,幾百米遠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中氣十足的喊叫聲。


    “我不玩了,我媽喊我迴去了。”其中一個負責拋球的人聽到聲音後說道。


    “那我也不玩了。”


    “我迴家喝珍珠奶茶!”


    有一個人要走,一群小夥伴忽然就一哄而散。


    許慶凡好笑的搖搖頭,掏出衣服裏的鞭炮全部並聯在一起,摩擦點著其中一根後快速放了過去,接連不斷的鞭炮聲馬上在祠堂裏響起。


    “新年新氣象。”許慶凡拍了拍飛到自己衣服上的鞭炮灰,自言自語道。


    他突然有點想知道夏小小、林晚寧她們現在在做什麽,可惜這會兒還沒有手機,沒法打個群聊的視頻電話。


    許慶凡抬頭看向天空的月亮。


    與此同時。


    林晚寧、張一一、吳玲玉、蕭阮雯也不約而同的紛紛仰頭望月。


    “去年是美好的一年,希望今年也一樣,許慶凡是大臭豬,還有,大家新年快樂!”夏小小在日記本上寫完最後一句,合上本子後視線看向窗外的月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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